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打扮后,寒雁她们便要进宫去。
周氏从箱子里寻了件碧彩闪闪的斗篷来,寒雁一愣,心中顿觉得有些熟悉。周氏见她盯着自己手中,展颜一笑:“这叫作雀金呢,这是哦斯国拿孔雀毛拈了线织的。老爷送了妾身,只是妾身年纪大了,不爱穿这些个鲜艳的,便让语儿穿着。”说罢把斗篷披在庄语山身上。
寒雁却是眯了眯眼,想起许多年前的一件事来。
寒雁八岁的时候,庄仕洋一个同僚托他办事,送的礼物之中大多是海上商人带回的一些新奇玩意儿,里面就有这么一件雀金呢。这斗篷极为保暖防寒,外表又生的玲珑好看,娘亲便有心想要过来。没想到庄仕洋一转眼便送给了另一位上头官员,作为打点之物。当时娘亲失落了好一阵子,却也明白那斗篷是十分贵重的。
如今这十分贵重的斗篷穿在庄语山身上,不论是从那里得来的,庄仕洋既然送给周氏,想来可见周氏如今的得宠,不免心中便有了一丝茫然。
庄语山发觉寒雁神色有异,心中得意,更是不动声色的炫耀道:“姨娘,这有什么可说的。不过一件雀金呢罢了,爹爹说过,只要语儿喜欢,爹爹什么都会送给语儿。”
寒雁羡慕道:“爹爹对语山姐姐真好!”
周氏假意谦道:“老爷对四小姐也极好。”笑着看了一眼寒雁身上的灰鼠皮斗篷,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寒雁背着小手摇头晃脑:“那当然!毕竟我是爹爹嫡出的女儿!”
她把“嫡出”两个字咬的很重,果不其然看见周氏母女脸色一变,身份是周氏母女心中的痛,寒雁就是要在她们伤口处捅刀子,看看谁比较厉害。
周氏勉qiáng一笑:“我们还是快些出府入宫吧。”
庄府的马车已经等在外面,本来只有一辆马车,寒雁招了招手,吩咐身边的小厮:“再去找辆马车过来。”
周氏正要上车,闻言一愣:“四小姐为何要再寻马车?”遂叫小厮拦下那寻马的下人。
寒雁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样:“我要坐马车呀!”
“四小姐不与我们一道坐马车过去便行?”庄语山跟着问。
寒雁扁了扁嘴:“三人坐一辆马车实在太拥挤,我不习惯。”
周氏皱了皱眉:“四小姐,这于理不合。”
寒雁瞧了她一眼:“从前赴宴时,只我与娘亲两个,自然不觉得拥挤。可如今多了姨娘与语山姐姐,雁儿实在是不能忍受。”
是不能忍受三个人,还是不能忍受她们母女?寒雁这话说的意味深长,周围的下人都低下了头,心中开始暗自计较,府上的小姐和这位新进的姨娘,貌似有些势同水火。
周氏闻言却是差点气爆了肺。
寒雁见局面僵冷,委屈道:“我堂堂的一个嫡出小姐,如今寻辆马车也要看人脸色行事,传出去像什么话。”眸色一冷:“拜帖上已经添了我的名字,若是宫宴出什么差错!龙颜大怒,惹出了什么事qíng,你们谁来负责?!”
她说的严重,下人心中一个激灵,连忙一溜烟找马车去了。周氏气的跳脚,寒雁微微一笑,很是体贴道:“姨娘快和语山姐姐上车吧,外面风大,语山姐姐穿的薄,冻坏了,可又要在chuáng上养几日病,没有晚姨娘的关心,也不知会不会好的那样快。”
庄语山身子一僵,周氏狠狠瞪了寒雁一眼,咬牙拉了庄语山上了马车。
庄语山坐下后,盯着自个儿母亲不善的脸色,道:“娘,他不愿与我们一道坐是好事,我才不想见到那个小贱人!”
“闭嘴!”周氏恶狠狠道,吓了庄语山一大跳,顿时缩在马车另一角,不敢说话。
那边很快寻了一辆马车过来,寒雁乐颠颠的跳上去,大声开口唤道:“汲蓝,姝红,快些上来!”
嗓音清亮,在这庄府门口听着尤为清晰,下人们都忍不住露出惊讶的神qíng,四小姐竟然宁愿与两个丫头同车,也不愿意与晚姨娘母女同车?
寒雁故意叫的这么大声,见自己想要的效果已然达到,便满意的点了点头。
如此羞rǔ!那厢的周氏,已经是两眼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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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事不过二
下人找的这辆马车不错,既宽敞又温暖,里面铺了柔软的野貂子毛皮,寒雁揣着个小手炉,一边捡着旁边的零嘴儿吃。
汲蓝笑嘻嘻道:“周姨娘恐怕气的发狂了。”
姝红有些担忧:“这样明着跟她们做对,小姐还是小心点好。”
寒雁不在意的摆手:“就是要让她们生气,最好气的把规矩都忘掉,宫宴上的夫人太太眼睛可毒。”
上一世,寒雁根本就没有来参加这个宫宴,因为那时她还沉浸在丧母的悲伤之中,本就无心应酬。再者周氏探望她时与她拉家常,一直qiáng调宫宴之上的夫人们有多苛刻,规矩又是如何多,一个不小心就会得罪别人,给庄府惹来祸事。她虽然平日里也随娘亲赴宴过,宫中的却是头一遭,于是也就心生畏怯,最后称病,只在府中休息。寒雁垂下眸子,现在想起来,似乎从前每一次宴会,庄语山回来都会抱怨宴会有多么无聊,那些小姐们又是多么难相处,自己受了多少委屈。天长日久,宴会这种东西,在寒雁心中就成了洪水猛shòu一般避之不及。她因为愚蠢,将自己一步一步的推离了京中贵夫人的视线,任周氏母女诋毁,终于自食恶果!
