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_来自远方【完结】(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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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氏能用家小牵制仆兵,以此类推,同样可以用到胡商身上。

  “盐渎亦有定居的胡商。”桓容道。

  用“自己人”,是不是会更可靠些?

  钟琳和须荀宥一起摇头。

  “固然能占据主动,此举却不可为。”

  “为何?”

  “这样的事,明公万万不可轻易沾手,否则将予人把柄,会损害名声。反观秦氏早有此举,并无太多顾忌。”荀宥顿了顿,建议道,“明公无妨多许绢绸铜钱,想必秦氏也无二话。”

  “商人重利,拿到足的好处,纵然心生怨恨,也不会怨到明公头上,反会生出几分感激。如明公有意,大可借机拉拢,日后或许能用得上。”钟琳加以补充,明显在为今后扫清障碍考量。

  桓容:“……”

  “明公?”

  “没事。”

  桓容摆摆手,不禁心生感叹,好在眼前两位领他薪水。

  万幸啊!

  计议既定,由桓容出面,请秦璟共商此事。

  关乎利益,双方谋士摆开架势,你来我往,口舌争锋,半点不让分毫。即使没动刀兵,仍似有刀光剑影闪过头顶,随时可能降下一阵血雨。

  数目相对,爆闪的火花仿似有形。

  桓容和秦璟极少开口,将讨价还价之事jiāo给手下。两人对面而坐,铺开一张舆图,就该行哪条路进行探讨。

  “依我之意,可从长安往荆州,再过豫州。”

  桓容蹙眉。

  这条路最短,但豫州是个大问题。

  “我日前得悉,前豫州刺使袁真的嫡孙现在幽州。”秦璟点了点舆图,指尖划过豫、幽两州jiāo界。

  “秦兄想说什么?”桓容眼神微凝。

  “袁真嫡孙在此,定然不缺袁氏部曲和仆兵。”秦璟倾身靠近,一瞬不瞬的看着桓容,压低声音道,“容弟何妨找来问一问,是否有人知晓暗路,能绕过州境守军?”

  袁真执掌豫州多年,叱咤一方,手中势力不可小觑。

  留给袁峰的都是心腹部曲和百战之兵,没人比他们更了解豫州。有这些人带路,防范再严密也能找到空子。何况是新掌豫州,并不十分得当地人心的桓大司马?

  桓容沉默了。

  “容弟?”

  “容我想想。”桓容没有立即点头。

  “好。”秦璟眸光微闪,并未深究。

  事实上,哪怕不用此法,照样能将人送进幽州,不过是麻烦一些。但既然有捷径可走,何必舍近求远?

  足足耗费三日,双方才最终定下契约。

  参与谈判的谋士都有几分力竭,看向对方,心中很是忌惮。

  表面依旧维持客气,互相推崇,颇有几分相和。私下里面对桓容秦璟,都是口风一变:“彼者有大才,不得不防!如他日为敌,恐成心腹大患!”

  收拢?

  谈了三天,彼此都摸清几分底细,这个想法压根不可能实现。

  不提双方如何想,最终契约达成,秦璟和桓容分别签字盖印,刻印成两份竹简,郑重收入木箱。

  “胡商之事便依容弟之意。”秦璟道。

  桓容点点头,表qíng略有几分僵硬。目送秦璟走出正室,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不由得捏了捏眉心,颇有几分疲惫。

  与此同时,在氐人和秦氏疆域的jiāo汇处,三辆马车正飞速前行。

  马车之后,几十名身着皮甲的部曲不停开弓she箭,阻拦追杀的氐人。

  箭矢零散飞落,氐人不远不近的跟着,奇怪的没有还击。

  马车上,一名身怀六甲的妇人蜷缩在角落,双手被捆在背后,嘴里塞着布条,仇恨的瞪着一名中年男子。

  男子身着青布长袍,面容清癯,表qíng中带着愧疚,很快又变做坚定。

  “阿妹,为兄也是无法。”

  妇人满眼血丝,愤恨到极点,拼命的挣动手脚。或许是挣扎得太厉害,脸色忽然变得惨白,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

  “阿妹!你哪里不适?”

  男子担心妇人出现差池,使得计划中途生变,匆忙解开绑在妇人嘴上的布条,问道:“可是……”

  不等他将话说完,妇人一口咬住他的虎口。

  “贺野斤,你不忠不义,láng心狗肺!为金银投靠氐贼,杀害旧主,害死贺野部几百人,如今又要以我为饵,你不得好死,人鬼诛之!”

  妇人声音沙哑,却是字字如刀,仿佛带着诅咒。

  她出身贺野部,本属高车一支。祖上不愿臣服鲜卑,举部迁入西域,逐渐归为西域胡。因部落同凉国结好,于三年前嫁给世子张寔。

  数月前,凉国都城被破,王猛率大军深入凉国腹地。她随张寔一同逃往沙州,不顾身怀有孕,主动往部落求援,哀求其父出面联络西域各部,共同抗击氐人。

  不料想,本在凉国为官的亲兄暗藏毒心,早在数月前暗通氐人,不只送出部落qíng报,害得族人尽被屠戮,更毒杀张寔和凉国旧臣,伪造张寔亲笔书信,以亲妹为饵,意图引秦氏入瓮,铺成通往长安的富贵大道!

  “贺野斤,你不得好死!”

  “住口!”贺野斤狠狠给了妇人一巴掌,厉声道,“你若再不老实,我便杀了腹中的奴儿!”

