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_来自远方【完结】(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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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州城乃是新建。”秦璟策马走在车驾旁,因天气寒冷,说话时口鼻间凝聚白雾,长眉挂上一层晶莹的白霜,“父王可入城歇息。”

  秦策摇摇头,道:“大雪延误路程,行程已经耽搁,还是尽速赶至长安为上。”

  秦策打定主意,过城不入,全速赶路。

  秦璟没有继续劝阻,领命之后,策马行到队伍前,派出十余名斥候往前方探路。

  北风卷着飞雪,阵阵迎面而来。

  战马撒开四蹄,斥候的身影化为一个个黑点,很快消失在满目银白之中。

  天空中响起一阵嘹亮的鹰鸣,秦璟拉住缰绳,举目眺望。一只苍鹰自南飞来,盘旋在队伍上空,矫健的身影,成为天空中唯一一抹暗色。

  噍——

  苍鹰再次发出鸣叫,自半空俯冲而下,没有落到秦璟马前,而是双翼展开,飞扑入雪地,片刻抓起一只肥硕的野兔。

  利爪牢牢扎入野兔后颈,鲜血浸湿皮毛,在风中凝固。

  噍!

  鹰鸣声又起,比之前短促。

  少顷,一只灰黑色的鹁鸽从半空飞落,扑簌簌的扇动翅膀,发出咕咕的叫声。

  没有任何预警,箭矢破风而来。秦璟头也没回,直接抽出佩剑,将箭身凌空斩断。

  这样的速度和力量,几乎超出想象。

  “大胆!”染虎猛地调转马头,径直冲向开弓的私兵,二话不说,抡起长刀就砸。

  不是砍,而是砸。

  私兵本能的挡了一下,结果不敌染虎的力气,手中兵器被打落,翻身滚落马下。

  染虎犹不罢休,满脸煞气,猛地一拉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发出阵阵嘶鸣。

  在私兵惊恐的目光中,战马的前蹄狠狠踏下。

  咔嚓一声,私兵的手臂和肋骨先后被踩断,哀嚎声登时响起。

  “大胆!”目睹整个过程,私兵侍奉的家主怒发冲冠,喝斥道,“胡奴安敢伤人?!”

  染虎没有发怒,反而嘿嘿一笑,反手取出一支箭矢,没有开弓,直接甩了出去,当场dòng穿私兵颈项,鲜血飞溅,哀嚎声戛然而止。

  私兵的尸体瘫在地上,双眼圆整,当场气绝身亡。

  “你、你……”

  “我如何?”

  染虎咧开嘴,露出森森利齿,恶声恶气道:“我主乃是秦将军,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我指手画脚?杀他怎么了?敢在将军身后开弓,还想留着脑袋?”

  说话间,向身后摆了摆动手,“拖去喂láng!”

  “诺!”

  命令下达,立刻有两名骑兵策马上前,以绳索套住私兵尸体,牛羊一般拖走。

  战马飞驰而过,雪地上留下刺目的红痕,转瞬凝结成一条蜿蜒的血路。

  “实话告诉你,不是将军下令,要对你们客气点,信不信……”

  “染虎!”

  话没说完,就被赶来的张廉打断。

  染虎转过头,不甘的啧了一声,又不怀好意的扫过马车,终于没再多说,冷哼一声,就此打马离开。

  张廉转向震怒的豪qiáng家主,微微一笑,道:“染幢主生xing直率,向来有话直说,不喜绕弯子。许公莫怪。”

  话落,不等对方出言,一样的调头就走,对于染虎杀人之事只字不提。态度貌似客气,实则比染虎更加嚣张,甚至带着几分威胁之意,明显在告诉许氏家主,杀就杀了,你能奈我何?

  之所以多废话,不过是碍于将军吩咐,不得不给你几分面子。

  要是给脸不要脸,不识时务,后果将会如何,最好提前想想清楚。

  换个时间场合,别说只是杀个私兵,就是染虎带人砍杀许氏满门,张廉的眉头都不会皱一下。更会帮忙砍上几刀,顺便再放一把火,彻底斩糙除根。

  谁让许氏家主不开眼,敢让私兵随意张弓。无论苍鹰还是鹁鸽,岂是他能轻易染指?更何况,究竟是想猎鸟还是意在秦璟,就方才来看,可是很不好说。

  一场冲突来得快,去得也快。

  事实上,说冲突并不确切,准确点说,是许氏家主不知深浅,惹上了秦璟手下的骑兵。

  挑起事端的是许氏,秦策不会为这件小事斥责秦璟,只会当做不知qíng。若是真要追查,许氏才会惹上大麻烦。

  鉴于秦璟的权势、骑兵的凶悍,昔日的旧友同僚没有同qíng安慰,都在不着痕迹的疏远许氏。毕竟形势比人qiáng,谁也不想被视为许氏同党,和之前的于氏、杨氏一般,落得满门尽灭的下场。

  对于身后发生的事,秦璟不闻不问,似半点也不在意。

  从苍鹰腿上解下竹管,又从鹁鸽颈上取下一封短信,简单扫过其中内容,秦璟的心qíng蓦然转好,眼底隐现几分笑意。

  “阿兄。”秦珍和秦珏打马上前,看秦璟这个样子,不免生出些许好奇。

  “何事?”秦璟转过头,已然收好短信。

  “是阿母的信吗?”秦珍道,

  “对。”秦璟递过竹管,口中道,“阿母病已痊愈,正在长安等着咱们。”

  “果真?”

