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_来自远方【完结】(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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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键在于,桓温会不会点头。

  果然,听到此言,桓大司马表qíng微顿,没有马上出言,而是陷入了沉思。

  南康公主端起茶盏,垂下眼帘,掩去瞬间闪过的qíng绪。不是考虑此事,她未必乐意桓容同这老奴再有牵扯。

  傻子都该晓得,市糖会是何等bào利。金山银山送出,老奴也该点头。

  “此事需告知族中。”

  “自然。”

  见桓大司马有松口的迹象,南康公主现出几许笑意。

  “瓜儿游学会稽,曾拜于周氏大儒门下。若是提前行冠礼,该请大儒取字。”

  桓温想说,我是他爹,取字该由我来。

  南康公主揣着明白装糊涂,硬是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开玩笑,这老奴是什么名声?让他取字绝不可能。

  亲爹?

  亲爹也不行!

  南康公主不松口,桓大司马没有qiáng求。反正冠礼还早,事qíng不急。

  李夫人推开茶盏,合上陶罐,扫开落在袖摆的几片花瓣,嘴边现出一丝浅笑,细微得来不及捕捉。

  幽州,盱眙

  一只鹁鸽飞入刺使府,带来建康的消息。

  桓容读过短信,不禁皱眉。

  提前行冠礼?

  那他岂不是要回建康?

  袁峰坐在桌旁,面前摆着一卷诗经。读到淇奥一章,抬头看向桓容,出声道:“阿兄。”

  “恩?”

  “在阿兄眼中,何为君子?”

  “这个问题太高深,我没法回答。”

  袁峰面露诧异。

  这个问题很难?

  桓容夹起一块糕点,放到袁峰手边,道:“明日上书院,可以请教韩公。回来再请教几位舍人,你就会明白。”

  “诺。”

  袁峰点点头,用木勺舀起糕点,一口一口咬着。吃完了,饮过半盏温水,又道:“其实,我以为阿兄当称君子。”

  一边说,一边指着竹简,道:“读到这句,我想到的只有阿兄。”

  看到竹简上的诗句,桓容不由得记起某个雨夜,下意识捏了捏耳垂。

  还好,不烫。

  与此同时,北地战鼓终于敲响。

  洛州的秦氏甲兵率先发起进攻,打了氐人一个措手不及。

  领兵的氐将不甘心落败,意图组织反击,奈何人心不齐,战斗刚一打响,就有两个幢主带兵后撤,跑得比兔子都快。

  秦璟和秦玖分别率领一支骑兵,从侧面进行包抄。

  氐人见势不妙,大部分战也不战,掉头就跑。

  不到两个时辰,偌大营盘就跑得一gān二净,沿途留下皮甲兵器不计其数,更有大量辎重堆在营中,尸体反倒没有几具。

  秦玚率后军赶到,秦玖和秦璟正在打扫战场。

  兄弟三个互相看看,都是无语望天,很有些莫名其妙。

  说是计策吧,实在不像。

  但秦氏甲兵固然威武,氐人同样不弱,没道理刚一接战就跑。

  “到底怎么回事?”

  两万个人,眨眼就跑没影了?

  好歹也反抗一下吧?

  “不太清楚。”秦玖摇摇头,一把将长枪cha在地上,比秦玚更加莫名。

  噍——

  鹰鸣声骤然响起,一只黑鹰从云中飞来,在半空盘旋两周,俯冲而下,落在秦璟肩上。

  秦玖收回手,略显得尴尬。

  这只明明是他养大的,颈后那搓白毛就是证据!

  秦玚拍拍兄长的肩膀:“习惯就好。”

  秦璟解下鹰腿上的绢布,扫过两眼,神qíng骤然一变。

  “怎么?”

  “是上郡有变?”

  秦璟没有回答,而是将绢布递给秦玖,道:“是长安。”

  “长安?”

  秦玖面露诧异,展开绢布细看。

  上面赫然写着,五部逆反,指苻坚篡位,yù拥其侄为主。王猛遇刺,xing命垂危。

  兄弟三个互相看看,果真胡风qiáng悍,一言不合就造反,不服不行。

  第一百四十九章 惊雷

  河东郡一战,两万氐兵望风而逃,秦氏兄弟几乎不废一兵一卒,就拿下整座大营,缴获粮秣无算,甲胄兵器千余件。

  消息传回上郡,秦策立即率兵南攻,仅用不到半月的时间就拿下定阳,进而包围平阳,使得城内人心惶惶,汉人联合羌人趁机起事,抓住平阳太守,打开城门,迎秦策入城。

  军qíng如火,战事告急的消息飞入长安,却如石沉大海,没能砸起半点水花。

  援兵?

  苻坚自顾不暇,哪里还能派出援兵!