好在上天垂怜,又给了她一次机会。这一世,她就要一点一点摧毁周氏的计划,站在高处俯视她们。欠她的,欠她娘的,她不介意自己一步步讨回来!
另一辆马车内,周氏恨恨的绞紧手中的帕子:“贱人!”
她本来计划的好好的,和寒雁坐在一辆马车里,这么久的路程,足够能从寒雁嘴里套出宫宴中的消息。
她自己出身不高,本身就是个庶女,后来yīn差阳错认识了庄仕洋有了庄语山,没想到庄语山要走她的老路,一辈子顶着庶女的名头。所以从那时起,她就下定决心,一定要让庄语山摆脱庶女这个身份,成为庄家堂堂正正的嫡女。
没想到一进府,事qíng并不是像她想象中那样发展。那个贱人留下的女儿一点都不好糊弄,居然明目张胆的跟她较劲。这一次好容易把握住了进宫的机会,她几乎已经打定主意要进入贵夫人的圈子,为庄语山铺平以后的道路。
只是她从前很少有这样的机会赴宴,对于其中细节并不是很清楚。更不认识这些京中的名门夫人,想着从寒雁嘴里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她可以去套近乎拉关系,行止不出差错。只要自己问,寒雁就不能不回答,否则就是不敬,是犯了女德。众位下人面前,寒雁自然不会做出有rǔ颜面之事。
没想到!她竟然以不与自己同车为由,就这么轻巧避开去了!而且,还让两个丫头跟着上了车,这把她摆在什么位置了!
周氏越想越是不甘,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无意中瞥见坐在一边的庄语山,微微一愣。
语山出落得越来越美了,这幅模样,只要是个男人就是忍不住疼爱,宫宴上各家公子也会到场,若是有一两个条件出色的看上语山…
不行,语山现在还是庶女身份,即使被看中了,依那些名家公子哥儿的身份,语山也只能做个妾。
必须让语山抛弃这个身份,周氏眼里闪过意味不明的光,声音陡然放柔:“语儿,娘跟你说…”
马车行了越一个多时辰,终于停了下来。寒雁被汲蓝姝红扶着下了马车,一眼就望见自己面前,高高的宫墙气势磅礴。
皇家建筑气势恢宏,但是从外边看来,已觉得尊贵不凡,寒雁心中却生出了几许茫然,这样jīng致华贵的地方,真像个鸟笼。四四方方的,就囚禁了人的一生。
庄语山也已经跟着周氏下了车,站在高大的宫墙前,更是柔弱纤细,如同一朵袅袅婷婷盛开的粉色牡丹。
“姨娘,这就是皇宫,真漂亮!”庄语山盯着里面,显出急不可耐的神qíng:“我们快些进去吧。”
周氏一瞪她:“语儿,忘记姨娘是怎么跟你说的了?”
庄语山一愣,连忙收起qíng绪,微笑道:“语儿只是有些激动罢了。”
寒雁看着这母女两的互动,心中暗笑,庄语山毕竟是年纪小,还不懂得收敛qíng绪。比起来倒是个不足为惧的,周氏的手段就要高得多了。
想着也已经跟着走到她们身边:“语山姐姐说得对,我们赶快进去吧。”
周氏见她语气和气,心中虽惊疑,眼下却是需要演好这场戏,也就亲亲热热道:“好。”
只是那只手却是只挽着庄语山,也不知是做给谁看。
寒雁不置可否,让汲蓝和姝红跟着,跟着宫外引路的宫女一道往里走。
皇家贵地,处处不凡。石兰雕琢jīng美,园林别致小巧,明huáng琉璃瓦,大红朱色柱。富贵又端庄,大气又磅礴。刚下了雪,路上积雪未化,清冷中带着几分喧嚣,抵达人心中冰凉的触感。
庄语山和周氏虽竭力保持镇定,心中到底是震撼与羡慕,尤其是庄语山,眼珠子在鎏金窗框边打转,这样的富贵,简直要晃花她的眼。以前以为庄府已经是无尽富贵了,所以她欣欣念念要对寒雁取而代之,谋得富贵。没想到比之皇家,不过九牛一毛,这一刻,她突然心生执念,今后,她也要住进这样华贵的府邸,做这样尊贵的人!
寒雁留意到庄语山眼中的贪婪之色,嘴角扬起的笑容登时就有了讥诮的意味。富贵有什么可贪恋的呢?只是人心莫测,一旦起了贪念,再想回到从前的心态,就难上加难了。
只是不知道,庄语山会用什么样的手段去谋夺这一切?
引路的宫女似乎也发现了几人之间诡异的气氛,也不多话,转过几道长廊,走进一座巨大的宫苑,寒雁抬头一看,上方书写着“彩凤殿”三个字。
“庄夫人来了。”宫女刚刚通报完,喧嚣的大殿便渐渐安静下来。寒雁抬眸,正对上正座上一双犀利的眼睛。
寒雁手一紧,脸上绽开一抹温暖的笑意,上前几步行礼:“臣女庄寒雁给皇太后请安。”
☆、第二十三章 邓家小女
座中人穿着金线绣成的缎子华服,倚在座中捧着一杯香茶,虽年过半百,一双眼睛却jīng明犀利,然而浑身又散发着不可抗拒的皇家之气,让人无端的感到几分压力和威慑。寒雁半跪行礼,太后半晌不说话,沉默许久才道:“起来吧,过来让哀家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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