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雁微微一笑:“爱一个人有错吗?皇子陛下就算再怎么尊贵,人的感qíng都是无法控制的,不是吗?否则,公主怎么会处心积虑要嫁进王府。皇子陛下能够理解自己的妹妹,别告诉寒雁就不能理解我了,那样的话,就是天下的笑话。”她的唇角扬起讥诮的笑容。卓七便发现,寒雁只要一生气,语气就会变得讥诮而轻快,她说的越是云淡风轻,话语里的锋利就越能扎入人心。就像这短短的几句话,卓七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这样的难受过,这个不算女人的女子,总是能这么轻而易举的激怒他。
“就算他要娶伊琳娜,你也不恨他?还是爱他?”他咬着牙道。
“没有爱,哪来的恨?”寒雁道:“爱和恨不冲突不是吗?就算我真的恨他,那也是因为我爱他。如果说起恨得话,我更恨哪些觊觎别人东西的人。别人的东西再好都是别人的,抢到了那是小偷。”
她的话有些意味深长,明着是说伊琳娜觊觎别人的丈夫,是个感qíng的小偷,暗着却又说了西戎人整日觊觎大宗,挑起事端,为人实在不齿。
“你…”卓七脸色一变,就算说他和伊琳娜他都可以忍受,可是寒雁屡次拿整个西戎说事,偏偏这话还让人无法反驳,这丫头实在是伶牙俐齿,自己都没有在她手下讨得好。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青白:“那又怎么样,你的簪子已经掉进湖里了。你打算怎么办?”
寒雁冷冷的看着他:“我在等皇子陛下什么时候离开,等你离开之后,我就下水去捞。”这簪子是在湖边掉的,湖边的水不深,也许还能找到。
“你疯了?”卓七惊讶的看着她:“你怎么能…”虽然卓七不是大宗的人,可是大宗女儿家要守的三从四德他也知道一些寒雁一个大家小姐,居然为了一个簪子主动下湖,这湖水又凉,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能不能不是你说了算的,”寒雁的耐心已经耗尽,有些不耐烦的看着他:“皇子陛下什么时候离开。”
卓七不怒反笑,关于寒雁对那只簪子的关心程度,实在是超乎了他的想象。寒雁说出自己要下水去找的时候,一方面,他在心中为寒雁的果敢叫了一声好。大宗的女子都像是水做的,一点都不gān净利落,他来这里怎么久,遇见的尽都是一些扭捏的女子。寒雁这样慡快的xing格,到和西戎的女子有几分相似。可是另一方面,他又觉得有些发酸,只因为,寒雁为之努力的人不是他,而是另一个男人。
“如果我不走呢?”卓七一笑:“你是不是就不能下水去找你的簪子了?”他打定主意不让寒雁找到这个簪子,于公于私都不想。他不想寒雁冒险,也不想寒雁找到和傅云夕有关的东西。自己在这里,寒雁是万万不会下水的,否则,自己看了她的身子,她就只能和自己在一起了。如果那样的话真的是很不错,不过卓七自己心里也清楚,寒雁是不会在自己在场的qíng况下下水的。她千方百计的避免和自己出现一点关系。
寒雁扭过头看着他:“皇子陛下想要在这里欣赏风景,自然是可以的,不过我也可以等,皇子陛下总会有离开的时候,等你离开,我再下去。”
卓七没料到她会这么说,语气一变:“你就这么执着?”
寒雁也笑了一笑:“值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簪子虽然不会移动,可是水流却是会动的,水流冲刷着簪子,谁知道会不会将簪子冲到湖中心去。卓七若有所思的看着寒雁,希望能从她的脸上看到一丝惧怕或者是退缩,可是他失望了。寒雁只是静静地盯着湖底,神qíng平静无比,也正是因为这平静,让她看起来是那么的执着。
这个女人,真的是很特别。
卓七突然哈哈一笑,大步起身,抬脚就要朝湖水中走去。寒雁一愣,叫住他:“你gān什么?”
卓七回头看着她:“本皇子今日心qíng不错,就帮你找一找你的簪子。”说完便纵身一跃,整个人都埋进了冰凉的湖水中。寒雁惊得站起身来,却见湖面平静的像是一面镜子,什么都没有。
虽然卓七这个人实在讨厌,还有一个嚣张的妹妹,寒雁对他产生不了好感,可是湖面上什么都没有,寒雁还是有些着慌。这个西戎皇子算起身份来,也不是什么一般人,若是他真的出了什么事qíng,西戎说不定会有什么举动,对大宗是极为不利的。况且他现在的身份也不是和大宗为敌,至少有一个和亲的妹妹,明面上是有好的,两国jiāo战不斩来使,使者出了什么问题,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卓七!”寒雁跑到了湖边,大声叫起来:“卓七!”
湖面仍旧是平静的,寒雁有些着急,卓七下水的时候也不知道识不识水xing,该不会是溺水了吧。想着便不能保持镇静,这里只有他们二人,汲蓝和姝红也不知道在哪里,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卓七,若是你吓我,我便再也不会理会你,只当你是一个帝国的皇子罢了。”她软声道,希望能看见卓七的影子。可是水面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即便是水xing好的人,在水底下呆了这么久的时候都不浮上来,怕是会遇到什么危险。想到这里,寒雁焦急的叫了一声:“卓七!”便一咬牙,准备自己下水去瞧瞧,正在这时,突然见泼水而出一个人影,卓七满脸是水,笑的邪气无比:“你担心我!”
☆、送他回去
寒雁一愣,心中舒了口气,立刻又出离的愤怒道:“你骗我!”
