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_来自远方【完结】(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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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容,你敢?!”

  明白桓容言下之意,朱胤目龇皆烈。

  “为何不敢?”桓容挑眉,“朱使君莫要忘记,家君当年能只身闯入仇家,在灵堂前斩杀数人,容如今相差甚远,需要继续努力。”

  朱胤还想再说,却被人堵住嘴,qiáng行拖了下去。

  “蔡允。”

  “仆在。”

  “带人清理府内。”桓容抬头望一眼夜空,旋即垂下双眸,“记住,清理gān净。”

  “诺!”

  蔡允大声应诺,心下明白桓容的用意,知晓此事过后,自己必定担上恶名。

  那又如何?

  反正是贼匪出身,只要使君愿意用他,世人眼光算个X!

  况且,从典魁的话中,他隐约听出几分不寻常。如果真如心中猜测,他今日担负恶名,却能荫蔽子孙后代,还有什么可犹豫!

  与此同时,钱实带人包围了城东几处宅院。

  灯火通明中,盱眙城内的豪qiáng被彻底困住,别说向城外传送消息,想走出府门一步都难。

  知晓是幽州刺使所为,破口大骂者有之,惊慌不定者有之。愤怒和惊慌过后,最多的还是力持镇定,迅速召集家人,商议该如何度过这个难关。

  他们不会心存侥幸,以为桓容只是虚张声势。

  尤其是钱实有意放出消息,令士卒在墙外大声“jiāo谈”,道出朱胤被拿下狱,出城的五百郡兵尽数身死,余下尽被控制,众人的心更是沉入谷底。

  为今之计,想要保住一家老小的xing命,必定要投向桓容。这样做的后果,却是要同其他吴姓割裂。

  进退维谷之间,曾看轻桓容的士族豪qiáng终于清醒意识到,能够舞象之年掌握一县之政,北伐立功,恶名与美名同时盛传南北之人,岂会轻易被人算计而不还手,又岂能是易与之辈!

  第一百一十五章 发威三

  一夜之间,盱眙县“易主”。

  临淮郡太守朱胤被捉拿下狱,即将以“刺杀幽州刺使,意图谋逆”之罪问斩。

  朱胤全家均未能逃脱,盱眙城内的朱氏族人及其姻亲皆被提至县衙,除少数几人之外,无一被当日放归。

  天明之后,城中百姓陆续走出家门,发现东城格外的安静。

  据悉,县中士族豪qiáng的家宅被持有刺使手令的私兵团团围住,无论主家还是奴仆,无一能踏出府门半步。

  之所以能做到这点,主要是盱眙城内的士族豪qiáng多是没落的吴姓。

  除朱胤之外,家势均属末流,少数连选官资格都没有。即使备有护院和健仆,基本都是样子货,遇上私兵直接腿软,遑论护着家主理论一番。

  要是换成顶级士族,例如太原王氏,试着围一个看看?

  府门打开,健仆必定抄起家伙群拥而出,甭管围在外边的是谁,先打一场再说。

  临近巳时,城门始终不开。

  城内流言纷纷,百姓心中没底,甚至有几分恐慌。

  “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夜城外大火,我见有郡兵出城,该不会是胡人打过来了?”

  “不会吧?”

  “如果真是胡贼,岂会是现下光景?”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愣在当场。

  对啊,胡贼犯边岂会不杀人抢劫?城中绝不会这般平静。

  “好似是太守府出事了。”又有人道。

  “这个时辰,东城也不见有人出来。”

  “今日是大市,早该有人到南城来采买……”

  “不看看是什么qíng形,城门不开,外边的人进不来,如何会有新鲜的菜蔬!”

  众人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唯一相同的是,都晓得昨夜不太平,盱眙城内将生大变。

  不久,街前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十数个身穿皮甲的私兵列队行来,队伍中夹着三个身着长袍的职吏。

  和寻常相比,三个职吏都是低着头,伛偻着腰背,不见半点趾高气扬,反倒是像霜打的茄子,惶惶然没有一点jīng神。

  行到近前,私兵分两侧排开人群。

  为首的什长咳嗽一声,职吏顿时如梦初醒,忙不迭弯腰动手,在墙面刷上浆糊,张贴告示,并向人群宣讲昨夜诸事,尤其点出朱太守胆大包天,不满朝廷,意图盘踞盱眙谋反。

  “幽州刺使昨抵城外,察知朱氏yīn谋。朱胤唯恐计划败露,擅自调动郡兵,意图谋刺刺使!”

  “现主犯已被捉拿下狱,从者俱被羁押。待朝廷官文发下,均当依律严惩!”

  “淮南寿chūn被叛臣占据,州府移至临淮盱眙。”

  “郡治所改置州治所。”

  “凡从朱胤谋反的郡县官员皆被革职捉拿,刺使有意于州内选官。”

  讲解到此处,职吏顿了顿,想到自己今后的下场,不免有几分凄楚。

  “自明日起,不拘huáng籍白籍,凡有才学者,均可至县衙参与考核。流民可于十日内至县衙重录户籍,yù要参与考核,需十名白籍为证,五名huáng籍为保,确认籍贯姓氏无误。”

  “先考核散吏,再甄选职吏。”

  “考核优异者,可选县公国官。”

  随着职吏的讲述,人群先是一片哗然,继而是一阵静默,随后爆发山呼海啸般的欢庆之声。有数人当场落泪,两名妇人更坐在地上,高呼“苍天有眼”“罪有应得”。

  “朱胤,你也有今日!”

