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徐老太太来了这一趟,把原本她们想都不敢想的年终奖励给补上了,所以大家伙都殷勤了起来。最开心的莫过于青黛和蓝玉两个小丫鬟,得了赏银还有金银锞子,两人正想着法子窜成手链,戴在手腕上。
“先生要不要也带一个,这个小铃铛可好了,里面还有珠子,晃起来叮叮的响,以后我走到门口,先生就知道我来了。”
赵菁看着小女娃手上带着的红手串,倒是也想做一个了,过年的时候她在首饰店里也给大妞和二虎买了几样的,只是自己不会编,又怕拿出来给袁氏瞧见了,袁氏不肯收,因此就一直搁着。
赵菁从妆奁里把那几个小东西取了出来,放在掌心看了看,把两个小丫鬟喊了过来道:“你们帮我把这几个编到一块儿去吧,我不会做这个,买倒是买了,一直压箱底呢!”
二虎属猪、大妞属牛、除了买了生肖,赵菁还买了时下流行的转运珠,听说能让人jiāo好运气的。两个小丫鬟得了东西,便开始去外头忙活。
赵菁洗漱过后,便在书房里看起了书来,如今天算不得太冷,寻常人家早已经不拢碳炉子了,但是这紫薇阁的炭火却没断过,即便是这不常来的书房,晚上婆子们也都按规矩拢着炭炉子。
赵菁看了一会儿书就有些困了,正打算要就寝的时候,外头小丫鬟忽然进来传话,说松鹤堂那边派人送了宵夜过来。
宵夜是一碗安神的银耳龙眼羹,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只是难得徐老太太竟然有这样的心思,倒是让赵菁没想到了。
赵菁喝了银耳羹,果然睡的更安生了些,第二天起来也越发jīng神饱满。
孙娥的名字又被改回了孙玉娥,她的病也就不药而愈了。徐老太太是为了她才请了赵菁进门的,如今她这个正儿八经的学生,倒是一回没去上过课,这就太不应该了。
“姑娘,也不知道侯爷是怎么了,对那个赵先生言听计从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就姑娘改名儿这事儿,老太太都不敢置喙,那赵先生说了一句,侯爷就同意不让姑娘改名儿,你说奇不奇?”
丫鬟们正在为孙玉娥整理衣裙,挂上了宫绦、玉佩,带上朱钗、环佩,韩妈妈就在一旁喋喋不休的唠叨了起来。
孙玉娥眼睛一横,往韩妈妈那边看了一眼,撇了撇嘴道:“上回谁说的,只要我装病装可怜,老太太就会多疼我几分的?我在这玲珑苑都病了这么长时间了,也没瞧见老太太来瞧我,怎么我听说昨儿老太太反倒去了紫薇苑去?”
“那实在是连翘那丫鬟害的!”韩妈妈恨得咬牙切齿的。
老太太身边的几个大丫鬟双喜、如意、吉祥、迎chūn,那都是孙妈妈在的时候就安置在老太太跟前的,老太太房里的买办,也都是孙妈妈的人,老太太房里洗扫的婆子们,也多半是韩妈妈孙妈妈安置进去的,唯独这个连翘,是徐思安让进来的。
人家虽然身份不高,却从小没长在府上,也是顾军医家里娇生惯养长大的小姐,如今因着侯爷的qíng分进府服侍老太太一阵子,韩妈妈就把人当丫鬟看待了。
“等开了chūn,天气暖和了,老太太的腰也就不疼了,到时候再把那丫鬟送走就好了。”孙玉娥拧着眉头,如今她主要的对手是赵菁,赵菁却是没那么容易走的。老太太说是一直要请了赵菁到她出阁,真等到那会子,这huáng花菜都凉了。
孙玉娥对着镜子发起呆来,眉头都拧到一会儿去了。徐思安都回来这么长时间了,还是正眼都没瞧过自己一回,他既然不喜欢自己,为什么当初老太太要让他收自己做gān女儿的时候答应的这么慡快?
孙玉娥来不及细想,外头丫鬟进来传话,问道:“老太太问姑娘今儿身子好些了没有,若是好了,请姑娘往松鹤堂用早膳去,老太太好一阵子没瞧见姑娘,怪想姑娘的。”
孙玉娥随口问道:“那侯爷在吗?”
那丫鬟道:“侯爷说今儿一早要出门,就不进来用早膳了。”
孙玉娥听了就没什么兴致了,想了想还是应承道:“你去回老太太,就说我洗漱完了就过去。”
孙玉娥到了松鹤堂,才发现赵菁也在。赵菁原先是不打算来的,只是自己还没传早膳的时候,老太太就命人先请了她,她又想着昨晚的那一万银耳龙眼羹,要亲自来谢谢老太太的恩典,所以就来了。
赵菁坐在客座上喝茶,一早上还没用早膳,老太太这里备着的是温养的红枣茶,赵菁喝了两口,瞧见孙玉娥进来,她倒是越病越jīng神的模样,果然是个有福的。
孙玉娥上前给徐老太太行礼,徐老太太道:“还没给赵先生行礼呢!”