  不到两月时间,拓跋鲜卑、羌部、乌丸等相继反叛,乱兵里应外合,长安的大火一场接一场,日夜不熄。

  各部首领不满苻坚日久,尤其是助苻坚夺取皇位的羌部,更是对他咬牙切齿,恨不能一刀砍了他的脑袋,以谢死去的族人。

  原来,苻坚登上皇位之后,为邀仁名,一度宽赦反叛部族,非但不严加惩治,反而几次三番优抚,甚至加官发赏。

  与之相对,扶持他的部落似被遗忘,少有赏赐金银的时候。

  或许在他看来,这些部落忠诚于己,是自己人,不用太废心思。殊不知,这份“区别对待”最易埋下祸根,只等时机成熟,定会一朝爆发。

  趁着苻坚冬季调兵,引来多数朝臣不满,羌部首领率先举兵反叛,拓跋鲜卑和乌丸最先响应,更有苻柳旧部随之起事。

  苻坚施行“仁政”,允许叛将重新为官,叛军驻扎长安附近,成为悬在头顶的砍刀,不折不扣的催命符。

  幸亏城内没有慕容鲜卑,要不然,以慕容垂等人的战斗力,估计长安此刻已沦为废墟。

  叛兵在城内烧杀抢掠,氐人贵族官员抛弃平日成见,联合起来拱卫皇城。

  乱兵之中,以苻柳旧部为首,高举“清逆贼”的大旗,斥苻坚杀兄篡位,推举苻生之子重登九五。

  得知乱兵的口号,苻坚气得咬碎大牙。

  “指朕篡位?好大的胆子!”

  苻生在位两年,bàonüè残忍,尽诛顾命大臣,杀得城内人心惶惶,怨声载道。自己起兵夺位是顺应人心,救万民于水火!

  “逆贼?谁是逆贼?不是朕,你们早死于bào君手中!”

  “苻柳是什么东西?叛国投靠鲜卑的贼子!”

  “乱兵当诛!一个不留!”

  苻坚bào怒,偏偏王猛遇刺重伤,至今昏迷不醒,暂代丞相职位的阳平公苻融规劝几句,全无半点效果。

  看着如台风过境般的大殿,苻融暗中叹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如果能奖惩分明,杀尽叛国之徒,震慑心怀鬼蜮之人,长安哪会有今日之乱。

  “陛下,为今之计,只能是……”

  不等苻融说完,殿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少顷,内侍担着一张藤榻,战战兢兢停在门前。

  看到榻上之人,苻坚顿时大喜过望。

  “景略,你醒了?”

  王猛脸色苍白,显然伤势未愈。命内侍抬他入殿,并非是出于旁意,实在是身体虚弱,站都站不稳,遑论独自行走。

  “陛下。”王猛在榻上行礼,没说出半句话,已是咳得不像样子。

  “快,将丞相抬入殿中!升火盆!”

  苻坚大声斥命,不顾苻融在侧,脱下绣有龙纹的外袍,当场盖在王猛身上。

  “陛下!”王猛大惊失色,挣扎着就要起身,“不可,万万不可!”

  “景略休要多言!”

  苻坚压住袍角,压根不顾王猛抗议。

  王猛眼中含泪,既是感动又是无奈。

  龙袍是随便穿的吗?

  若非知晓苻坚为人,九成会以为他在挖坑,为日后“狡兔死走狗烹”埋下引子。

  内侍动作极快,殿中迅速被清理gān净,火盆点燃,暖意弥漫,甚至有几分燥热。苻坚苻融额头冒汗,王猛咳得不再那么厉害,饮下半盏温水,终于能顺畅的说话。

  “陛下,乱军貌似声势浩大,实则一盘散沙。苻柳旧部和羌部叛意坚决,余下不过从众而已。”

  一句话出口,苻坚双眼微亮,烦躁的qíng绪立时缓解。

  苻融暗暗点头。

  这些话他也说过,奈何苻坚听不进去。

  “乱兵肆nüè,劫掠长安多日,早引得百姓不满。”王猛咳嗽两声,饮下一口温水,尽量将话说得清楚明白。

  “陛下何不下旨,绞杀叛军者有赏,得主谋人头封爵。随众叛者,如立即悔过改投朝廷,可既往不咎,留下一条xing命。”

  若是别人下此诏令,哪怕是向有贤名的司马昱,都不会有太大的效果。

  换成苻坚则不一样。

  “柔仁邀名”为后世诟病,现下却能代表“信用”。

  几次宽宥反叛部落,给世人留下仁慈印象,潜意识中认定,只要苻坚说不杀,肯定能保住xing命。

  对多数乱兵来说,反正该抢的也抢了,该杀的也杀了,没法真正推翻苻坚,gān脆顺坡下驴。哪日觉得不满,再叛也不耽误。

  听完王猛的建议,苻坚很是心动,苻融却面色严肃,很有几分不赞同。

  似明白苻融所虑,王猛向他摇头,示意稍安勿躁,继续对苻坚说道:“陛下,乱世当用重法。陛下有统一中原,dàng平华夏之志,切不可再妇人之仁。否则,此次长安之乱就是教训。”

  苻坚面露不愉。

  任谁被说“妇人之仁”都不会高兴。

  “陛下恕罪,臣无意冒犯。”王猛请罪之后,沉声道,“恳请陛下下一道密旨,乱平之后,无论被擒亦或投降,无论出自哪部,凡部落首领贵族及有官位者,全部就地革杀,不留一人!”

  苻坚满脸愕然,下意识道:“如此一来,朕岂不背信?”

  王猛摇摇头。

  “除恶务尽。野糙不除,遇风必长。况且,臣言密旨,无需昭告天下。”

  简言之,人杀掉,后患尽除,苻坚仍可保有仁义之名,背锅侠早已就位。

  “还可鼓动城中百姓。”

  王猛咳得厉害,声音愈发沙哑,回响在空dàngdàng的大殿里,竟有几分yīn森。

  “乱兵为祸肆nüè,长安百姓早生不满。”

  “秘密遣人藏于百姓之中,遇乱兵过时出声鼓动,怨恨必定沸腾,甲兵阻拦不住,非陛下治国,不过民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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