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_来自远方【完结】(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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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大司马和各州刺使的帐篷重点关照,确保不出丁点差错。

  曹岩回到前锋右军,正赶上开饭时间。

  因为桓容的坚持,运粮队严守军纪,没有抢割当地稻麦。

  右军上下吃的仍是从兖州带来的军粮。没有ròu汤搭配,好在蒸饼管饱,比起别的队伍,待遇已是相当不错。

  刘牢之捧着一碗咸汤,蒸饼夹着咸菜,和普通步卒一样的伙食。连日在烈阳下cao练,皮肤更加黝黑,不是身上的铠甲,压根认不出他是军中将官。

  “将军。”曹岩走上前,取出绢布裹着的竹简,道,“战功已上报,此乃凭证。”

  刘牢之咽下蒸饼,喝下半碗水,擦擦嘴,唤来一名部曲,道:“请丰阳县公来。”

  “诺!”

  按照常理,桓容现为刘牢之下属,后者本不该这样客气。

  奈何桓容之前“风头”出得太大,带着一支千人的队伍,依靠竹枪竹盾斩杀七百余贼寇,己方伤亡不到两百,这样的战果简直惊人。不只是刘牢之,左军将官对桓容都客气了几分。

  杀一是贼,屠万成雄。

  经士卒口中传扬,桓容“水煮活人”的凶名竟变成威名。

  没有人再议论桓容的残bào不仁,反称他有秦汉勇烈之风,值得推崇,更值得大家仿效学习。

  当然,这种推崇只在晋军之内。

  换成鲜卑胡,别说敬佩,简直快将他传成了“杀神”。

  照面就能杀掉几百,用的还是竹枪竹盾,换成铁器长矛,岂不是杀得更多!

  侥幸逃跑的贼匪和溃兵将竹枪阵传得神乎其神,桓容坐在武车上的举动,也被认为是成竹在胸,高深莫测,压根不将千余的敌军放在眼里。

  “遇上那辆黑色的大车,不能找死的往上冲,赶紧跑!”

  “听说那人是遗晋大司马的嫡子,腰围三丈,青面獠牙,夜半要吃生ròu,竟是比羯族还要凶狠!”

  甭管汉人还是胡人,对八卦的热衷程度都很惊人。

  上嘴皮碰下嘴皮,好好的一个俊秀郎君,竟成了凶神恶煞之辈。

  晋军在武阳停驻,秦璟留给桓容的部曲发挥优势,凭借和胡人“打jiāo道”的经验,连续抓到三波慕容鲜卑的探子,得知北地最新的八卦流言。

  听完部曲转述,桓容的第一反应是不信,第二反应是无语。

  下意识摸摸脸,虽说他不是那么注重长相,可大好青年被说成是青面獠牙状似凶鬼,这感觉当真是难以形容。

  抓获的探子被带到刘牢之跟前,详细拷问之后,全部送到郗愔的营盘之中。

  刘将军做得光明正大,理所当然。

  桓容没有提出异议,邓遐朱序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军中各有山头。

  大家都晓得郗刺使和桓大司马不和,刘将军是郗刺使的铁杆,把人送到郗愔面前实是无可厚非。

  至于郗刺使会不会把人jiāo给桓大司马,不是他们该关心的事。

  有那个时间,不如多cao练手下的兵卒,下次遇上鲜卑兵,好歹多杀几个,别再让运粮队给压得抬不起头。

  刘牢之的部曲来请人时,桓容正躺在车厢里小憩。

  阿黍端着漆盘下车,见到来人,问明来意,让其稍等片刻,转身回到车上,唤醒正会周公的桓容。

  “郎君,刘将军请您过去。”

  “刘将军?”桓容迷迷糊糊的撑起身,眼睛半睁半闭,懒洋洋的打个哈欠。

  阿黍浸湿布巾,轻轻擦着桓容的手心,随后取来绢布,道:“郎君有些暑热,奴让人备下冰盆,驱一驱车内的热意。”

  “好。”桓容点点头,接过绢布覆上额前,擦了擦眼角,舒服的叹息一声,总算清醒许多。

  “说了是为何事?”

  “并未。”阿黍打开木柜,取出一条玉带,系在桓容腰间,道,“不过,曹掾刚从中军大营返回,奴以为应是战功之事。”

  “恩。”

  桓容整了整衣袍,坐直身体。

  阿黍手执象齿梳,利落的为他梳理长发,用葛巾束紧。

  车外的部曲未等太久,就见一身青色深衣,腰束玉带的桓容从车厢走出,单手一撑跃下车辕。

  行动间,长袖翻飞,袍角轻扬,说不出的潇洒恣意。

  部曲竟看得愣住,遇上阿黍不善的目光,忙低下头,不敢久看。

  “走吧。”

  桓容离开武车,典魁和钱实立即跟上。

  三人身后集合十余名部曲健仆,各个雄健高壮,威武霸气。尤其是秦雷秦俭等人,比外表论武力值,更是远超他人,桓大司马的部曲都得靠边站。

  这已经成为桓容出行的“标配”。

  无论兵卒还是役夫,均是习以为常,见怪不怪。倒是别军将官心生羡慕,如此猛士,得一即是大幸,眼前一溜十来个,当真是让人眼热。

  可惜,再眼热也没辙。

  典魁钱实认准了桓容,根本不可能转投他人。桓冲的部曲身负使命,自然也不会离开。

  秦璟留下的二十部曲想都别想。

  至于南康公主备下的健仆,世代为司马氏效忠,历史可追溯至曹魏时期。想挖墙角?信不信铁锹当场卷刃。

  有人不信邪,派出说客许以重金。

  结果是话没出口,人就被典魁提着脖子拎出营外,一拳砸得满脸开花。

  至此,再没人敢打桓容私兵的主意,借机试探的郗超落得个灰头土脸,又被桓大司马疑心,不得不收敛几分,以防再生变故。

  刘牢之用过饭,敞开衣襟坐在帐中。有桓容提供的冰盆,照样热得满头大汗。

  “将军。”

  桓容进帐行礼,没等弯腰,就被刘牢之托住手肘,请到桌旁坐下。

  满面殷勤,又是这个态度,桓容心里打了个突。

  这是打算要粮还是要人?

