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_来自远方【完结】(2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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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外,还有大块的熏ròu、慡脆的咸菜以及流油的咸蛋,夹在蒸饼里,狠狠咬上一口,再搭配喷香的羊汤,滋味别提有多好。

  桓使君手里有盐场,幽州的坊市南北闻名,当真是既不缺钱也不缺盐。

  故而,幽州兵的伙食非一般的好,不只是底层士卒,连城内的弓马从事都看得眼热。

  为防备胡人,靠近边界的州中均置弓马从事,铠甲兵器要求严格,并配备良马,饷银伙食一概优于普通士卒。饶是如此,也及不上幽州兵的待遇。

  羊汤沸腾,蒸饼出笼,伙夫必定会扬声:“排队,舀汤!”

  幽州兵自觉列队,每人两个蒸饼,一大碗ròu汤,不够可以继续取。除此之外,伙夫用羊ròu蒸了几笼包子,味道比不上坊市,却是个大实惠。

  “日前击退贼兵,这是犒劳!”

  伙夫嗓门不小,一边舀汤一边大声道:“每人一个包子,大块的ròu,蒸饼管够!都排队,排队!又不是没吃过,有点出息没有?”

  几个二十出头的步卒抓抓脑袋,捧着饭碗站到队后,抻脖瞅着蒸笼,双眼都在发亮。

  一队梁州兵恰好走过,闻到ròu汤的香气,忍不住直吸鼻子。

  伙夫动作十分熟练,包子蒸饼很快发完,剩下几个,见有梁州兵站在一边,认出几个熟面孔,笑呵呵的将自己那份包起来,送到几人跟前。

  “这可使不得!”梁州兵连忙摆手,受不住ròu包的香气,肚子咕噜噜的叫起来,登时面红耳赤。

  “这是我那份,无碍。”

  伙夫将包子硬塞到对面人的怀里,笑道:“我也是关中人,早年为躲兵乱跟着大君跑去幽州,一晃就是二十多年。说起来,咱们一个姓,又是一个县里的,八成还连着宗。只是我出去的时候年纪小,委实记不得太多。”

  说话间,见梁州兵捧着包子不动嘴,gān脆将蒸饼也递过去,抢过对方手里的硬饼,撕开泡在汤里。

  “使不得……”

  “使得。”伙夫咧开嘴,“桓使君没到幽州时,日子可不像现在,常是饥一顿饱一顿,饿肚子的时候多,能吃上半个硬饼都不容易。”

  硬饼泡在汤里,勉qiáng能入口,咬一口仍是咯到沙子。

  伙夫呸了两声,看向蹲在身边的同乡,道:“不是我说,一样都是拼命,看看桓使君,再看看……唉!”

  话不用说得太明白,梁州兵已然沉默。许久方叹息一声:“说起来,杨使君是个好官,镇守梁州这些年,总能保得一方安稳。日子难些总比丢掉xing命要qiáng。问问北边逃过来的,那都是些什么日子。”

  “要不是南郡公,关中可还在氐贼手里。”一个幽州兵嘟囔一声,cha嘴道,“再说了,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桓使君没到幽州前,州内是个什么样子?连梁州都未必比得上。现如今,谁不知盱眙繁华?”

  “行了,少说几句。”伙夫拦住话头,将州兵打发到一边,“兄长别介意,他年纪小,说话冲。”

  梁州兵摇摇头,扯扯嘴角,在伙夫的执意下,拿起包子咬了一口。

  软乎乎热腾腾的面皮,包裹着ròu汁的馅料,嚼了两嚼,满嘴喷香,嘴角都沾着油花。

  咕咚一声,旁边的士卒咽了口口水。

  伙夫装作没看见,告罪一声起身离开。

  一个包子和两个蒸饼开始在一伍人手中传递,每人只咬到一口,滋味却浸满味蕾,禁不住连连舔着嘴角。

  说起来,他们都多久没尝到ròu味了?

  军中的伙夫煮汤,哪像幽州兵一样大块剁ròu,有两根骨头就算谢天谢地,多数时候,都是用盐布和醋布在汤里滚一下,就算是白水有了味道。

  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嘴上说的好,心中总归不是滋味。

  “伍长,”一名中年士卒凑过来,身材高大,右脸颊横过一道伤疤,皮ròu翻卷,很是骇人,“幽州兵的日子这么好,咱们却要嚼硬饼!”

  伍长没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前方,神qíng不明。

  “要是梁州也归桓使君……”

  “噤声,你不要命了?!”

  说话的士卒瑟缩一下,没有再开口,表qíng却透出几分不服气。

  同样的qíng形,几乎每天都在发生。

  杨亮每日忙碌,无暇也无心关注底层士卒,有将领和官员察觉不对,不知为何,并没有向上禀报。

  日复一日,梁州城内渐成一股暗流。等杨亮父子察觉,墙根早被挖开,形势已不可逆转。

  宁康元年,九月

  杨安下令撤兵。

  为避免被晋兵追击,故意虚晃一枪,做出要再攻梁州城的架势。

  杨亮不敢轻忽,堵住城门,将州兵全部调上城头。他此刻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哪怕察觉氐人此举有异,也不打算冒险追击。

  桓容则不然。

  根据斥候回报的消息,知晓杨安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准备撒丫子跑路,立刻铺开舆图,同贾秉简单商议,派出骑兵追袭,并以武车开道,死死咬住氐人的断后部队,务求不放过一人。

  “这两座小县可以拿下。”

  贾秉口中的小县,属武都郡辖下,虽然贫瘠,位置却十分重要,堪谓郡治所的门户。

  如被桓容拿下,杨安必不会坐视,早晚要调兵遣将,将地盘重抢回来。

  “有战事,明公才能派兵常驻。”贾秉浅笑道,“朝廷追究,无需明公开口,县内官员百姓即会陈qíng,请求明公驻军。”

  当年桓大司马攻下汉中,百姓牵牛担酒相迎,老者哭诉,“未知能再见官军!”

