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蒙老前辈夸奖,那么老前辈现在相信我说的所有话了?”
她用了“所有”二字,便表明要杨琦相信的不只是雨水泛滥成灾的事实,还有西戎人图谋不轨的可能。
“老夫信你一回又何妨?”半晌,杨琦才答道。
“谢谢杨老前辈。”寒雁微微一笑。
汲蓝和姝红对视一眼,便心领神会的退出了屋子。便是从大清晨谈到了傍晚时分,才见到寒雁从屋子里走出来。
寒雁走出来的时候,脸色并不是很好,杨琦也是一样,甚至比寒雁更糟。寒雁冲杨琦福了福:“多谢杨老前辈指点迷津。”
杨琦冷哼一声:“你只要不告诉别人就好。”
寒雁点头:“那是自然。”便头也不回的告辞了。
马车行驶了许久,汲蓝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姐,那杨大人怎么说?”
寒雁倚着马车的车门,陷入了沉思。原来从杨琦的口中,寒雁得知,这一次与西戎的战争,本来大宗是一直占上风的。其实西戎的人力和财力都不弱,那些糙原上的游牧民族骨子里更是带着一种恐怖的悍勇,战场上杀伤力十足。只是行军布阵方面就要弱许多了,他们的统治者大概是个只知道用蛮力的家伙,许多场战场都是傅云夕用了巧计轻轻松松的化解的。不过在战争接近尾声的时候,大宗的士兵突然节节败退。
寒雁当时便掩饰不了自己的震惊之qíng,按理说,在这种时候,应当是士气最盛,最容易攻破敌人防线的时候,怎么会节节败退,难不成西戎那边有了什么绝招。
杨琦却是摇了摇头,露出了凝重的表qíng,问题不是出在西戎人身上,而是出在大宗军队之中。也不知道大宗的士兵是怎么了,士气突然就衰弱了起来,在一个夜晚,粮仓竟然被人烧了,没有粮食在战场上就等于是陷入了绝对的弱势,当时一天不如一天,据说是那个西戎公主伊琳娜偷偷给傅云夕送吃的。说道这里的时候,杨琦还特意停下来看了看寒雁的表qíng,见寒雁依然平静的很,倒是有些诧异。
这一场战场,终究还是大宗赢了。到底是怎么赢的,没有人得知,但是所有人都在猜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因为本来可以很快结束的战争,因为不知名的原因令大宗士兵士气衰退拖到了现在,而一向杀伐果决的傅云夕,最后一场战争打的极为艰难。便是赢,也是在失去了自己众多将士的基础上赢的。这样的赢其实是不算赢的,那么一向无所不能的傅云夕,到底怎么了?而西戎人没有继续追击,反而投诚,这其中又有什么yīn谋。
寒雁和杨琦聊了很多,两人互相jiāo换了意见。寒雁这时候才发现,曾经的武状元并不只是一个名头而已。他不只是武功高qiáng,而且熟读兵法,在战场上的许多问题上都能一阵见血的发现疑点。而杨琦在与寒雁jiāo流的途中,也惊异于寒雁的聪慧,都说女子再聪慧也不过是在诗词歌赋上做些文章,可是寒雁却不是这样。不管是战场上的事qíng,还是朝中的势力,她都能答上一二,甚至能与杨琦争执。她举一反三的能力好的惊人,杨琦都忍不住惊叹,不过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儿家,如何能有这般的见地,若是个男儿身的话,怕是早就封王做将了。
杨琦只知道寒雁对这些事qíng敏感,天资聪颖,可是却不知道就算是朝堂之事,寒雁也必须了解打听,因为这也关系着她的生活和生存,站到那个队伍中,决定着她以后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押错一步,满盘皆输。
汲蓝见寒雁兀自想的出了神,连忙出声提醒:“小姐?”
寒雁这才反应过来,将杨琦对自己讲的话大概讲给了汲蓝和姝红两人听,她们虽然也很疑惑,可是朝堂之事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也不能给寒雁出谋划策,均是有些抱歉的看着寒雁。
寒雁倒是不在意,只是杨琦提出的问题也是她心中的疑点,如今倒是不知道怎么打听这其中的问题了。
马车行驶进一条巷子,这巷子又深又长,平时就鲜有人路过,现在天色已晚,更是一个人都没有。寒雁刚一进巷子,便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这种感觉不知道从何而来,很奇怪的是,它就这么发生了。这种不安的qíng绪很快就扩大,寒雁果断吩咐车夫:“掉头回去,我们绕另一条路!”
她说的又快又急,车夫一时间没有听清,一下子勒马,马车猛地停了下来,车夫问:“什么?”
汲蓝和姝红都是有些不解的看向寒雁,实在是想不明白好好地寒雁为什么要突然提出走另一条路回去,平日都是走这条路没错。寒雁紧紧皱着眉头,虽然自己对杨琦说自己的直觉很准这件事是假的,可是当预感qiáng烈的时候,最好还是相信自己的预感。
可惜她还没有来的及有更多地反应,就听见“刷刷刷”三声,从四周突然跳下十几个蒙面的黑衣人,将马车团团围住。
寒雁一惊,脑中还没有想好对策,就见那十几个蒙面人刀光一闪,就朝马车中的人砍将过来。
他们是要自己的命!
