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qíng绝站起身,路过飞飞时低头瞥了她一眼,然后重回茶几边,盘膝坐下兀自饮茶。
他不咸不淡,不轻不重地说了二十一个字:“气急攻心,气血不顺,七qíng伤身,当安神宁心,好好修身养xing。”
刚刚站稳的皇后听到这番话,浑身一震,险些摔倒,幸亏旁边的宫女扶住了她。
飞飞早已回到了柒qíng绝身边,她趁势去观察所谓全凡间最为尊贵的女人,果然美艳不可方物。只是……她的美丽中却带着浓浓的忧伤,从进来直到现在,她一直愁眉深锁,似乎没有人可以将它抚平。
“臣妾参见皇上。”皇后慌忙施礼,她低着头,宫髻云鬓,娥眉青黛,长而卷翘的睫毛颤颤垂着,显得那么小心翼翼。
飞飞不解,南宫寒看起来并非是个不讲qíng理的人,相反的,她还觉得他是她认识的人中除了柒qíng绝之外最讲道理的,怎么皇后身为他的枕边人,会这么怕他?
南宫寒微微一笑,优雅抿唇道:“皇后请起,怎么不打声招呼就直接过来了。”
他这话说得极是和蔼,听得人浑身舒慡,只是皇后却吓得噗通跪在地上,眼泪夺眶而出:“臣妾失礼,臣妾有罪,臣妾也是忧心皇上的病qíng,所以才……”
柒qíng绝突然站起来,打断皇后的话:“皇上,若无其他事,贫道先告退了。”
飞飞低着头跟在柒qíng绝身边,一语不发,也不敢再乱看。
南宫寒勾着唇角朝他们师徒俩望过去,视线在柒qíng绝身上停留两秒后转向飞飞,然后很长时间都没说话,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看着,许久许久,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才温柔地说:“好,你先下去吧,若有事,朕再传召你。”
柒qíng绝不过只是略微颌首,算是回应,便转身离开了养心殿,形如疾风,身若长柳,惹得来回宫女和皇后看的痴痴傻傻,忘了反应。
飞飞走到养心殿大门口,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刚好瞧见皇后走到了龙chuáng边。
南宫寒轻轻抚了一下皇后的额头,一双丹凤眼哀伤而温柔地望着她,可那眼底深处却是谁也看不透的黑暗色彩。
柒qíng绝走出很远,忽然停住脚步,转身望向站在殿门处发呆的飞飞,他背着光的俊颜看不到表qíng,只是路过他身边的巡逻护卫和太监宫女都冷得浑身颤抖不止。
一座七层高塔内。
柒qíng绝侧身立在塔顶边沿,任风chuī乱他的衣摆和长发却纹丝不动,腰间鸾带上系着的碧雪玉佩左右摇摆,似乎和他漫天飞舞的长发一样,都泛着一层璀璨的淡金色。
飞飞靠着门框,看着迎风而立的师父,心里明白他又生气了,却不知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许是发觉飞飞仍不知悔改,柒qíng绝面无表qíng地转头看向她,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不动如松,若非还会呼吸,定会叫人以为他已灵魂出窍了。
直到飞飞无比愧疚地走到他身边默默跪下,他望着她时眼中才稍敛了些寒意。
“方才为何东张西望、左顾右盼,你可还记得师父说过的话。”是陈述句,意思就是他确定她必然是不记得了才敢这么做。
飞飞抿了抿唇,垂着头淡淡反驳:“我只是……觉得他不像坏人。有些好奇。”
柒qíng绝寒着脸,竟是冷哼一声,道:“之前于那妖孽,你也是这般说辞。”
飞飞被他堵得无言以对,只能沉默,心里满满都是慌张,并未发觉自己遗忘了什么。
“知人知面不知心,但愿凡间一行后,你能明白世事无常。”柒qíng绝冰冷地吐出几个字,转身就走。
飞飞一惊,赶忙爬了几步抱住他的腿,扑鼻而来的冷寒之气也无法让她松手。
柒qíng绝低头一看,一双细细柔柔的手臂抱着他的双腿,他没有反抗,只是沉默。
飞飞无措地轻咬下唇,挣扎半晌才下定决心抬头去看他,可对上他那双讳莫如深的黑眸,她又不知自己该怎么解释,只好哀求,所有的骄傲在这一刻全部消失了:“师父你别生我气的,我以后再也不会了,真的……”
柒qíng绝看着飞飞,她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哀伤,眼眶被泪浸湿,有些发红。
飞飞见柒qíng绝不回答,心里更慌了,其实她方才的确是做错了些事,那就是她对他撒了谎……也不能算是撒谎,她只是避重就轻罢了。
她之所以对南宫寒好奇,觉得他不像是坏人,都是因为南宫寒给她的感觉像柒qíng绝罢了。他们一样莫测,一样儒雅,只是柒qíng绝很冷漠,从来不笑,而南宫寒总是在笑,似乎很温柔。
难道,难道师父是因为她骗他,没有把实话都说出来才生气的?
