傅九渔把满怀的淘金彩梅轻轻地放下,蓝色小花顺从地依靠在墓碑上,在风中细微地颤抖。
天边的霞光映亮了身边人的脸庞,傅之川勾住西晏的手指,然后把他的整只手握住。
西晏明白他的意思,微不可察地笑了笑。从现在开始,克劳迪奥应该不用担心只有傅之川一个人照顾傅九渔了,他会和傅之川一起用心地抚养傅九渔长大,哪怕这不是普通的亲生父母和孩子组成的家庭,但他们的幸福未必会比普通家庭少。
留在澳大利亚的一个月里,他们一家人都住在拉文的家里,拉文是个单身汉,家里只有父母和自己,他的父母是知道克劳迪奥的事qíng的,也很喜欢傅九渔,对他们的到来一如既往地欢迎。
吃过晚饭,西晏随便出去转转,巧合地看见拉文一个人靠在车库里抽烟。
“我真羡慕你们。”拉文笑着说,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有些缥缈,“可以在一起。”
犹豫了一会儿,西晏吞吞吐吐地说:“你和克劳迪奥……”经过一下午的相处,西晏看出拉文对克劳迪奥抱有的感qíng似乎不是普普通通的朋友之间的感qíng。
拉文苦笑道:“我们以前没什么,以后也没有机会有了。”
记忆中,天是一样的蓝,糙是一样的绿,羊群是一样的无忧无虑,年少的他们躺在糙地上,天马行空地聊着不可预料的未来。
“拉文,你的梦想是什么?”小女孩宝石般漂亮的眼睛带着笑意瞧着他。
那时候克劳迪奥隐隐已经表现出容貌昳丽的资质了。
拉文吐出嘴里的糙:“放羊,种麦子,娶个老婆,养个孩子之类的吧。”
“就只是这样?”
“不然呢?那你想做什么?”
克劳迪奥缓缓站起来,仰头看着天空转圈圈:“我啊……我想当一个模特。”
她的眼眸里似有星辉闪烁,拉文不由地呆了呆:“当模特有什么好?”
“我也不知道。”她调皮地笑笑。
拉文盯着克劳迪奥移不开眼睛,只见她忽然就端正了表qíng,挺胸抬头,把眼前的绿糙地毯当成巴黎时装周的秀场,一步,一步,自信而享受地走动起来,紫罗兰图案的丝巾在风中飘得很远很远。
女孩很美,男孩却感到莫名的悲伤,仿佛他永远抓不住女孩,那份隐秘的心qíng也只能像丝巾一样无声无息地飘动。
克劳迪奥的父母去世得早,也没有比较亲近的亲戚,只有拉文一家算是jiāo往密切的,拉文接到克劳迪奥去世消息的时候奇异的没有大哭大闹,他只是想,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生离已经承受了这么久,死别也不过就是那么一回事。
傅之川告诉了拉文傅九渔的事qíng,拉文非常悲伤克劳迪奥生前竟然遭遇了那样的意外,连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都不知道。他一瞬间有过收养傅九渔的打算,不过真的只有一瞬间。
实际一点说,傅之川给傅九渔提供更好的成长环境。而他呢?他剩下的执念是守着那份记忆,守着女孩清脆悦耳的笑声,守着那渐渐飘远的紫罗兰围巾。
西晏回到房间里,突然紧紧地抱住傅之川,鼻子一吸一吸的。
“怎么了?”傅之川温柔地吻吻他的发顶。
“没什么……”
这世上的事物变幻得太快,往往快得人猝不及防,这一刻你所看到的和听到的下一刻就成为了过去,很多时候没有做错什么,或者根本没有对错之分,有些事qíng还是会脱离你的掌控,徒留下嗟叹不已。
西晏想,也许明天他们就会因为意外而分离,但是一直担忧这样的明天也就失去了现在。如果一辈子只能许一个愿望,希望是他们的爱qíng不会改变,哪怕注定有一方率先撒手人寰,曾经拥有是能保存到死亡的财富。
仿佛体会到了西晏的心qíng,傅之川略一思索也就知道了缘由。能遇上这个人,应该是他的缘分才对,当初要不是西晏被失眠折磨疯了口不择言地说出重生的事qíng引起了他的注意,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事qíng,他们更不会在一起,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珍惜地抚了抚怀中宝贝的脊背,他抱起西晏往卧室走去。
第二天西晏一直睡到了下午,他第一次体会到所谓的“被车轮碾压”是什么滋味,反正是腰酸屁股疼腿抽筋,全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地方是对劲的,一脚踏在地上像踩在棉花上,走到洗漱间看见镜子里自己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简直想画个圈圈诅咒傅之川!
拉文的父母和拉文都出去gān活了,傅之川照顾了西晏一上午,傅九渔还对小羊心心念念,傅之川没办法就带着他去牧场上了,现在整个家里就只有西晏一个人。傅之川出门前已经给他投喂过了,他这时候倒不觉得饿,在洗漱间默默地气愤了一会儿,他爬回去准备继续睡。
躺下还不到五分钟,他听见门铃响了起来。院子的栅栏是可以自动开的,不过进屋的木门还是得手动开,现在只有西晏能开门。
他哎哟哎哟地穿好衣服,忍着身体的不适,小心翼翼挪到门口。
“请问找——”打开门西晏就愣住了,眼前的一男一女不仅十分眼熟,而且杀气腾腾,惊得他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身着一袭水蓝色长裙的夫人直挺挺地站着,神态端庄,细长的柳叶眉却深深地皱起,以一种不善的眼光看着西晏。她身边的男子更是可怕,周身杀气犹如实质,眼睛里酝酿着足以摧毁一切的风bào。
西晏下意识捂住了脖子上的痕迹,只觉得脑仁发疼,这两人太眼熟了,可是他一时半会儿怎么都想不起来,就是莫名地心虚。
“你就是勾引了我儿子的男狐狸jīng?”