卓七甩了甩头,将头发上的水珠甩gān净,慢慢朝寒雁游了过来,也不说话,只是笑眯眯的。他的目光令寒雁有些不自在,好容易等他游到岸边,寒雁一面帮着将他拉上来,一面冷冷道:“幼稚。”
卓七似乎很享受寒雁的责备,瞧着她,突然有些愧疚的道:“对不住,那簪子我没找到。”
“没找到就没找到吧,”寒雁道:“本来就与你无关。”只是话里的失落却是显而易见的,卓七皱了皱眉,突然伸出背在身后的手,只见那只鲜亮的蓝田鱼尾簪子,好好的握在他手里。寒雁一见,顿时喜出望外,从卓七的手里接过簪子,卓七看着她喜悦的表qíng,心中虽然有些不是滋味,可是立刻又扬起唇来一笑:“我帮你找到了这只簪子,你怎么谢我?”
寒雁虽然不喜欢卓七,可是卓七帮她找到了这只簪子,心中还是很开心的。这个人倒没有伊琳娜那么讨厌,心中虽然这样想,寒雁还是板起脸道:“这簪子本来就是因为你才掉下湖里的,自然该你去捞起来,我不计较就是宽容了,你怎么还能让我谢你?”
卓七目瞪口呆的看着寒雁,寒雁在他面前一向是冷静自持的,偶尔会有些小聪明,可是卓七还是第一次看寒雁这样耍赖,奇怪的,他并不感觉这有什么不对,相反,他觉得这样的寒雁很可爱。一下子笑了起来,刚刚笑了几声,却突然脸色一变,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
寒雁注意到他的神色,先是一愣,突然看见卓七湿淋淋的衣衫下,突兀的红了一块,分明是鲜血的痕迹,现在正在往外冒着鲜血,怎么回事?该不会是这西戎皇子有伤在身,刚才下水替寒雁捞簪子的时候,不小心撕裂了伤口,现在才这么勉qiáng的吧。
“你怎么了?”寒雁问。今日出来倒是没有想到会遇上这样多的状况,这个卓七眼下又出了这种事,该不会自己也脱不了gān系吧。
看到寒雁焦虑的表qíng,卓七却像是极为开心,有些缓慢的说:“你担心我。”他说话的语气都变了,变得艰涩勉qiáng,似乎是极力支撑着自己,在qiáng忍着痛苦。寒雁低头一看,卓七的伤在腰间,似乎是重伤,因为那伤口的血越来越多,混着湖水,几乎将卓七整个衣裳都染成了红色,这样一个血人,任谁看到都会觉得有些可怕的。寒雁叹息了一声:“你到底怎么样了?”
“你就不能对我温柔一点?”卓七笑了笑,在这种qíng况下还能笑出来,寒雁都忍不住有些佩服起他来了。卓七道:“我受了伤,刚才下水的时候,伤口裂开了。”
“既然有伤,gān嘛还要逞qiáng?”寒雁没好气的道。卓七这样的人简直就是自作自受,眼下出了这种qíng况,真是令人头疼。
卓七看着她,微微一笑:“别害怕,我没事。”话虽这么说,可是他整个人几乎都靠在寒雁的身上,寒雁可以感受到他的颤抖和无力,很明显卓七现在正忍受着难以言喻的痛苦,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他都还不忘了安慰寒雁,寒雁的心便有些软了下来。
“现在怎么办?”寒雁扶着他:“你的伤不赶快请大夫来看,会落下病根的。”上一世寒雁就知道,缠绵病榻,很多原因就是在疾病开始的时候没有及时的遏制住他。卓七现在流了这么多血,如果再过一会儿还是没有大夫来医治,恐怕会出大问题。
卓七沉默了一会儿:“你能不能送我回客栈?”
寒雁一愣:“什么?”
“送我回客栈,”卓七道:“我自己现在没办法回去,如果你要帮我,就帮我找辆马车,再替我找个大夫。”
寒雁有些不悦,这可不是她该做的事qíng,事实上,寒雁自认为和卓七根本不熟,这个人每次的出现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卓七现在出事,应该也轮不到自己来帮他吧。便看着卓七:“你说笑了吧,你的那些下属呢,堂堂的西戎皇子,难不成还找不到一个下属来服侍你?”
卓七闻言,淡淡一笑,这个笑容不同于以往的邪气或者是霸道,反而带着一丝嘲讽和悲凉,他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感qíng:“你以为,在大宗的西戎人,能够光明正大的出现在百姓面前,你又以为,西戎的皇子,为什么会来到大宗?下属,多一个知道我的身份,就多一份危险。”
寒雁一愣,想起之前猜测的卓七是被西戎人追杀,心中不由得有些恻然。西戎如今的皇帝不是卓七,卓七却是西戎的皇子,那些人自然会追杀卓七以保障万无一失。就算是在大宗,七皇子和太子之间也有看不见的刀光剑影,身在皇家,本来就是一件身不由己的事qíng。外人看到的是滔天的富贵,却只有身处其中的人,知道这富贵是多么的扎人。
看见寒雁的表qíng,他又吃力的笑了笑:“不过对你,我是第一次主动bào露自己的身份。”
寒雁见他说话已经越发的艰难了,今日之事说来说去都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要是自己不去找那只簪子,卓七就不会跳进湖水中,伤口也不会裂开,更不会有现在的麻烦。这个人从头到尾似乎都没有伤害过自己,如果是因为伊琳娜而讨厌他,是不是太武断了一些。更重要的是,刚才卓七的一番话,触动到了寒雁。寒雁知道那种孤身一人的感觉,没有人可以信任,上一世的自己便是那个样子的,挣扎在苦难中,有家等于无家,想要害自己的,恰好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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