  “这个畜生合该千刀万剐!”

  “县令呢?周绣呢?为何他没有被处置?”

  “方才不是听到,凡从者俱要被问罪,他逃不掉!”

  “好,好啊!”

  欢呼声中,有数名男子紧盯告示,神qíng中难掩激动。

  “阿兄,刺使真要如此选官?”

  “八成不错。”

  “可未经中正品评,散吏也就罢了,职吏能得朝廷承认?”

  “为何不能?”被称兄长的男子冷笑一声。

  “时逢乱世,各州刺使权柄之大,不亚于献帝之时。新任刺使乃是当朝大司马嫡子,是有实封的县公。舞象之年选官出仕盐渎,政绩非凡。去岁随大军北伐,更是生擒过鲜卑中山王!”

  “果真?”

  “自然!”男子继续道,“朝廷将幽州授封给他,不管先前是何打算,经过昨夜之事,这幽州之地早晚改姓桓。”

  “阿兄慎言!”

  “无碍。”男子摇摇头,道,“你我从北地沦落至此,空负颍川徐氏之名,却始终无有建树。无颜面见同乡,连朝廷侨置的颍川郡都不敢去。”

  男子说话时,他身边的几人都是低下头,面现羞惭。

  “如今恰逢时机,如不能就此翻身,我等哪还会有出头之日,遑论为家族正名!”

  这番话激起众人斗志。

  是啊,他们不再是昔日的颍川大族,没有家族依靠,只不过是一群离乡之人。

  没有办法证明身份,就无法重新列入士族,一生将为庶人,更不用说受大中正品评入朝为官。

  “以我等的身份,如想选为职吏,贼捕掾最是可能。”顿了顿,男子压低声音道,“在我看来,与其去争郡县末流,不如设法取得桓刺使赏识,成为县公舍人!”

  国官?

  几人面面相觑,都没想到兄长志在于此。

  “考核明日开始,如果今日拿不定主意,可先回家中细想。”男子道。

  无论属弟和从弟如何选择,他必要试上一试。以他如今的身份,县公舍人才是最好的出路。

  太守府内,蔡允率领甘大等人四处搜寻,很快找出两座密室,三条秘道,更将密道中的朱胤家人抓出,逐一送到周绣和家仆面前辨认。

  “你没看错,这是朱胤的从侄?”

  “不敢隐瞒使君,此子确非朱胤之子,而是陈郡太守朱辅的庶子。为何会在府内,仆实不知。”

  桓容皱了下眉。

  陈郡太守,和袁真jiāo好那位?

  “搜一搜他身上。”

  “诺!”

  蔡允立功心切,哪管什么士族不士族,公子不公子,下手没有半点犹豫。

  被捆在院中的朱胤家人噤若寒蝉,倒是朱辅的儿子有几分骨气,哪怕双手动弹不得,仍是挣扎不休,对桓容破口大骂。

  “小贼,总有你后悔之日!”

  桓容没理他,接过蔡允搜出的书信,从头至尾看过一遍,眉毛越挑越高,最后竟笑出声来。

  “使君因何发笑?”钟琳觉得奇怪。

  “孔玙自己看。”将书信递给钟琳,桓容笑着摇了摇头。

  该怎么说?

  在权势和利益面前,友谊的小船果真是说翻就翻。

  “这……”看过信件内容,钟琳也不由得失笑。

  “如何?”桓容转过头,“孔玙之前曾与我说,处置了朱胤,恐引来朱辅反扑,同袁真联合之事需慎重考量。如今来看,无需我动手,只要将此信送到寿chūn,袁真和朱辅必定翻脸。”

  “仆确实没有想到,朱辅胃口如此之大,竟想吞并袁氏仆兵。”

  “原因不难猜。”桓容收起笑容,叹息一声,“袁真病入膏肓,袁瑾没有他的才能,恐怕掌控不住手中的势力。朱辅应该是起了贪念,想要吞并袁氏势力,继而在寿chūn自立。”

  说到这里,桓容又将目光移向院中。

  朱辅派儿子送来这封信,是想同朱胤联手,借调临淮郡兵壮大手中实力。等到袁真咽气,立即对袁瑾动手。

  朱胤似乎防着对方,迟迟没有下定决心。结果拖到桓容再抵盱眙,想要调兵都没了机会。

  仔细回想,以之前对朱胤的印象,不像会有昨夜那般失态的举动。八成是为吸引桓容注意,为侄子争取脱身的时间。

  无论平日如何防备,一旦家族面临威胁,朱胤的选择和庾倩庾柔别无二致。

  “家族啊。”

  在几个月前,桓容未必能体会这两个字在东晋的意义。如今有所体悟,却是以鲜血和人命为代价,难免有几分唏嘘。

  “带下去吧。”

  朱辅之子依旧在大骂,桓容却是意兴阑珊,摆摆手,立刻有健仆上前堵住他的嘴,将他和朱胤家人一起拖了下去。

  “贾舍人。”

  “仆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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