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_来自远方【完结】(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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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到桓容许可,秦雷等人轮番下场。

  大喝声中,校场中的气氛更为热烈。不只前锋左军,连稍远些的营盘都听到喧嚷,陆续派人前来探寻,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是发现了胡人探子?

  秦璟留在武车内,正翻开一卷竹简,忽见苍鹰从半空落下,脚爪中抓着一只竹管,颤颤巍巍,随时可能掉在地上。

  “定然是阿岩。”

  秦璟轻笑一声,弯腰走出车厢,单臂一撑跃下车辕,将láng皮护腕套上右臂,接住飞落的苍鹰,抓住险些落地的竹管。

  噍——

  苍鹰叫了一声,蹭了蹭秦璟,仿佛在诉说委屈。

  抚过苍鹰背羽,秦璟展开绢布,仔细看过两眼,立即唤来健仆,命其往校场寻桓容。

  “告知桓校尉,牛羊已经运到,请刘将军一同出营。”

  “诺!”

  距枋头十余里,一条gān涸的河chuáng边,秦玦和秦玸下令队伍稍停,休整一刻之后再继续前行。

  为行路方便,兄弟俩均着窄袖胡服,长弓和箭袋搭在马背上,一模一样的身高面容,格外引人注目。

  “阿岚,你不觉得奇怪?”

  “奇怪?”

  “你我一路行来,武乡、上党都有蝗灾,广平更是飞蝗成群,我本以为邺城也会如此。可你看看,此处距枋头不到二十里,同样天旱,却无蝗灾迹象,如何不奇怪?”

  秦玦遥指河chuáng两岸,除了成排的深坑,连只飞蝗的影子都不见。

  秦玸眉头紧锁,跃身下马,查看密布在河岸旁的坑dòng,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阿岩,这些是人为。”秦玸沉思片刻,道,“飞蝗多生于河岸田头,如有人发现飞蝗藏身之处,提前挖掘,倒能解释现下qíng形。”

  “有理。”秦玦走过来,和秦玸并肩而立,“我想不明白的是,这是谁做的。”

  慕容鲜卑火烧眉毛,压根不会有心思挖地。

  晋军?更说不通。

  他们是来攻打邺城,不是来帮着对方治理蝗灾!

  兄弟俩互看一眼,想出几种可能,又陆续推翻,绞尽脑汁,最终仍是满心疑问。

  “见过阿兄,或许就能明白。”

  与此同时,一队鲜卑骑兵怀揣慕容评密信,倍日并行,抵达慕容垂盘踞的豫州。

  骑兵入城之后,立即被带到慕容垂帐前,因日夜兼程,赶路赶得急,此刻已经口gān得说不出话。

  慕容垂皱眉,令人倒来几碗清水,骑兵饮下满碗,喉咙不再gān涩,方才沙哑出声。

  “殿下,邺城危急,晋军距城池不到百里,随时可能城破。城内兵力不足,氐人趁火打劫,要求送去质子并割地才肯借兵。”

  “什么?!”慕容垂勃然大怒,“陛下和太后如何说?”

  “陛下整日饮酒,已半月不上朝会。”骑兵艰难道,“太后因清河公主被送往长安,已然忧思成疾,病在宫中,将朝事托于太傅。”

  慕容暐饮酒作乐不理朝政,慕容垂相信。

  可足浑氏因爱女被送去长安生病,慕容垂一百个不信。

  他了解那个女人,为了权利,她可以不顾一切。说她和慕容评争权失败被软禁在宫中,反倒合qíng合理,更加可信。

  慕容垂心思急转,作势一番大怒,瞒过送信的骑兵,令其呈上书信,从头至尾通读一遍,竟是愣在当场。

  率兵救邺城,便将荆州豫州一并划做他的封地?

  慕容评怎么会如此“大方”,背后打的什么主意?

  “此乃太傅之意?”

  “回殿下,太傅言,如殿下肯出兵,必将上表国主,封殿下为大司马!”

  大司马?

  慕容垂暗地冷笑,如此看来,慕容评是真急了。

  送信的骑士被带下去休息,慕容垂立即升帐,召手下谋士将官共议此事。

  “殿下,恐其中有诈!”虎贲中郎将染gān津道。

  “慕容评老谋深算,此番许殿下两州,必定藏着算计。”

  “殿下,信中只言氐人不满足于金银绸缎,以出兵为条件bī朝廷割土,却未言朝廷是否答应。如果答应,割让的又是哪里?”一名汉人谋士沉声道。

  此言一出,帐中顿时一片寂静。

  “不可能!”一名鲜卑将官拍案而起,“如果那老贼答应割土,岂会许下两州请殿下出兵?”

  “此言虽有理,但,”谋士神qíng凝重,并不理会chuī胡子瞪眼的鲜卑将官,继续道,“仆担心朝廷已同氐人达成默契,许殿下两州,请出豫州守军,不外是为压制晋兵,遏制氐人。”

  谋士的话在众人耳边回响,于慕容垂而言,更如重锤砸下。

  “殿下驻兵豫州,实际已为豫州之主。荆州虽为乞伏鲜卑所踞,但其远道而来,本就没有根基。兼其部落被灭,动手之人是谁尚未查清,殿下如要争夺,实非难事。”

  “仆忧心者实为氐人。”

  “氐人?”

  “然。”谋士点头道,“如朝廷许氐人土地,且选在荆、豫之地,再将两州封与殿下,哪怕能击退晋兵,殿下怕也难得安稳。”

  到时候,慕容垂让是不让?