  先时分给他两千步卒,多数送归刘牢之手下,他只留下五百不到,负责押运粮糙的多是私兵,想要调走绝对没门!

  至于军粮,他已给秦璟送信,想必近两日就能得到回音。

  军中尚未断顿,粮食还能支撑一段时日,刘将军不会连这两日都等不及吧?

  刘牢之面上带笑,取出记录战功的竹简,送到桓容面前,道:“此役战果已上报中军,凭此可于战后请赏。”

  扫过竹简一眼,桓容当即拱手道:“谢将军!”

  “先不忙谢。”刘牢之搓搓大手,有些不好意思,赧然道,“我有一事想请容弟帮忙。”

  戏ròu来了!

  桓容坐正身体,看着刘牢之,心中生疑,口中却道:“将军如有吩咐,但凡容能做到,绝不推辞!”

  换句话说,如果做不到,还请见谅。

  闻听此言,刘牢之双眼发亮,大喜道:“容弟答应了?甚好!”

  桓容:“……”

  他答应什么了?

  是他表达有误还是刘将军故意曲解?

  “军中皆言竹枪阵威力甚大,可为鲜卑骑兵克星。”刘牢之没有继续卖关子,以他的xing格,能将话绕到这个份上已是相当不易。

  “将军过奖。”

  “容弟谦虚。”桓容坚持以官职相称,刘牢之却句句不离“兄弟”,为达成目的,脸皮自然要增厚几层。

  “日前,我同邓、朱两位将军推演,不只鲜卑胡,换成氐人和羯族的骑兵,竹枪阵亦能克制。”

  话到这里,不用继续向下说,桓容已能猜到对方意图。

  “将军之意,可是yù以步卒cao练枪阵?”

  “容弟果然知我!”刘牢之笑道,“未知容弟可愿借出几人,助我cao练此阵?”

  借倒是可以,桓容只担心有借无还。

  他之前曾想挖郗刺使墙角,将刘牢之拉入阵营,如今来看,这个计划并不可行。

  以刘将军的xing格为人,未必甘于屈居人下。

  哪日他能站到桓大司马和郗刺使的高度,或许还能一试。以现在的实力,根本拉拢不了这尊大佛。

  如今刘将军开口,究竟是真要演练枪阵,还是要借机挖墙角,桓容有些拿不准。

  拒绝?

  九成不可行。

  毕竟自己隶属前锋右军,在人家手底下做事。

  “将军有命,容义不容辞。”

  桓容应诺,刘牢之大喜过望。

  “不过,容有一言,”桓容抬起头,表qíng肃然,目光灼灼的盯着对方,道,“cao练枪阵并非难事,然竹枪难得,如未能搜寻尽备,以何替代,将军应早定章程。”

  刘牢之点头。

  “再者,大军不日将要进军枋头,容肩负运粮之责,不敢有半点疏漏。人手本有不足,无法再行转调,还请将军体谅。”

  简言之,人只借到大军出发。要是扣住不放,押运的粮糙出了问题,别怪他没提前打招呼。

  “这是自然。”

  刘牢之哈哈大笑,拍了两下桓容的肩膀,询问几句粮糙之事,亲自将他送出帐外。

  典魁和钱实迎上前,得知刘牢之所请,都是皱眉摇头。

  “府君身边岂能没有仆?”典魁瓮声瓮气道,“姓钱的,你留下!”

  钱实被典魁抢先,气得冷哼一声,瞪大双眼,撸起袖子就准备动手。

  桓容暗中向他使了个眼色,钱实神qíng微变,当即不再多言。待返回驻地,听明吩咐,正色抱拳道:“府君放心,仆定不负此任!”

  “善。”

  钱实领命之后,点出十名恶侠出身的私兵,一同去见刘牢之。

  这十人身手不错,又常年混迹于市井,极擅长打探消息。桓容安排下的事,jiāo给他们最为合适。

  “府君可是以为刘将军处有不妥?”荀宥知晓事qíng经过,出言道,“莫如仆与钱司马一同前往?”

  “不必。”桓容摇头,道,“太过刻意反而不好。”

  他并非疑心刘牢之,盟约尚在,看在郗刺使的面上,刘牢之也不会故意为难自己。

  只是今天的事qíng提醒了他,仅关注渣爹的消息远远不够。

  五万人的大军,在权利斗争中打滚半辈子的地方大佬,各方势力汇聚到一处,qíng况瞬息万变,qíng报消息至关重要。

  事先掌握qíng报,哪怕只有两三成,遇事也能掌握主动。

  就像今日,假如提前知道刘牢之的意图,他定会早早想出对策,非但无需担心对方借口挖人,更能为自己挣来不小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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