什么?!
西晏腿脚一软,差点给跪。
第59章
被吓得呆住的同时, 某根脑神经似乎一下子通了,西晏想起来他为什么看这两人觉得眼熟了,因为在拍摄《天真无邪》的时候,傅之川给过他梅斯菲尔德家主和夫人的照片!
那时候他正在为怎么塑造影片中豪门的人物形象苦苦思索,那张照片给了他具有指导意义的震撼和灵感。
照片中, 威严深沉的男人和柔美端庄的女子非常相配, 他们坐在壁炉前面, 身影被火光拉得老长, 只是容貌有些许模糊,所以西晏第一眼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听到梅斯菲尔德夫人的质问才恍然醒悟。
论男友不在的时候被男友的父母逮了个正着还衣衫不整一副刚刚发生过某些和谐运动的样子应该怎么应对?论男友的父母二话不说上来就好像要吃了自己该怎么回复?论现在立马躺平装死装无辜的成功概率?
西晏保持着张大嘴巴的呆样,八点档婆媳关系能演上百集的狗血剧简直在他脑子里刷屏了, 憋了半天只挤出磕磕绊绊的两个字:“请、请进……”
梅斯菲尔德夫人居高临下地瞟了他一眼, 缓缓走进去, 天鹅般修长白皙的脖颈衬得她抬头的姿态高贵而矜持,仿佛她脚下踩的不是普通农家的房间地板,而是国家大剧院的舞台。
西晏一脸生无可恋地关上门, 简简单单的动作让他做出来却比电影的慢镜头还慢,他的心态是能多拖一秒就多拖一秒,希望在傅之川回来之前他不会光荣牺牲嘤嘤嘤……
紧张的西晏没有看到进屋后梅斯菲尔德夫人和丈夫之间隐蔽的小互动。
梅斯菲尔德夫人轻轻捂了一下嘴, 美目含着一丝疑惑看向丈夫——刚刚我是不是表现得太过了一点?把他吓坏了就不好玩了。
威尔赫尔瞪着铜铃似的眼睛,无奈地回她——你想玩可以,别玩得太过分啊,过会儿真把人吓跑小心被阿川揍。
梅斯菲尔德夫人不服气地拱拱鼻子——哼!阿川才不舍得揍我呢!你们爷俩一丘之貉, 就知道联合起来欺负我。
傅之川的演技看来是从梅斯菲尔德夫人这里继承的,一看夫人这眼中闪着莹莹光彩的模样,明知道她是装出来的,标准妻奴的威尔赫尔还是忍不住心软,不由自主就柔和了目光哄她——冤枉啊,谁敢欺负你,我打不死丫的!
西尔维娅皱了皱眉——你敢打我儿子?
威尔赫尔总觉得自己夹在妻子和儿子之间两边不是人——好吧好吧,我错了,我什么都不说了,你自由发挥吧,开心就好。
西尔维娅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眼角的余光瞟见西晏已经转过身来了,她连忙拉着威尔赫尔到沙发上坐下,表qíng又恢复成原来的高傲和审视,看得西晏心里又是一个咯噔。
“伯父、伯母……”愣了半天西晏才想起来要打招呼,完了,他们一定觉得他不是个礼貌的好孩子了,好想钻到地dòng里啊。
“可以直接叫我西尔维娅。你是西晏吧?阿川跟我们提起过你。”梅斯菲尔德夫人的声音像月光洒在山间清泉之上,格外清越动听,她抬了抬下巴示意西晏坐下说话。
西晏战战兢兢地坐到他们对面,屁股还没落结实就被西尔维娅的下一句话震得差点掉地上:“我不同意。”
“啊?”
“我是说,你和阿川的关系我绝对不同意。”梅斯菲尔德夫人斩钉截铁道,“阿川是我最小的孩子,也是我亏欠得最多的孩子。你应该知道一些我们家的事qíng,三兄弟中只有阿川小时候是没有受到我照顾的,我对他的愧疚比对阿云还多,阿云是自己懂事后做出的离家的选择,至少我给了他幸福的童年。
阿川就不一样了,他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一步一步摸索出来的,我不曾给过他应有的指导。所以我不希望他和你在一起之后受别人非议,也许补偿来得太迟了一些,但是希望你能理解一个母亲的心,就像你理解克劳迪奥拼死也要生下九渔的心。”
“哦……”西晏慢吞吞地坐稳,听了这一席近乎诛心的话表qíng也没有太大变化。
看西晏傻乎乎的样子西尔维娅心里一直犯嘀咕,这是真的被自己唬住了还是怎么着?说实话,如果西晏跟自己反抗,她会觉得比较满意,万一西晏是那种遇到困难动不动就逃跑完全不愿意承受压力的人,西尔维娅反而会失望透顶。
正在猜疑不定之际,却听见西晏认真地说:“伯母,您说的我都懂,我理解您,但是我不可以离开之川的。之川从没有责怪您对他的疏于照顾,我想您也不必太过介怀。至于外人的看法,终究是外人的看法,感qíng这东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快乐和悲伤都是最私人的qíng绪,外人怎么会懂?唯一的遗憾大概是我们不能有共同血脉的亲生孩子,但是我们已经有了九渔,他就是我们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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