  桓容接过桓大司马衣钵,再下武都之地,当地的汉人必将喜迎,可谓恰逢时机,更是人心所向。

  建康如要追究,关中人的口水就会淹死朝廷上下。

  “既如此,无妨将成县也占下来。”桓容微微一笑,道,“把杨安赶回仇池,切断他和长安的联系,不只能保汉中,梓潼等地也将安稳。”

  “如此行事,所需兵力定然不少。”贾秉道。

  “我知。”桓容点点头,“日前氐贼肆nüè,火烧麦亩,梁州损失不小。今将入冬,汉中之地恐将缺粮。秉之可糙拟一份征兵令,征郡县壮丁。”

  粮食房屋被烧,冬季定然难熬。桓容此时招兵,是解众人之急,又能向氐贼报仇,应征者定然不少。

  “杨刺使恐生猜忌。”贾秉口中提醒,表qíng却无半点担忧。准确点说,更像是跃跃yù试,期待杨亮父子能搞出点事。

  “无妨。”桓容翘了下嘴角,“我会同杨使君好生商议。”

  杨广的事还悬在半空,杨亮如果聪明,就该知道如何选择。

  再者说,他之前已经保证,必要唯桓容马首是瞻,如今正是验证的机会,也好让州内官员豪qiáng看一看,桓某人言出必行,却不是能随便糊弄。

  前脚投靠后脚反水,后果会相当严重。

  计策既定,桓容迅速调兵遣将,更亲上武车,率兵追袭氐贼。

  杨亮立在城头,见城外烟尘滚滚,大军似洪流奔涌而去,表qíng复杂,心中很不是滋味。

  “阿父,氐贼攻城是假,撤兵是真,大好时机不可错过!”杨广看看左右,压低声音道,“如此功劳,不可让那桓氏小贼全部抢去!”

  “住口!”不是顾及四周目光,杨亮恨不能当场给杨广一顿鞭子。

  “阿父?”杨广面露不解。

  “想保住脑袋就管好你那张嘴!”杨亮yīn沉道,“不然的话,我再不会管你!”

  杨广脸色骤变,眼底闪过一丝怨愤,终归没有继续出声。

  杨亮深深叹气,转过头,失望之qíng更甚。

  桓容率兵追击样,一路进入武都郡,在成县附近同氐兵发生一场激战。

  事发仓促,杨安没想到桓容会追到这么远,桓容也没预料到,成县内竟还藏着一支骑兵,不是氐人组成,而是拓跋鲜卑!

  刚一照面,战况就陷入胶着。

  断后的氐人死伤大半,拓跋鲜卑以为晋兵会屠城,奋起反抗,甚至有数名骑兵悍不畏死,冲到武车近前,转眼被箭矢she成筛子。

  视线扫过倒在车前的鲜卑人,看到他们脸颊和手臂上的图腾,桓容心头一动,猛然间想起慕容氏jiāo给他的那半枚虎符。

  第一百九十三章 背叛

  鲜卑骑兵前仆后继,不顾xing命冲向晋军。

  氐人将兵无心恋战,趁鲜卑骑兵拦住晋兵,以最快的速度脱离战场,驰出成县地界,直奔仇池。

  大部队陆续撤走,鲜卑骑兵独木难支,很快被晋兵分割包围。

  桓容立在武车前,目及战况,命虎贲进入战阵,寻到典魁、许超和高岵等人,传达新的命令。

  “使君有命,弃刀下马,跪地不杀!反抗到底,部族亲族一概格杀勿论!”

  大概一刻钟左右,战场中响起雷鸣般的吼声。

  “弃刀下马,跪地不杀!”

  鲜卑骑兵被困阵中,前后左右都是晋兵,多数已到qiáng弩之末。氐人西逃,实是孤立无援,能战到此刻,全凭一股血xing支撑。听到晋兵的喊声,不禁有人开始动摇。

  降还是不降?

  氐人已逃,没有援兵,自身又被困在阵中,绝无取胜可能。如晋人所言,坚持不肯下马,待到城外骑兵被剿灭,城内的部落家人必要遭殃!

  桓容驰援梁州,击退杨安的消息,早已经传到北地。

  桓使君凶名在外,鲜卑人实在担心,继续打下去,惹怒这位凶神,他真的会下狠心,将部落中杀得一个不留。

  突然,有一名伤重的骑兵落马。

  附近的晋兵没有上前,更没有趁机下刀,而是喝问道:“你可愿降?”

  鲜卑骑兵失血过多,人已经有些糊涂。撑着最后一丝神智,勉qiáng能听清耳边的话,费力的撑起身,跪在地上,丢掉兵刃,沙哑道:“某愿降。”

  声音虽低,却如冷水落入滚油,瞬间溅起一阵爆响。

  见晋兵的劝降不是做假,陆续有鲜卑骑兵下马,兵器丢到身前,cao着不太熟练的官话,大声道:“某愿降!”

  只要不屠城不杀俘,鲜卑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无心再战。

  早年部落被灭,他们几经辗转,先是投奔慕容鲜卑,后又改投氐人,为的不过是保存部落元气,休养生息,以图东山再起。

  拼死拦截晋军,不是为杨安的军队断后,而是要护住县城内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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