飞飞眼泪直流:“师父,对不起……我真的不是骗你,我只是觉得你不会想知道这些才不说的……我只是看着南宫寒好像你,却又似乎和你完全不一样,才会对他好奇。我不是故意不听你的话的。”
柒qíng绝静静地听她说完,仍是没吭声,不过他却弯下了身,将她扶了起来。
飞飞吸了吸鼻子,哑着嗓子道:“师父,我……”
柒qíng绝没阻止她说下去,可飞飞却再也说不下去,因为柒qíng绝轻轻地瞥了她一眼,那一眼便让她噤了所有的声。她沉默地跟着他坐到了高塔边沿的栏杆座上,然后他的手就落在了她脸上,为她拭去泪痕后便迅速收回。
飞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这件事却真的实实在在发生了,虽然柒qíng绝似乎并未将这亲昵的举动放在心上,但她却不能不去想。那幻想中似乎会和气质身体一样冰冷的手,在触碰到她的脸颊时,竟并非如此,至少和外面yīn沉的冬风相比,他的手更温暖。
“南宫寒绝非如你所见的那般简单,你不谙世事,在这地方若不谨慎小心,很易吃亏。”柒qíng绝淡淡地说着,没有再看她,只是端坐着望向远方,白衣胜雪,风姿翩然。
飞飞认真地听着,生怕再做什么惹他生气的事。
柒qíng绝依旧不回头,继续说下去:“南宫寒九岁登记,至此仅二十三岁,膝下无子,后宫无数,飞飞觉得为何?”
飞飞听得云里雾里,她迷茫地摇了摇头,这种问题不是她这个脑筋的人该去试图思考的。
柒qíng绝站起身,总算回头看了她一眼,天空在此刻忽然飘起蒙蒙细雨,中间还夹杂着少许雪花,飞飞透过这道天然的帘子仰视着他,只觉他星眸如玉,灿若寒星,相貌美极,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非凡之气,入神间仿佛和他一起身处在瑶池仙境,风华绝代。
飞飞qíng不自禁后撤几步,远远打量他,他那一身雪白的衣衫随风舞起,仿佛凌波踏水而来,颀长的身姿笔直如玉树,清清逸逸,美态万方。
只见他薄唇轻启,吐出一句话,可飞飞怎么都听不懂。
“其实雨雪并不想落下,它只想归去。”——他并非真正冷血无qíng,他只是想让她懂得什么是危险,可是她却一次又一次令他失望,让他归去不得。
018
天气渐渐变暖,冬天就要过去了,窗外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雨水和冷风拍打着窗扇,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
柒qíng绝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毛笔,笔下的宣纸上却没有一点墨迹,他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在那,举着手,也不会觉得累,许久许久都纹丝不动。直到雨势渐大,chuáng上睡得正甜的飞飞打了个喷嚏,他才放下了笔,起身去关窗。
关好窗户,柒qíng绝转回身望了一眼chuáng上,飞飞蜷缩着身子,已又进入了梦乡。她杏眸紧闭,黑而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双颊泛着淡淡的绯色,双手并拢着枕在头下,素白的道袍裹着瘦小的身体,弱不禁风的模样让任何男人看了都会忍不住想要保护。
柒qíng绝是男人吗?毫无疑问他当然是,可他却又不是一般的男人,所以他仅仅看了她一会,便回到书桌边重新坐下,拿着毛笔发呆。
这次他没有犹豫多久,便翻手将毛笔在砚台中蘸了墨,开始在宣纸上勾画。
不消片刻,一个女子的轮廓出现在画上。
千里冰封的雪地里,这个女子艰难行进,即便厚厚的积雪已深埋到了她的小腿,也不能让她止步。
虽然她的脸模糊不清,可单从这个qíng景就可以看出,这画上的人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
她究竟是谁?柒qíng绝皱起眉头,放下笔淡淡地望向窗外,听着雨滴落地的声音,心思渐渐平静,可头却疼了起来。
他单手拄在桌面上,不堪其扰地揉着太阳xué,一股从未有过的烦躁涌上心头,脑海里有个声音一直在重复着同一句话——“今生无缘,来世不续。”
沉默良久,柒qíng绝忽然站了起来,意味深长地看了飞飞一眼,闪身不见。
天枢宫内,他身影同时出现。
乍一看到柒qíng绝,宫婢们都吓了一跳,不是说星君出门了吗?怎么忽然又回来了?
柒qíng绝对宫婢们惊恐的眼神恍若未见,头也不回地直奔云中殿内。
宫婢们见此,立刻四下散开了,不约而同地躲得离云中殿远远的。
因为,柒qíng绝虽只字未言,也没有去看任何人,可他周身散发那股寒气,却冷得好似是从别人心底里自己滋生出来的,直冻得别人浑身僵硬。
而他自己似乎对这种寒气毫无所觉,进了殿内便入了濯垢泉,一身白衣湿润地贴在身上,星眸死死闭起,站在泉水中一动也不动,直到夜色降临,才缓缓睁开了眼。
苍雪闻知柒qíng绝回来了,早就兴奋地守在云中殿内,可等到了晚上还不见柒qíng绝出来,不由得有些着急,莫不是又走了?
她在殿门外来回走动,忽然听到里面有响声,回首望去,就见柒qíng绝穿着件雪白的绸缎袍子,手里拿了面镜子,慢慢地走上高台,坐到了玉椅上。
苍雪连忙提着裙摆跨入殿内,俯身行礼:“苍雪见过星君。”
柒qíng绝没看她,只是摆了摆手让她起来。
苍雪一起身就开始喋喋不休地说话:“星君提前回来,怎么不事先通知苍雪一声?苍雪也好有所准备呀。不过也没关系,反正苍雪都准备妥当了,天天盼着您回来呢。”
说到这她忍不住红了脸,偷偷去观察高台上的人是何反应,却见后者对她所言恍若未闻,只是一直盯着手中的镜子发呆。
苍雪有些难过,轻轻咬了咬下唇,垂下头去,又道:“星君……”
这次她话只说了一半就被柒qíng绝打断了,他第二次摆了摆手,轻道二字:“下去。”
52书库推荐浏览: 总攻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