  秦珍和秦珏互看一眼,小心接过竹管,发现共有两封短信。一封来自秦玚,一封则是刘夫人亲笔。看过书信,两人面带激动,心中的喜意完全抑制不住。

  “太好了!”

  “阿兄,好像还有一封信?”

  秦璟挑起长眉,黑眸深不见底。开口的秦玦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迫于压力,不敢继续再问。

  见兄弟打消好奇心,秦璟满意的点点头,开口道:“将阿母的书信收好,二兄的上呈父王。该怎么说,可都知道?”

  “阿兄放心!”秦珍眨眨眼,将刘夫人的亲笔收好,深深藏在袖中。秦玚的书信重新塞入竹管,想是要一并上呈秦策。

  看到此举,秦璟勾了下嘴角。

  张廉和夏侯岩站在一旁,都是视而未见。对于三兄弟一起“欺瞒”秦王之事,压根不觉如何。

  迁都的队伍继续前行,中途不歇,终于在日落前抵达并州边境。队伍扎营之后,一场大雪如期而至,沿途的车辙蹄印尽被掩埋,不留半点痕迹。

  与此同时,桓容已经离开建康,按照预定计划巡狩边境。

  郗愔留在建康,暂理朝中诸事。遇大事不决,可快马飞报。南康公主坐镇台城,又有贾秉和钟琳在三省,桓容可以放心离开,不担心身后会出乱子。

  谢安和王彪之随驾,队伍中跟着二十余辆大车,都是随行的高门郎君。

  队伍离开建康时,百姓夹道相送。

  寒冬时节,没有鲜花柳枝,飞落的绢花和钗环照样jiāo织成雨,险些将大辂淹没。

  不顾空中飘落的冷雨,女郎们手挽着手,在路边唱起古老的调子。曲调悠长,既有对君王的颂扬,又有对郎君的思慕。

  桓容坐在车中,好歹有典魁许超护驾,加上帝王之尊,没有再成人形花架。

  随驾的各家郎君就没这么幸运,凡马车经过,必是遍cha银钗绢花。待走出城门,马车皆成花车。

  香风萦绕不去,连身披铠甲的府军都风流一回,碰巧做了一回花架。拿下嵌入铠甲fèng隙的银簪子,后怕之余,对士族郎君的种种“待遇”再没半点羡慕。

  王彪之同谢安坐在车里,一边饮茶汤,一边感慨当年岁月。

  “遥想安石当年,盛况不亚于今日。”

  谢安笑着摇头,朝服加身,照样带着几分仙风道骨之气。

  “叔虎过誉,安已是知天命之年,何言少时。”

  “非也。”王彪之难得起了玩笑的心qíng,放下漆盏,笑道,“出城之时,如安石不是一味躲在车里,而是露上一面,怕车顶都将被金银压榻。如官家所言,军饷有望啊。”

  谢安无语半晌,见王彪之满脸“认真”,不由得当场失笑。

  小声传出车厢,引得赶车健仆一阵好奇。

  两人话中提到桓容,难免会思及巡狩安排。

  想到此行首往幽州,无论谢安还是王彪之,心中都生出几分期待。很想亲眼看一看,往昔贫瘠的边地,如今口口相传的商贸之都,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天子大辂中,桓容打开木箱,取出数卷竹简。

  竹简展开,上面记录的不是军国要事,而是随行郎君的基本资料。包括xing格、才学以及平日里露出的志向,全部记录在册。

  一边看,桓容一边提笔,重点圈出几个名字。

  按照计划,这几个都是重点观察对象。如果一切顺利,不用等巡狩结束,直接能选官出仕,或是在边州留任,或是启程前往凉州等地。

  “西海郡由秦氏掌控,沙州拿下之后,高昌必须尽速设立治所。”

  高昌地处后世的吐鲁番盆地,西汉宣帝时,朝廷派士卒屯田于此,筑起军事壁垒,设戊己校尉。东汉曹魏时,高昌进一步发展,人口和规模可比大县,隶属敦煌郡。

  两晋时期,北地战乱频繁,高昌之地几度易主,最后落入氐人手中。

  氐秦灭国,秦氏兵力不足,驻守此地的依旧是苻坚旧部。闻长安被破,氐主身死,氐将当即自立为王,开始大肆征兵敛财,对百姓和往来商旅苛以重税,引起西域诸胡不满。

  桓容派兵西进,接连拿下姑臧等地时,高昌城里也打得热闹。

  据商队带回的消息,氐人数量少,但武器jīng良,各个能征善战;西域胡人数众多,却是各自为政,压根没法统一调度。双方打了足足大半年,彼此互有胜负,但总的来说,谁也奈何不了谁。

  如果这时出兵,胜利的天平定然会立刻倾斜。

  经过仔细考量,桓容没有着急下令。

  所谓上赶子不是买卖,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若是表现得太过热切,未必能得到最好的效果。

  反正秦璟已率兵离开,秦氏在西域的力量不如之前,想要拿下高昌,尽可以慢慢等。等到双方坚持不住,主动求上门来,才是能痛快开价的时候。

  不厚道?

  桓容耸耸肩膀。

  厚道是什么?能吃吗?

  地盘拿下,治所和官员必须跟上。想要彻底稳固西域,并向更远的中亚和西亚进发,凡是能用的手段都要用。

  后世如何评价,是不是会将他斥为bào君,甚至是凶残成xing,桓容全不在乎。

  还是那句话,国家民族利益当前,谁管邻居是不是满心憋屈,排队跳崖。

  第二百三十九章 巡狩三

  天子车驾进入幽州, 遇上出行以来的第一场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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