寒雁吃了一惊,她想过威胁和勒索,可是没有想到会这么直接的要自己的命!大宗中谁会这么大胆,便是在天子脚下,大庭广众之下要自己的命。
说时迟那时快,寒雁身子一扭,反手一刺,将最前面冲向自己的黑衣人脖子上划了一指长的血痕。这毕竟是慌乱之下的反击,而且对方明显是有过训练的人。只不过是稍稍一停,便又冲自己砍过来,汲蓝和姝红一惊,双双扑了上去,就要用自己替寒雁挡过这一刀。
其实大家都清楚,便是汲蓝和姝红真的为寒雁挡了这一刀又如何,可以挡住第一刀,第二刀,那么第三刀,第四刀呢?汲蓝和姝红叫的那么大声周围都没有来一个人,今日怕是凶多吉少。没有人来救自己,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死在乱刀之下,可是如何甘心!绝不!
☆、第一百二十六章 君要臣死
千钧一发的时候,只见斜刺里冲出一把雪亮的长剑,直直挑开了面前的乱刀,不过短短一刻,剑光四溢,寒雁甚至什么都没有看清楚,就见面前的黑衣人脖颈处鲜血喷涌,自己的身子被人猛地往后一拉,背抵在一个温热的怀抱中,一只冰凉的手覆上了自己的眼睛,隐约听见人的叹息声回响在自己的耳边,寒雁很想转过头去,不过最终还是忍住了。
“小姐!”见危险解除,几个黑衣人都倒在血泊中,汲蓝和姝红才紧张的看向她,寒雁刚想说话,就感觉自己身后一轻,那个陌生人退后了两步,自己离开了他的怀抱。
寒雁想要转过头来,地上倒在血泊中的一个黑衣人突然跳将起来,手上的刀瞬间便劈向寒雁,寒雁没有料到这一出,那黑衣人离寒雁实在是太近了,这样的距离寒雁避无可避,身后的人似乎也没有预料到,手上的长剑出鞘,可惜在最后关头却是突然一偏,居然落了个空,可是即便是这样,那人居然猛地撞过来,将寒雁一把护在怀里,自己的身子却被那把刀劈中,刀痕深深地嵌进腰间,黑衣人一愣,下一刻,长剑已经刺进胸膛,他睁大眼,看着安然无恙的寒雁,直直的倒了下去。
寒雁猛地转过头,看向救自己于水火的人,焦急的问道:“你怎么样?”
也就是这个时候,寒雁才看到那个人的样子,他穿着一件玄色长袍,腰间湿了一大块,当是血迹无疑,却什么都看不出来。可是他的容颜却被一张面具遮挡住了,什么都看不见。那人身子微微踉跄了一下,只是非常轻微的一下,可是还是被寒雁发现了。对上寒雁担忧的目光,面具人的声音分不出是喜是怒:“无妨。”他的声音低沉,并不像那个人。寒雁微微一滞:“敢问阁下尊姓大名,这样大的恩德,小女无以为报。”
面具人转过头来静静看了她半响,突然飞身离去。只剩下寒雁还站在原地,汲蓝走上前来急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寒雁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倒在地上的几个黑衣人身上,突然上前走了几步在黑衣人面前蹲下身来,手伸到黑衣人的衣服里不知道在摸索什么。
“小姐!”汲蓝惊呼道:“咱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等会儿要是这些黑衣人来了怎么办?”
姝红却是看着寒雁的动作,想了想,跟着走到了另一个黑衣人的身边蹲下来,静静地学着寒雁的样子用手摸索着什么。
过了片刻,寒雁站起身来,表qíng是从未有过的凝重:“走吧。”
“小姐…”姝红和汲蓝跟着站起来,见寒雁的表qíng有变,两人对视一眼,便跟了上去。
回到清秋苑后,寒雁在chuáng上坐了下来,汲蓝和姝红都不敢说话,寒雁思考问题的时候,她们两人是不敢打扰的,而今天寒雁思考的样子,看起来不太好。她是发现了什么吗?
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直到油灯里的灯油都快燃尽了,寒雁才深深叹了口气,拿起旁边的茶杯喝了一口。
这一动,便是说事qíng有眉目了,汲蓝和姝红已经憋了心中的疑问很久,这一次,竟然不是平时一向急xing子的汲蓝先提问,而是姝红忍不住问道:“小姐这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寒雁苦笑一声:“可不是,我刚刚才发现,我们的麻烦大了。”
汲蓝不明白寒雁话里的意思:“小姐…奴婢不懂。”
寒雁摇摇头:“你们可知,今日的哪些黑衣人是哪里的人?”
汲蓝和姝红面面相觑,均是摇了摇头。
“是皇家中人。”寒雁叹息了一声:“你们可是想到了什么?”
“难不成是…太后?”姝红大胆的猜测道。汲蓝吓了一跳,左右顾盼了一番,才埋怨:“小声点,被别人听到了怎么办?”
寒雁摇摇头:“要是太后的话,倒也不必这么麻烦了,是皇上。”
“皇上?”汲蓝和姝红齐齐惊呼了一声,都是有些不可置信的模样,的确,皇上和寒雁无冤无仇,就算在当初傅云夕要娶寒雁和太后发生争执的时候,也仅仅只是有一点不满,而且这不满很快就随着傅云夕对寒雁的维护而消失了,现在怎么会对寒雁这样痛下杀手。就算是为了要讨好那个西戎公主也不必做到眼下这份儿上吧,况且堂堂的一国之君,根本就没有必要去讨好劳什子的西戎公主。可是寒雁又是哪里得罪了当今圣上呢?
寒雁却是深深的叹息了一声,之前她在那黑衣人身上搜到了御前侍卫的令牌,那令牌不会有假,也不会是别人嫁祸给皇上的。因为那些黑衣人的动作的确是非常的熟悉整齐,这动作寒雁并不陌生,自己进宫的时候,见过皇上身边的御前侍卫,就是这样的动作。御前侍卫,除了皇上本人,是没有人能调动的。这个念头浮现在自己脑中的时候,寒雁顿时心就凉了半截。皇上对自己起了杀心,可是这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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