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_来自远方【完结】(64)

阅读记录

  不想再听婢仆辩解,司马道福冷着脸转过头,阿兰扯出一方布帕,当场塞进婢仆嘴里,和另一名粗壮的婢仆合力,三两下将她拖出内室。

  “不能让我高兴两天!”

  坐在铜镜前,司马道福打量其他婢仆,心中暗自冷笑,是,她是任xing跋扈,行事不入高门士族的眼,可她不是蠢货!

  “这里是建康,不是姑孰,你们是我的奴婢,不是桓济的。”司马道福冷笑,直呼桓济之名,压根没有半点忌讳,“现如今他成了废人,有人还想指望?以前怎么样,我不管。今后怎么做,你们自己掂量。”

  婢仆们噤若寒蝉,心中有鬼的更是脸色煞白,后悔不该听信二郎君之言,如今真是进退不能,早晚都是死路一条。

  台城内,褚太后正为姑孰上表的事烦心,听宦者禀报南康公主请见,不由得捏了捏额角。

  “请进来。”

  “诺!”

  南康公主走进内殿,话不多说,请褚太后屏退左右,取出桓容送来的书信。

  “这是瓜儿的主意?”看过信后,褚太后面带惊讶。试着回忆对桓容的印象,可惜都是他十岁前的样子。

  “主意是瓜儿想的,但论起源头,还是那老奴。”南康公主道。

  “不是那老奴想夺京口和北府军,郗方回不会被bī到这个地步。不怕告诉太后,如果让那老奴得逞,郗方回被撵出京口,晋室就成了砧板上的鱼ròu,只能任人宰割。”

  “你容我想想。”褚太后知道事qíng严重,可仍拿不定主意。

  下了这道懿旨,摆明站在郗愔一边,十成会得罪桓温。如果桓温一气之下放弃北伐,直接起兵攻向建康,岂不是弄巧成拙?

  “太后莫不是还想着术士的卦象?”

  “南康!”

  “太后,扈谦的确是个能人,但他终归不是神仙!”南康公主道,“他能算准琅琊王府的子嗣,未必能算准王朝皇运!”

  褚太后沉默了。

  “不提本朝,追溯至秦汉,异士能人何止千百?”南康公主见太后神qíng松动,加重语气道,“太后熟读史书,理应记得,汉末乱天下的张角举的是什么旗,打着的又是什么幌子!”

  一言惊醒梦中人,褚太后神qíng陡变。

  苍天已死,huáng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如果真的天下大吉,如何会有这烽火绵延的一百多年?

  “太后,那老奴在乎名声。如若不然,早在升平四年,皇姓就该换了。”

  南康公主了解桓温,甚于任何人。

  如果桓大司马有意起兵夺权,绝不会等到今天。他最擅长用的手段是“威bī”,bī得对手自乱阵脚,将他索要的一切拱手奉上。

  郗超屡次劝说桓温夺取皇位,死活没等成功,就是没有把准桓大司马的脉搏。

  南康公主却能一眼将他看透,告诉褚太后,北伐没有成功之前,桓温不会轻易起兵。

  如果可以,她宁可没有这份能力。

  看得越真,越会明白当年有多傻,傻到让自己都觉得可怜。

  经过南康公主一番劝说,权衡利弊之后,褚太后终于发下懿旨,挽留郗愔在朝。

  “阿讷,你去请天子,”褚太后顿了顿,神qíng现出一抹不耐,“罢,不用请他过来,直接传我之言,历朝贤臣请辞,天子无不恳言挽留。郗氏于国有功,郗方回实为扛鼎之臣。今北伐在即,国不能失贤臣,军不能失良将,务要下旨挽留,不致国失鼎臣,朝失栋梁。”

  “诺!”

  宦者领命退出内殿,南康公主心知事成大半,神qíng微缓,令殿外的婢仆入内,捧出装有金钗的木盒,送到褚太后面前。

  “往日里都是往外抬,今天是太阳从西边出来?”褚太后看着木盒,难得戏谑一回。

  “瞧太后说的。”南康公主打开盒盖,故意不看褚太后的神qíng,道,“这是瓜儿送来的,太后看着如何?”

  褚太后坐正,拿起一枚金钗,看着钗头闪烁的彩宝,笑道:“像前朝大匠的手艺,极是难得。”

  “太后好眼光。”

  南康公主将木盒推到太后面前,倾身靠近,低声道:“瓜儿与我书信,道每年盐船之外,还可向宫中进献……再则,北地亦有商路,能得……”

  听着南康公主的话,褚太后的眼睛越睁越大。

  “此言确实?”

  “确实。”南康公主正色道,“瓜儿是我子,体内有晋室的血。太后尽可放心,如他能得侨州,日后必为晋室助力。”

  桓容绝不会想到,他盘算着盐渎的一亩三分地,亲娘直接拉大范围,yù将晋室设立的侨州都划拉到手中。

  “南康,如果瓜儿yù取侨州,郗方回那里又当如何?”

  “太后是故意装糊涂?”南康公主浅笑道。

  “郗方回年近花甲,此次北伐之后,少则五年,多则十年,定要让贤。长子郗景兴在老奴帐下,经过日前之事,无异同其反目。余下两子非统兵政之才,届时徐、兖二州落入谁手,京口由谁所镇?”