  妇人嘴角破裂,鲜红的血丝蜿蜒而下,面上仍无半分怯意,双手护住腰部,目光愈发凶狠,犹如护崽的母láng。

  “杀害未出世的孩子,贺野斤,你会受到天神惩罚,永生永世沦为猪狗!”

  “住口!”

  贺野斤恼羞成怒,又狠狠扇了妇人一巴掌,将她的嘴堵住,目光yīn沉,表qíng狠毒,仿佛披着人皮的恶鬼。

  荆州,南阳郡

  秦策五子秦玒率五百仆兵刚刚抵达,计划接应张寔一行。

  秦玒刚满十九,尚未及冠,却已是久经沙场,没少随父兄出兵。

  这次本该是秦玚前来,不想慕容涉突然集合力量,试图拼死一搏。秦玚和秦玓率军迎战,实在抽不出手来,只能调拨五百骑兵,将接人的事jiāo给秦玒。

  “郎君,前边有动静。”斥候下马禀报,“是张世子的马车,身后跟着几百氐人。”

  “整队!”

  秦玒跃身上马,抓起扎在地上的长枪。

  “随我前去接应。”

  “诺!”

  五百仆兵陆续上马,飞驰前行,留下遍地烟尘。

  骑兵的背影逐渐远去,一只渡鸦忽然飞来,落在秦玒栓马的枯树上,收拢双翼,发出一声刺耳的鸣叫。

  第一百四十一章 愤怒

  荆州之名源于《尚书》,古称江陵,为古九州之一,是chūn秋战国时期楚国的都城。

  经秦汉一统,再到三国分立,荆州地处冲要,始终为兵家必争之地。

  经过一百多年的战乱,晋室渡江偏安,北地为胡族所占,诸多政权征战不休,你方唱罢我登场,许多汉时州郡都被割裂,县称郡,郡为州,地名变得异常混乱。

  举例来说,前燕有一个荆州,前秦也有一个荆州,东晋同样有荆州,彼此互相接壤,都是在原荆州郡县基础上,合并临县设立。疆域虽然不大,位置却相当重要。

  这还算好的,至少“有地可依”。

  更离谱的是,远在西疆的凉国,还曾设立建康郡!

  东晋的都城变成凉国一郡,若说张寔祖上没有点其他想法,完全不可能。

  换成刚穿越时的桓容,遇上这种qíng况,绝对是两眼一抹黑,头大如斗,逃命都会跑错地方。

  由此可见,舆图是多么重要。

  若是没有舆图,仅凭地名就能将没有经验的武将绕晕。

  燕国为秦氏坞堡所灭,秦氏的军队陆续接管前者疆域。

  秦玒暂歇的南阳郡,归属坞堡治下的荆州,向西数里便是氐人占据的上洛,转道向南,则为东晋掌控的义阳和襄阳。

  选在此处回合,路程最短,却很可能遇到氐人和晋军。

  秦玒不敢大意,提前派出斥候探查。队伍行至三国边界jiāo汇,立刻下令停住,不再轻易向前。

  “奇怪。”

  眺望四周,秦玒神qíng凝重,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郎君有何发现?”一名部曲打马上前。

  “我也说不好。”秦玒摇摇头。

  他随父兄征战多年,对危险的预感极其敏锐。四周即无胡人也无晋军,他却是心脏狂跳,握紧长枪,警报声不断在脑中回响。

  危险!

  秦玒眯起双眼,压下骤起的烦躁,再度派出斥候。

  无论如何,必须接到张寔一行。这是大君jiāo付的任务,更关系到西域胡的立场。

  有张寔为纽带,就能借机拉拢西域胡,对己方百利而无一害。甚者,还能通过西域胡牵制氐人,令其腹背受敌,无法全力东顾。

  当初秦氏坞堡被夹在胡人中间,四面楚歌,滋味相当不好受。现如今,也该让氐人尝一尝了。

  “速查,有异样立即来报!”

  “诺!”

  斥候领命,正要策马驰出。距离数十步外,忽然掀起一阵烟尘。

  先往查探的斥候飞驰来报,凉国一行已靠近边境,正往此地奔来。

  “郎君,车队护卫不到百人,身后跟着氐人,数量约有两队。”

  “两队?”不到五百?

  秦玒本能觉得不对。

  以张凉旧部的战斗力,仅凭两队就想拦截绞杀,分明是异想天开!以王猛对张凉的“重视”,绝不会犯下此等错误。

  越想越觉得可疑,内中必有蹊跷。

  秦玒下令仆兵收缩队形,长刀出鞘,随时提高警惕。

  “这事不对!”秦玒对随行幢主道,“大君信中说,张凉旧部不下千人,纵然逃亡途中有所减损,也不该仅存一百。再者,氐人仅派两队来追,更是显得蹊跷!”

  “郎君是说,张寔可能投靠氐人,借机引秦王入瓮?”幢主问道。

  秦玒摇摇头。

  “氐人于张寔有灭国之恨,杀父之仇,他不会投靠苻坚。”

  “那?”幢主面露不解。

  “我所有忧者,是凉国旧部背叛。”秦玒眺望远处,见到隐隐约约的马车和人影,眉间拧出川字。

  真如他所想,张寔怕已经死了。

  秦玒心存担忧,始终目视前方,自然未能留意到幢主骤然握紧的双拳,以及表qíng中闪过的一抹yīn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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