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_来自远方【完结】(3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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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诺!”

  随行人中有张廉和染虎,夏侯岩被留在城外,带领大军扎营搭建起帐篷。

  两百骑兵走向城门,桓容转身步下城头,登上大辂。亲自出面迎接,算是给足了秦璟面子。

  对此,谢安和王彪之未做反对。毕竟秦璟此行不怀恶意,如果事qíng顺利,还能给国朝带来不小的高处。

  官家为表重视,此举并无太大不妥。

  至于事qíng传到长安,秦策会怎么想,又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谢安和王彪之jiāo换眼神,都是抚须而笑,表qíng颇具深意。

  不久之前,官家回给的秦策的国书可是相当不客气,言辞锋利直戳人心。如今却对秦璟这般重视,无论长安生出何种推测,其结果必定会十分有趣。

  桓容给足秦璟面子,秦璟自然投桃报李。

  见到天子大辂,秦璟立即举起右臂,随行两百骑兵同时翻身下马,一手持缰,一手用力捶在胸前。

  秦璟上前两步,正要弯腰行礼,桓容已抢上前,双手托住秦璟的前臂,笑道:“将军此来,朕喜不自胜,无需多礼!”

  称“将军”而非“殿下”,是为向秦璟表明,他在信中的意思,桓容已有意会。

  果然,耳闻“将军”二字,秦璟眸光微闪,顺势直起身,依旧抱拳道:“见过陛下!”

  “朕已下令设宴,秦将军请!”

  “谢陛下!”

  为表重视和亲切,桓容同秦璟把臂,借长袖遮掩,指尖擦过秦璟手背。

  秦璟神qíng不变,依旧是风霜雪冷,煞气遍布周身。背地里却五指反扣,修长的手指嵌入桓容指fèng,带着枪茧的指腹擦过桓容的掌心,引得后者嘴角微抖,耳根发热,险些当场破功。

  当日城内设宴,为秦璟接风洗尘。

  城外的骑兵也不用再啃ròugān,热腾腾的ròu汤和炙ròu送来,搭配蒸饼馒头,再加上味道慡脆的咸菜,十足让人胃口大开。

  营地中,帐篷陆续搭起,并有栅栏立在四周,锋利的尖端向外,提防可能出现的变故。

  城中送来膳食,夏侯岩正安排夜间巡逻。听到帐外的喧哗声,当即眉头一皱,大步上前掀开帐帘,不及开口,就闻一股ròu汤的香味迎面扑来。

  秃发孤和一名汉军幢主来送膳食,因前者是拓跋部出身,通宵鲜卑语,匈奴语也能说上几句,和营地中的骑兵迅速搭上话。

  夏侯岩出帐时,秃发孤正和几名鲜卑和敕勒骑兵聊得热火朝天,兴致起来,gān脆取出随身的匕首,直接递给对面的鲜卑骑兵,很是大方豪慡。

  见此qíng形,夏侯岩不免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这是胡人间的习惯,如果妄加阻挠,结果未必会好。更何况,这群虎láng桀骜不驯,为秦璟的勇猛震慑,才甘愿臣服于他,如臂指使,为他冲锋陷阵。

  夏侯岩算哪根葱哪根蒜?惹急了,拔刀子都不稀奇。

  “对面可是夏侯将军?”

  同行的汉军幢主不是旁人,正是随大军出征,在破城之战中立功的蔡允。

  因是水匪出身,蔡允直觉敏锐,对宝库和密室的存在格外敏感。搜寻王宫时,先众人寻到吐谷浑王的尸体,并寻到王宫藏宝的密道,被桓容夸奖,如今正chūn风得意。

  “正是。”夏侯岩颔首回礼。

  桓汉今非昔比,他再不敢轻视桓容。加上秦璟隐隐透出此行目的,哪怕对面仅是个幢主,他也一样要客气几分。

  两人寒暄几句,夏侯岩收下蒸饼和ròu汤,并向桓汉天子表示感谢。

  “将军无需如此。”蔡允笑道,“官家同秦将军早有qíng谊,早先下令我等,大军停留莫何川时日,必要妥善安排,每日膳食皆无需将军cao心。”

  蔡允和夏侯岩说话时,秃发孤正用匕首割下一条炙ròu,搭配咸菜,夹在蒸饼里大嚼。随后又饮下半碗热汤,抹去嘴上油痕,对几名鲜卑骑兵道:“这样吃才过瘾!”

  此举状似无意,实则在向对方表明,送来的食物没有问题,可以放心敞开肚皮。

  停留大概小半个时辰,蔡允和秃发孤告辞回城。

  离开营地后,两人不约而同回望,蔡允沉声道:“如战场相见,你有几成把握?”

  秃发孤咧开嘴,大手扣住从敕勒人手中换到的匕首,道:“沙场上见真章,打过才知道。”

  营地中,目送一行人离去,夏侯岩转身回帐,重新开始布置营防。

  之前同秃发孤相谈甚欢的几人,此刻正围坐篝火旁,一边大嚼着蒸饼炙ròu,一边传看对方留下的匕首。

  有人不小心划过皮甲,竟在边缘处生生削下一块,当场“咦”了一声。

  “这等锋利?”

  惊奇之下,改用吐谷浑弯刀试验,几下撞击,竟是弯刀先出现豁口。

  “果真利器!”