孙玉娥无奈,又朝着赵菁福了福身子,便依靠到老太太身边撒起娇来,前些日子她是真的不敢出门,她堂堂的一个侯府大小姐,居然说改名就改名了,真是让人笑掉了大牙了。
赵菁瞧她在徐老太太跟前委屈那小模样,心里还觉得有些好笑。
徐老太太安慰她道:“你放心,侯爷已经不生气了,这不还让你叫回原来的名字,你是知道你义父的脾气的,就是这样说一不二的xing子,这回若不是有赵先生替你求qíng,可有你受的,去吧……再去给赵先生行个大礼,谢谢人家。”
孙玉娥听了这话,一张小脸已经委屈的快要哭出来了。赵菁便捧着茶盏,端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孙玉娥,等着她的“大礼”。
“老祖宗,我不嘛……我不要……”孙玉娥继续撒着娇,她知道徐老太太心软,对自己更是疼爱几分,让她向赵菁道谢行礼,不过就是场面上的话,哪能还真让自己去给赵菁致谢的?在徐老太太跟前,孙玉娥还是有那么几分有恃无恐的。
徐老太太果然也就是这样的xing子,瞧见孙玉娥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正觉得有些心疼,想开口说句要不就免了罢,谁知道门外的帘子忽然一闪,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从帘外负手进来,脸上面无表qíng,只冷冷道:“那你就继续叫孙娥吧!”
这话就像是一道惊雷一样,把这房里的众人都劈了一把,赵菁正端着茶盏想要喝茶,闻言差点儿呛得咳嗽了起来,她抬起头偷偷的看了徐思安一眼,心中兀自腹诽:不是说侯爷今儿一早要出门吗?
孙玉娥看着徐思安冷厉的表qíng,浑身都颤抖了起来,她含着泪咬下唇瓣,从徐老太太的怀中飘了出来,对着赵菁福了福身子道:“多谢赵先生为我向义父求qíng。”
徐思安甩袍落座,接过丫鬟手里递来了茶盏,连眉心都没抬一下,淡淡道:“行礼的姿态也不标准,以后好好向赵先生学规矩。”
赵菁看着吃瘪的孙玉娥,心里暗笑,这世上有些事qíng也是当真奇怪,老太太这么宠着的孙女,怎么侯爷就完全没放在心上呢?
第68章
徐老太太瞧见徐思安过来了,一颗心就整个又回到了自己儿子的身上,连带着方才心疼孙玉娥委屈都少了几分,只笑着问徐思安道:“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一早就要出门吗?”
徐思安神色淡然的放下手中的茶盏,转头对老太太道:“方才王府的小厮过来传话,说摄政王进宫面圣了,叫晚一些再过去,所以就过来看看母亲。”
徐思安也没有料到今儿老太太会喊了赵菁过来,平日赵菁都是在紫薇苑用的早膳,姑娘们进学是早上巳时,赵菁总是辰时末刻就先过去,在课堂里看着老妈妈们把热茶备好、碳炉生好,她自己开始在那边慢慢的写大字。等姑娘们过的时候,她的字也差不多就写完了,贴在她命人做的木架子上头,有模有样的教课。
大约是住在院外的两位哥儿换了新的教书先生,以至于徐思安最近考察功课的次数也多了些,往日都是命小厮喊了他们去书房问话,如今他倒是喜欢亲自往锦辉阁那边走一趟。这些,便都是徐思安去锦辉阁的时候瞧见的。
听徐思安提起了摄政王,徐老太太忍不住问道:“听说南边又打了起来,这次不会又让你出门吧?你猜从北边回来,这板凳还没坐热呢!”
赵菁也托着茶盏听了起来,上回摄政王说要亲自去江南,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小皇帝毕竟年纪还小,他这要是一走,朝中还当真少了一个坐镇的。
“朝廷若是派我过去,那我自是义不容辞,不过这次王爷打算亲征,南边的多半都是前朝的余孽,那些人我没打过jiāo道,不如王爷熟稔。”徐思安说话间往赵菁这边扫了一眼,见她听得仔细,眉心无意间就皱了皱。
那日的事qíng摄政王没有对自己提起过,他便也没在周熠跟前开口,不过王府的侍卫不是摆设,想来摄政王也是知道,当日赵菁是被谁带走的,既然两人都缄口不提,那就权当心照不宣了。
徐老太太听了这话,松了一口气下来,笑着道:“这就好了,这两年你就没怎么在京城待过,好歹多待一阵子,把你这终身大事给办了。”
寻常人家要是死了原配必定是要守孝一年的,可武安侯府出了这等事qíng,顾小姐的灵柩都送还给了景国公府,老太太才不管这些呢!她只当他儿子还是没娶过媳妇的,心里就着急着能早些物色个人进门就好。徐老太太说到这里,眼神就有意无意的往赵菁那边看了一眼。
赵菁肤色极白,看上去白璧无瑕的,一双红润润的唇瓣上抹着淡淡的胭脂,只见她低垂着眉宇,眉山间露出几分柔心弱骨的娇嫩、又有几分刚硬要qiáng在里头,真真是让徐老太太越看越喜欢。
她又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英武俊逸、眉目疏朗,虽然太过严肃了点,但容貌也是百里挑一的,若不是这些年从武晒黑了些,完全不输那些京城里的公子哥的。
徐老太太看着徐思安这样就又心疼了起来,要不是那场变故,徐思安可不就是一个安心念书的公子哥,何尝要如此浴血沙场、拿xing命去挣功名呢?瞧着儿子越发分明的轮廓,徐老太太的眼神都柔软了几分。
“你昨儿晚上差人送来的银耳龙眼羹我喝了,我寻常晚上都不用宵夜的,年纪大了,怕吃多了睡不着。”
赵菁听了这话脸颊蓦然红了起来,昨晚的宵夜,不说是松鹤堂送过去的吗?怎么变成徐思安送的?她有些不解的抬起头看了徐思安一眼,那人却没在意她的视线,只朝着徐老太太道:“儿子看你昨日晚膳用的不多,怕你饿着,所以就让厨房预备了。”
“难为你有心,你昨儿又熬夜看兵书了不成?不然怎么能想到吃的?”徐老太太挑眉问徐思安,实在是这个儿子她太了解了,看着就不像是细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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