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夕坐在书桌前,一本一本的文书高高摞成一堆:“你打算在这里住多久?”
听到他的话,本来斜躺着的成磊立刻坐直身子:“喂,你不是要赶我走吧?将军府什么地方你是知道的,我才不想回去。”
傅云夕不为所动:“你成日呆在玄清王府,不怕外头说闲话?”
成磊想了想,坏笑起来:“怕什么,反正你也是有断袖之名,大不了传传我与你的私qíng。不是正好帮你省心,免得你的皇兄老为你cao心娶亲之事。”顿了顿,突然想到了什么,连连摆手:“不行,皇上要是知道了你与我有什么,非得重罚与我,万万不可。”
傅云夕嗤笑一声,也没说话。就在这时,门外的小厮突然来报:“王爷,外头有个姑娘将一封信jiāo给小人,说是带给王爷的。”
傅云夕闻言,垂头思索片刻,接过那小厮手上的信打开。
待小厮走后,一边的成磊凑了上来:“之前还道你是不会娶王妃的了,现在倒是我眼拙,说罢,谁家姑娘的qíng书啊?”
傅云夕凉凉瞥他一眼,展开那信纸,只见光洁的信纸之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八个字:君非良人,汝有妙计?
那字迹雄浑有力,傅云夕曾经在宫宴中见过寒雁的字迹,那时的字迹风流清媚,眼下却是粗豪遒劲,竟像是男子手笔一般。信纸上除了这八个字也没有落款,若不是他心知肚明,也不会明白这上面写的是什么。真符合那丫头一贯狡猾的行事,若是落在别人手里,这封信的内容,怕是也得不到什么消息。
“这上头写的什么?”成磊心头痒痒,很想看看那信纸上的内容,可是又忌惮傅云夕的冷眼。
“没什么。”傅云夕将手上的信纸重新折好,装进信封,想了想,收到一边的木匣子里,唇边竟不自觉的逸出一抹淡笑。
成磊见此qíng景,大吃一惊:“你居然笑了?我就说那上头的是qíng诗吧,什么时候办亲事?”
“多嘴。”傅云夕呵斥,修长的手指在茶杯边轻轻叩了叩,总算还不是太笨,至少懂得向别人求助了。
看着那个倔qiáng隐忍的人也总算学会依赖别人,不会将所有的事自己咬牙扛下,最重要的是,求助的对象是他,傅云夕的心qíng瞬间变得很好。只是卫如风…他的眉眼渐渐冷了下来,真是太不安分了。
片刻,他自桌上抽出一张信纸,提笔写了几个字,折好装进信封。
成磊见状,奇怪道:“你还回了一首qíng诗不成?”
傅云夕回过头:“西戎近来越发猖狂,虽已败兵,到底贼心不死。”
突然谈到公事,成磊的脸色也凝重起来:“还有一场恶仗要打。”
傅云夕点点头:“所以明年,我会同你一道出征。”
“这怎么可能?”成磊跳了起来,虽然自己也很希望能喝傅云夕一同并肩作战,可是:“你皇兄一定不会同意的,七年前你披甲上阵,回来就成了这冰块似的xing子,皇上已经对我颇有微辞,如今再让你去一趟,岂不是要翻了天?”
“不同意又如何?”傅云夕毫不在意,眉眼里竟全是狂妄:“况且,”他的声音清醇悦耳,眼中却闪过一丝笑意:“留个王妃在府中,便什么也不会说了。”
“你是说…”成磊吃惊的站起来。
“本王要娶亲,如何?”
寒雁这一觉睡的极不安稳,梦中前世的境遇便似台上戏幕,全部在自己面前上演。庄语山一身凤冠霞披,bī着自己喝完那杯毒酒,汲蓝和姝红无力的反抗,陈妈妈的惨叫,最后变成了视线中天青色的官靴。
她猛地坐起身来,浑身冰凉,额上满是汗水。定了定神,见外头天色已亮,最近几日因为庄府上的事qíng,她便没有在柴静那里习武,寒雁揉了揉头发,起身叫外头汲蓝。
汲蓝帮她梳洗一番后,寒雁心里安定了几分,走到窗前,却见外头“扑凌凌”飞来一只雪白的鸽子,落在自己书桌上,偏着头看着寒雁。
寒雁愣了愣,见那鸽子通神雪白,如同一块上好的美玉,一双眼睛红似血石,看着便不是普通的畜生,当时哪个大户人家长养的。
汲蓝惊喜道:“好漂亮的雪鸽!”
姝红眼尖的看见鸽子腿上绑着什么,开口提醒:“好像有东西。”
寒雁也注意到了鸽子腿上的小包,便走近了几步,那鸽子也不躲,寒雁轻易的便将鸽子抓到自己手中,鸽子轻轻挣扎一下,寒雁从鸽子腿上解下那个小布包,汲蓝找了些玉米粒来喂给那鸽子。寒雁已经拿着布包走到榻前坐下。
布包里是卷好的信封,寒雁拆开一看,信纸上只有四个字:另觅佳婿。
他的字和人一样,带着居高临下的高傲,仿佛淡淡的睥睨之间,已然俯视众生。风华无限,淡漠却又带着几分清媚,神秘无双。
另觅佳婿?
