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qíng绝闻言稍稍抬起黑眸看着她，他嘴角轻轻挑起，露出一个淡然的笑容，他的眼神一直都平静如水，不起任何波澜，和之前每次同她讲话时一样的温和慈蔼，那种熟悉的暖意让黑乌鸦松了口气。
柒qíng绝侧首思考了很久，才放缓神qíng，不轻不重地说了句：“乌鸦，你涉世未深，为师这次便不和你计较，切忌以后不可再犯。”
黑乌鸦脑子里想的错却和柒qíng绝所说的完全不同，她只当他让她以后不许再胡言乱语，所以赶忙应道，“是，师父，徒儿知道了。”
柒qíng绝见她还撅着嘴，移开视线望向láng妖，脸上带着柔和的微笑，漫不经心地问道，“我既答应饶了你这次，便不会食言，你今后且跟随我左右，待褪了心中戾气，我自会放你走。”
一直在观望的láng妖听了这话脱口道：“开什么玩笑？跟随你左右？我堂堂láng王给你当跟班，这要是传了出去，我以后在族群里还怎么混？您行行好，还是收了我吧！”
黑乌鸦忍不住拍手叫好：“师父你看，他一心求死啊，你就成全了他吧！”
láng妖狠狠地瞪了黑乌鸦一眼，心道，该死的傻鸟……总有一天让她好看。
柒qíng绝莞尔一笑，抬手轻轻点了一下黑乌鸦的头。他信步走到láng妖身边，每一个动作都优雅到极致，完美得仿佛对着镜子练习过千万次，仅是随随便便得都教人自惭形秽，连láng妖都看呆了。
只听清泉般动人心神的声音缓缓流淌而出，响彻整片雾浊林：“你当真执迷不悟？”
láng妖拧起双眉，尘世间最大的憾事莫过于：你有违天的胆量，却没有那个能耐。
柒qíng绝见他沉默也不急，玉手轻扬将罗盘收入广袖之中，就在láng妖以为逃过一劫的时候，他又自背后虚空一抓，周身顿时散发出白色灼眼的光华，照得黑乌鸦和láng妖都忍不住闭起了眼。
等他们再睁开时，就见柒qíng绝笔直地立在原地，手持玉书金简，眉心一点朱砂泛着殷红色的光芒，身若长柳，面如美玉，一双黑眸清清湛湛，摄人心魂。光是看着，就已醉了。
“善恶若无报，乾坤必有私，既然你拒不悔改，那我今日便替天行道，收了你这妖孽。”手起，弥漫在他身边的冷寒之气凝成一柄薄如蝉翼的冰剑；剑落，骨断声如锦缎撕裂，渐起飞红无数。
黑乌鸦只不过修炼了几十年，她刚会说话就急切地想要变成人形，所以才会上了láng妖的当，柒qíng绝现在所用的这种高超绝顶的法术，她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一时之间，她对他的印象和理解全部都被颠覆了，今后即便他不说，她也绝不会再对他不敬！
“不要啊，上仙饶命！你慈航普渡，上善若水，就放我一条生路吧……”láng妖的身体被白光包围，他凄惨的哀嚎从里面传出来，听得黑乌鸦哆嗦不止。
柒qíng绝面无表qíng，并未收回招式，那双眼，漆黑幽深，简直如冰一般寒冷，行动中自有一股令人不敢亵渎的气势：“住口，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妖就是妖，你妄图扰乱阶序，只有死路一条。”
黑乌鸦整个人都愣住了，她望着柒qíng绝，下意识后退几步，侥幸他是她师父的同时又在思考，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如此冷漠无qíng，如此风华绝世，如此高不可攀……当真是如他的名字一样，七qíng都绝了么？
“上仙手下留qíng啊，你现在收了我我就永不翻身了，你发发慈悲，我不要变回láng啊。”
柒qíng绝一点朱砂旁的两条jīng致远山眉稍稍蹙起，沉默片刻，道：“你这次可否真心悔改？”
“真心！真心！绝对真心！比珍珠还真！”láng妖痛不yù生，一叠声道。
柒qíng绝玉臂轻挥，白光尽数散去，láng妖伤痕累累的身影渐渐清晰。
黑乌鸦看得有些心颤，报仇雪恨的想法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谁知在这时，柒qíng绝忽然侧首看向她，问道，“乌鸦，你觉如何？”
黑乌鸦怔住，结结巴巴手乱比划，半晌说不全一句话。
柒qíng绝转回头，睨着láng妖，沉默片刻，方道：“乌鸦初入世，要学得很多，既你此番真心向善，我便收你入我门下，也算有个照应。从今天起，你就做她的师弟。”
“拜您为师？”láng妖瞪大眼睛，一双稀有的白色瞳孔猛地收缩，“上仙法术高qiáng，拜您为师当然求之不得，但……”略顿，他为难道，“让我做这只傻鸟的师弟，是不是有点……”
“你入门比乌鸦要晚，自然是她的师弟。”柒qíng绝牵过黑乌鸦的手，把她拉到láng妖面前，语气漠然，不容拒绝，“今日起，你们师姐弟二人要互相扶持，不可再憎恨争斗，明白吗？”
黑乌鸦这下真变成傻鸟了，怎么都没想到事qíng最后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一直以来憎恨的仇人居然变成了她的师弟，她这是该笑呢还是该哭呢？
láng妖抿唇想了很久，沉默半晌，道：“也罢，只要能学到上乘法术，早日得道成仙，也不枉我在这世上走一遭，徒儿多谢师父知遇之恩！”
柒qíng绝面无表qíng地点了点头，眼中含着些许欣慰，“很好。”说完，转向黑乌鸦，“乌鸦？”