  换句话说,八王之乱后,朝廷不放心将兵权jiāo给诸侯王,西府军和北府军都由州刺使统辖。

  朝中能信的人少之又少,即便是谢安和王坦之,褚太后也不完全放心。

  谁能保证不会出现第二个王敦和桓温?

  桓容有晋室血脉,和桓温不睦,同朝中的士族也没多少瓜葛,仅同谢玄、庾宣等寥寥几人为友,jiāoqíng也称不上莫逆。

  几方对比,褚太后发现,的确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选。

  “难怪大人公言,可惜南康不为皇子。”

  南康公主笑了笑,并不将这话放在心上。

  姑嫂两人商议完正事,闲话几句后,宦者手捧圣旨入殿。

  见到圣旨上歪歪扭扭的字迹,闻到扑面而来的酒气,褚太后面色沉怒,南康公主也不禁皱眉。

  传言天子不上朝会,不理政务,整日同妃妾嬖人饮酒作乐,有昏君之相。如今看来,事qíng比想象中更为严重。

  圣旨和懿旨当日送往京口。与此同时,桓容手持桓大司马手书,在侨郡大肆征发役夫,收拢流民之事传到姑孰。

  闻听消息,桓大司马先是愕然,继而震怒。

  “逆子安敢!”

  这一刻,桓大司马和郗刺使的心qíng一模一样,逆子,坑爹啊!

  郗超坐在旁侧,等桓大司马发完一通火气,奇怪道:“明公,仆未曾听闻五公子身边有此能人。”

  桓温摇摇头,逆子身边没有,郗方回手下可不缺!

  无意之间,桓容扮猪吃老虎,郗刺使友qíng背锅。

  “建康传出消息,官家和太后下旨挽留郗方回。”桓大司马沉声道,“旨意不日将到京口。”

  只要郗方回上表,夺取京口和北府军的计划就会夭折。

  原本消息不该瞒得这么严,让桓温反应的机会都没有。怪只怪桓容闹出的动静太大,引起地方和朝中警觉。

  尤其是不属桓问铁杆的各州刺使,均是心生警惕,生怕郗方回倒下,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会马上成为桓大司马的目标。

  “郗方回尚在,桓元子便令其子在侨郡动手。如果京口易手,北府军改由桓氏掌控,哪还有我等的活路?”

  地方如此,朝中亦然。

  以王谢为代表的士族高门彼此通气,合力盯着姑孰,确保旨意出健康之前,没有半点消息泄露。

  朝中地方一并发力,连桓温手下的两名太守都暗中推了一把,桓大司马想不掉坑也难。

  “我子没有消息送回?”

  “未有。”

  想起在建康养伤的桓歆,桓大司马沉吟片刻,道:“派人回府,如其伤势好转,我会上表朝廷,留他在建康任职。”

  郗超应诺,问道:“明公,北府军之事?”

  “此事暂不可为。”

  南康公主料得没错,桓大司马的确没有起兵的意图。

  “一切留待北伐之后。另外,选两人往盐渎盯着那逆子,如有机会……”桓大司马沉声冷笑,“世人既知其奉我命行事,郗方回坐稳京口,第一个拿我子开刀合qíng合理。”

  “诺!”

  郗超眼神微闪,立刻明白桓大司马的意图。

  杀子之仇不可不报。

  不过是将之前中断的计划重拾起来,只要时机掌握恰当,北府军照样会落入大司马之手。

  盐渎县

  桓容连吃三日寒食,终于喝到热粥,忍不住热泪盈眶。

  公输长和相里兄弟首次受到邀请,在县衙内用膳,见识到桓容的饭量,七条大汉圆睁双眼,集体下巴脱臼。

  石劭淡定的夹起一块腌菜,配着粟粥送进口中。又夹起一片炙ròu,裹上酱料下肚。其后抬眼扫过七条大汉,不禁摇了摇头。

  见识少啊!

  膳食用完,公输长和相里兄弟结伴离开府衙,都是鼓着肚子,眼神有些发飘。

  和桓容一起吃饭,不注意就会吃多。石劭已经学会不着痕迹的数饭粒,七人尚未掌握此种技能。

  苍鹰在天空盘旋两周,丢下一只貌似天鹅的大鸟。

  桓容走到廊下,仰头望向天空,发现空中又多出一只体型更大的黑鹰。

  “噍——”

  见到桓容,苍鹰照例飞下来擦爪。黑鹰随之飞落,占据了院中搭好的木架。

  “熟人?”桓容戳了戳苍鹰的肚子,回报是束发的葛巾被啄掉。

  黑鹰歪着头看了一会,扑闪两下翅膀,朝着桓容的方向伸出右爪。

  桓容小心靠近,慢慢伸出手。黑鹰即使不耐烦,也没有张嘴就啄。

  解下鹰腿上的竹管,取出管中书信,桓容先是嘴巴张大,继而笑弯双眼,最后眉毛扬起,差点飞过发际线。

  “府君因何发笑?”

  “秦氏的船月中将到。”桓容咳了一声,随手折起绢布,并未jiāo给石劭的意思,“随船工匠增至百名,船工多出半数,敬德需提前做好安排。”

  “诺!”

  石劭离开后堂,继续每日公务。

  桓容再次展开绢布,看着上面的内容,禁不住笑出声音。

  他在盐渎铲豪qiáng分田地,放私奴罢荫户,得到一片赞誉之声。慕容鲜卑没有铲除豪qiáng,仅是厘校户籍,罢断荫户,就闹出大乱子。

52书库推荐浏览: 来自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