  如果让,恐再无立足之地。如果不让,豫州的两三万骑兵步卒都要搭进去,最后得利的仍是慕容评!

  谋士话没说完,染gān津等已是怒发冲冠。

  “老贼好胆!”

  慕容垂面沉似水,如果慕容评当面,定会被他一刀砍死,亲手剁成ròu泥。

  “殿下,不能出兵!”

  “殿下,绝不能中老贼计策!”

  慕容评举起右臂,拦住众人,深吸一口气,道:“出兵!”

  “殿下!”

  “信中有言,如殿下不出兵,朝廷有意退回鲜卑祖先之地。”汉人谋士再次开口,“如殿下公开拒绝,无论能不能击退晋兵,都将落人口实,予人把柄。”

  “这样岂不是……”

  众人气得眼睛通红,却是毫无办法。

  “出兵。”慕容垂沉声道,“点兵一万五千,随我出征邺城!”

  慕容评的算计固然毒辣,何尝不是给他机会?

  “嘉州。”

  “仆在。”汉人谋士拱手道。

  “代我执笔,回信太傅,我将率兵赶往邺城,并言危难当头,当不以出身选拔人才,推荐司徒左长史申胤、尚书郎悉罗腾、huáng门侍郎封孚、虎贲中郎将染gān津参与军事。大军抵达邺城,军令皆出大帐,朝廷不得gān预!”

  谋士应诺,心中已然有了腹稿。

  议事结束,众将陆续离开大帐,各自调兵安排。

  慕容垂唤来部曲,道:“请中山王来见。”

  部曲领命退下,不到盏茶的功夫,慕容冲走进帐内,神qíng紧绷,半点不见平日的骄傲。

  “叔父。”

  “怎么,还怪我把你关起来?”

  “冲不敢。”慕容冲gān巴巴的回道。

  慕容垂叹息一声,道:“非是我心狠,不让你回邺城,而是慕容评不安好心,如果你回去,必定会被送去长安。”

  “我宁愿和阿姊一起!”

  “住口!”慕容垂拦住慕容冲的话,道,“你是鲜卑皇子,岂能受此屈rǔ!”

  “可阿姊她……”慕容冲眼圈通红,双拳紧握,“总有一日,我要屠尽氐人!”

  “凤皇,”慕容垂沉声道,“我将率兵奔赴邺城,你随军同行。”

  “叔父?”

  “切记,留在军中,未得我命,不可离开军营半步,即便太后传召也不能入宫!”

  “……诺。”

  慕容垂调兵遣将,一万五千将兵离开豫州,浩浩dàngdàng赶往邺城。

  晋军和氐人几乎同时得到消息,桓大司马连发三份军令,要求袁真尽快凿通石门。氐人没有太大的反应,仍然按照约定出兵。有慕容评的密信在手,不愁对方赖账。

  以为事qíng顺利,苻坚将清河公主收入宫中,新鲜过几日,又惦记起慕容鲜卑的“凤皇儿”。

  对国主这个毛病,王猛无心再劝。

  反正燕国早晚被灭,不过一个灭国的皇子,随国主之意也没什么大不了。

  战局兜兜转转,又开始向原有的轨迹倾斜。

  有了桓容这个变数,晋军的军粮还算充足。然而,是否能和慕容垂战个旗鼓相当,撑到袁真凿开石门,仍旧是个未知数。

  建康城

  夜深时分,几条黑影避开巡街府军,潜入青溪里。

  守株待兔的桓府健仆立即警觉,跟踪黑影到庾府门外,确认对方翻墙而入,当即心生喜意,守了将近两月,天天喂蚊子,总算是有了收获!

  “你立刻带人去码头,看紧送这些人来的商船。其他人和我在这里守着,凡是今夜进去的人,一个也别想跑!”

  “诺!”

  第八十章 惊变

  庾氏获罪,庾倩庾柔问斩,庾希逃出建康,青溪里的庾氏大宅一片萧索。

  不过几月,宅内奴仆尽散,院中廊下遍生荒糙,偶尔有几声虫鸣,在夜色中显出几分诡异色彩。

  健仆分散开守住府门院墙,凡能进出之地都有两三人把守,务求不放走一个入府之人。

  “看好了!”为首的健仆身材高大,一身腱子ròu,双目jīng光四she,“如放走一个,自去领罚十鞭!”

  众人不敢懈怠,打起十万分jīng神,抱定主意,入府之人一旦现身,必会一拥而上将其拿下。

  庾府内,七八名身穿短袍,腰佩短匕的男子越过廊下,凑到一处,取出一张羊皮细观。

  为免引来注意,几人不敢点燃火把,仅能以火折子照亮。

  “是在后宅。”

  庾府建于永嘉年间,是在一座旧宅的基础上翻修扩建而成。

  据悉,旧宅的所有者曾为吴国官员,祖孙三代效忠孙氏。天纪四年,孙吴亡于西晋,宅院之主不愿投降,饮下毒酒以身殉国,妻妾子女随殉,自此绝户断丁。

  随时光流逝,繁华的庭院变得荒芜,渐渐掩埋于荒糙枯木之间。

  后经西晋八王之乱,北地士族随元帝过江,在南地建立政权。庾琛被征会稽太守,后升丞相军谘祭酒,举家迁入建康。

  彼时,已有皇族宗室在青溪里大兴土木,建造房屋豪宅。庾琛凭借外戚身份,请来术士,择定这处旧宅,耗费数年时间,花费千金,方建成今日庾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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