黑乌鸦猛地回神，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俏丽的笑脸五官堆在一起，扭曲的模样煞是好看。
柒qíng绝也不指望她说什么了，向láng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láng妖稍怔，心想着，也对啊，现在他们可是师徒关系了，总不能让人家láng妖长láng妖短的叫自己吧？可是……láng妖咳了两声，尴尬道：“我没名字，族群里的láng都叫我首领。”
柒qíng绝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瞥了黑乌鸦一眼，“乌鸦也没名字。”他的语气是肯定的，显然毫不怀疑自己的判断。
黑乌鸦点了一下头，“师父父也不要再叫人家乌鸦了，好难听。”
“叫傻鸟吧，好记又好玩。”láng妖忍不住cha嘴道。
黑乌鸦立刻炸毛，“我告诉你，不要以为现在你是我的同门了我就不……”
柒qíng绝眼神稍稍移到她身上，一语不发。
黑乌鸦偃旗息鼓，愤恨地瞪了得意的láng妖一眼，咬唇道，“师父父你偏心啊，人家不要叫傻鸟，人家不是傻鸟……”
柒qíng绝略一颌首，“为师自然知道你不是，为师并未说要叫你……傻鸟。”
“对啊，是你自己一直在说。”láng妖嘿嘿地笑了起来，心道，还说自己不是傻鸟，傻到家了，这世上还有比她更傻的鸟吗？
黑乌鸦觉得自己被欺负了，心里发酸，“你……你……”她咬着唇，眼看泪水就要掉下来了。
柒qíng绝牵过她的小手裹在自己冰凉的掌心，侧首轻声道：“叫飞飞，如何？”
黑乌鸦嘴里念念有词：“飞飞……飞飞……好呀好呀，我喜欢这个名字，谢谢师父！”黑乌鸦开心地笑了，忍不住倾身上前在柒qíng绝额头上响亮地亲了一下，亲完了，仿佛看不到柒qíng绝瞬间冷下来的脸色，兀自道，“师父你先别气，我这可不是啄你，我这是谢你，我以前见过一男一女两个凡人到山上来的时候，就是这么互相表达感谢的。”
柒qíng绝抿着苍白的唇，俊朗的眉眼里满是无qíng，他平声说了句，“是他们跟你说的，还是你自己想的？”
黑乌鸦怔住，挠了挠头，“是……是我自己想的，我见那女的这样对待那男的，那男的可喜欢了，难道师父你不喜欢？”
láng妖再也看不下去了，“师父当然不喜欢，师父是神仙，那两个家伙是凡人，怎能相提并论？真是傻鸟。”
“我……”黑乌鸦无言以对，不敢去看柒qíng绝，隐忍地低下了头，双手搓着衣角。
柒qíng绝黑睫轻颤了两下，终究是没说出什么苛责的话，只是一字字叮嘱道：“飞飞，你记住，以后再不许这样，不论是对为师还是对别的人，这并非表达谢意的方法。”
见柒qíng绝没生自己的气，黑乌鸦欢喜地抬起头，应道，“嗯，我以后再不会了。”
柒qíng绝虽没责怪她，脸色却还是很不自然，他沉默很久，道：“便先如此吧，飞飞你生xing单纯，不需何种太过文雅之名，既然你本体是乌鸦，就叫黑小飞吧，至于láng妖……”他看向一直在旁边黑着脸看笑话的láng妖，眼神清冷。
láng妖顿时觉得乌云盖顶，有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004
柒qíng绝缓缓启唇，道：“其实，为师收你为徒实属意外，今后，你便叫持恩吧。”话音方落，他微微一笑，笑中依稀有光华闪烁，当时就逗得飞飞心花怒放。
“意外……”飞飞背着手跳到láng妖面前，踮起脚指着他的额头，笑嘻嘻道，“听见没，师父说了，你是个意外。”
柒qíng绝补充道：“持恩同飞飞一样，若非今日我刚巧下凡来，便不会遇上你们两个，这是意外，亦是缘分。”
láng妖一脸bàonüè，神色狰狞地说：“听见没，大家都是意外，你也好不到哪去。“
飞飞立刻像坨烂泥一样没了jīng神：“闭嘴，你再说我就啄死你。”
联想到飞飞啄柒qíng绝时的模样，láng妖忍不住心猿意马，“好啊，你赶紧来啄死我，你要是不啄死我，你就是……”
“是什么？”
“是……”láng妖正要接话，忽然回过神来，这声音不像是傻鸟，那么……他下意识看向柒qíng绝，后者依旧在笑，只是笑中有yīn影闪动。
láng妖垂下头，不qíng愿道：“是我师姐。”
柒qíng绝点点头，掐指一算，淡淡道：“既然你们拜入我们下，今后便是天枢宫的弟子，这就随我回天枢宫吧。”
飞飞一直不敢cha话，柒qíng绝虽然对人彬彬有礼、温和可亲，却又总带着几分疏离。明明很靠近了，最后才发现其实还离得很远。所以她沉默不语，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能改变什么。在柒qíng绝面前，她的力量甚至比不上一只蚂蚁。
持恩却敢，但很可惜他的话飞飞并听不懂：“天枢宫？师父所说的可是北斗首座，魂神斗次天枢第一宫？”
柒qíng绝轻轻挑起嘴角，滑出一个优雅而愉悦的笑容：“正是。”
飞飞不解道：“师父父，持恩在说什么？什么是天枢第一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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