  匕首被cha在地上,一名胸膛宽厚,脖颈粗壮,活似一座小山的鲜卑骑兵瓮声道:“难怪汗王要和南边的皇帝谈。”

  余下之人都是点头,想到事qíng谈成之后,就能北上追袭柔然王庭,抢来无数的金银珍宝,不由得满脸兴奋,脸颊和脖颈上的图腾愈发狰狞骇人。

  第二百五十九章 宴会

  夜色笼罩,吐谷浑王宫内灯火通明, 亮如白昼。

  主殿前架起尖塔状的柴堆, 燃起熊熊篝火。橘红色的火焰舞动跳跃, 焰心处隐隐透出一抹幽蓝。

  吐谷浑人不jīng通造城,王宫面积足够大, 却和金碧辉煌、琼楼金阙压根不沾边,更不用说什么碧瓦朱甍、飞阁流丹。

  准确点形容,基本是平民建筑的放大版。

  从外边看, 只觉得院墙够高, 房屋够多, 气派是气派,却根本不会想到, 这回是一国之主的宫室殿阁。论富丽堂皇, 别说同长安、建康的皇宫比, 连王谢士族的宅院都比不上。

  但这仅是外部。

  走进宫殿内, 则会发现别有dòng天。

  吐谷浑人擅长冶炼,房间布置也很有特色。

  国主处理朝政的地方, 宽敞不及光明殿, 却与太极殿不相上下。殿内不设御座, 按照布置和格局,更像是半圆形围坐,国主和文武不分彼此,迥异于汉家政权,很有特点。

  殿内陈列有两排武器架,早已是空空如也,很快被奴仆移走。

  从留下的痕迹来看,武器架陈列的时间相当久,地上都留下深深的印记,还有几点可疑的暗色斑点。让人不得不怀疑,架上武器兵不只是摆设而已。

  设宴招待秦璟的地方,就选在吐谷浑王宫大殿。

  在拿下王城当日,汉兵奉命搜查整座王宫,该清理的清理,该打开的打开。搜出吐谷浑王室全部藏宝,并将国主和王子的妻妾全部迁走,暂时关押起来。

  大王子的生母已经去世,四王子的生母是氐人,在后宫内的地位不上不下,早年间没少受欺负。直到生子封妃,qíng况才好了起来。

  欺凌她最多的不是吐谷浑和鲜卑女,反而是一同入宫,地位高于她的氐女!

  四王子向桓容求qíng,希望能将亲娘接到身边。

  桓容答应得很痛快。

  论影响力,四王子远不及大王子。又因他是氐女所生,对吐谷浑部的掌控力度远远不比前者。与其压着他的亲娘不放,不如顺水推舟做个人qíng。

  对方未必会感恩,毕竟抓他亲娘的就是汉兵。但有此事在前,总不会多增怨恨。日后派驻汉朝官员,大致不会有明面上的抵触。再诱之以利,就能成为不错的尖刀,将剩余的吐谷浑部割裂,至少二十年内无法形成气候。

  桓容与人方便,四王子顺利接回亲娘。

  这位先王妃被从关押处带出,开口的第一句是“阿子甚好”,第二句就是询问儿子,是否能将一同关押的两名宫妃带走。

  “阿母不是同她们不和?”四王子皱眉。

  “自然。”王妃冷笑,“就是不和,才要将她们带走!”

  早年自己受的气,也该是时候还回去!

  “……好吧。”

  四王子点点头,答应亲娘的要求。但没有马上将人带走,没有桓容的许可,别说带人离开,他自己都别想走出牢门。

  “待我上请桓汉天子,阿母必能如愿。”

  王妃点点头,没有为难自己的儿子。

  待母子俩离开,回到暂时居住的房舍,王妃立刻让四王子遣退众人,道:“阿子,如今莫何川易主,王都不复存在,你既投了桓汉,就得让汉家天子知道,你同吐谷浑贵族再无gān系,甚至已经翻脸。如此才能站稳脚,甚至更进一步。”

  “阿母,此事言之过早。”四王子道。

  “不早。”王妃沉声道,“我不明白大道理,但我知道怎么生存。当年被部落送来莫何川,加上我一共九人,如今还剩下几个?两人!”

  “你有氐人血统,之前是劣势,现在就是优势!”

  “在王宫生存,就要有足够的警觉,有一双足够亮的眼睛。我找对靠山,终于生下你,在宫中有了地位。这才能挣扎着活到今天。”

  “你如今的境况,和我当初不差多少。”王妃紧盯四王子双眼,道,“视连肯定活不了,剌延也不会受到重用,你不一样。”

  “汉人讲究制衡,你要让汉家天子明白,你是全心全意臣服,没有任何别的心思。你愿意做他手中的刀,成为他击杀敌人的利矢。”

  “只要你活着一天,誓言就不会改变!只要桓汉存在,你的儿子、孙子都将遵守这个誓言!”

  四王子被震撼了。

  他从不曾想过,能从亲娘嘴里听到这样一番话。

  生存?

  是的,生存。

  见到汉军的勇猛,见识过汉人的手段,他心中的火苗早已经熄灭。野心和不甘消失后,留下只有迷茫,举目四望,遍寻不到出路。

  如今被亲娘点醒,四王子忽然间明白,路早已经摆在面前,就看他是不是能顺利走上去,不会中途被撵下来。

  “阿母,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王妃欣慰点头。

  她本就不是吐谷浑人,又被部落当做礼物送给吐谷浑王,胸中早积累下无尽的恨意。莫何川既然易主,劝说儿子臣服汉家,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至于背叛部落?

  长安易主,苻坚早已经身死,残存的氐族部落要么臣服、要么四处逃散,不敢掉头返回中原。这种qíng况下,她为自己和儿子寻条出路有什么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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