寒雁看着几个字有些发怔,傅云夕这是什么意思?要她再找个男人嫁了?
她如今还未曾及笄,在庄府不受宠的事人尽皆知,怕是高门也不会想要她这样的媳妇儿,卫如风有意与她结亲的消息一传出来,迫于卫王府的压力,谁还敢再娶她?
傅云夕不会是耍她的吧?
直觉卫如风又不是那样的人,寒雁绞尽脑汁,搜索着朝中权势敢与卫王府相抗衡的…脑中突然掠过一个人,寒雁呆了一呆。
傅云夕的意思…那个佳婿,该不是指的他自己吧?
又想起傅云夕之前玩笑的那句:若真想嫁给本王,本王明日便请人来合八字。寒雁的脸颊竟然有些发烫。事实上,傅云夕是一个极有安全感的人,似乎是只要有他在,所有的问题便会迎刃而解。这几次相处下来,寒雁对他既是畏惧,又有些想要亲近。这人身上有一种吸引力,让人忍不住去探寻。
可是傅云夕对自己的态度呢?寒雁皱了皱眉,似乎是对一个老朋友的帮忙,又似乎是对于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的照顾,倒是没有流露出敌意,可是也没有流露出爱意。那么他娶自己,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寒雁心头有些乱,攥紧了手中的信,比起卫如风,她宁愿嫁给傅云夕这个大冰块。可是堂堂玄清王,为什么要娶她这个小小的五品官员之女?若是说傅云夕迷恋自己的美貌才qíng,寒雁都快笑掉大牙了。
那么…是因为他认错的那个人?
她的心里,瞬间有些黯然。
无爱的姻缘,到底称不称得上是姻缘?
芙蓉园里,娇梦正一小勺一小勺的服侍媚姨娘喝下手中的金丝燕窝。一小碗燕窝很快见底,媚姨娘拿帕子擦了擦嘴,露出嫌恶的神qíng:“日日喝,都快吐了!”
娇梦见状笑道:“老爷自从听到姨娘怀孕,吩咐厨房每日给姨娘多添补品,是以喝也喝不完。”
媚姨娘烦躁的起身:“说来说去,都是为了肚子里的这个种!”她看向娇梦:“眼下再过些日子,还是没有动静,怕是老爷会起疑…”说罢又愤愤道:“周氏垮了,去多出了一个狐媚子姐姐!真是不要脸,成日赖在庄府上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老爷的人!”
娇梦小声道:“府里好些下人都看到了,周夫人和老爷不清不楚着…”
手中的“啪”的一下被媚姨娘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老爷怕就是因为那个狐媚子,才迟迟不提扶正室的事。周氏真是好手段,她们一家子都只会勾引男人!无耻!”
娇梦迟疑道:“如今二小姐就要进卫府门了,怕是珙桐苑那位,会更加猖狂。”
媚姨娘冷笑一声:“有什么可猖狂的?不是上头还有个世子妃压着么,我看四小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要真进了府,庄语山不是她的对手。周氏以为攀了门好亲,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娇梦点点头:“奴婢也这么认为,所以周姨娘最近应该很苦恼,即不想要四小姐嫁入卫府,可是四小姐的亲事不定下来,二小姐便不能入卫王府的门。”
“你的意思是…”媚姨娘看向娇梦:“周氏眼下正是手忙脚乱的时候,难免出错,姨娘可以留意她的举动,若是抓出了错处…”笑了笑,没再说完。
媚姨娘眼睛一亮,夸奖道:“你说的不错,就算没有错处,她也会犯错。”
却说庄仕洋正忙着筹备庄语山的亲事,在他看来,寒雁的亲事木已成舟,根本不会出什么差错,倒是不怎么上心,却不知道在不动声色中,已经有人将局中的棋子全部打乱。
“你要朕赐婚卫王世子和右相千金?为什么?”身居高位的天子鲜少露出这样错愕的神qíng,坐上这个位子,就是不能有任何qíng绪。可是自己这个清心寡yù的皇弟,突然关心起臣子的终身大事是怎么回事?
他道:“别告诉朕你想做红娘了。”
傅云夕低声道:“右相今年越发猖狂,卫王如是,这两派却没有瓜葛,或许太过异常。微臣听闻卫王世子要娶庄府四小姐卫世子妃,”他看了一眼皇上,提醒道:“庄仕洋前几日刚被降职。”
皇上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事出反常必为妖。庄仕洋只是五品官员,卫王放弃与右相联姻,却与庄仕洋结亲,必有图谋。无论如何,卫王已是皇上眼中钉,对他有利之事,必不可达成。”
皇上长长的“嗯了一声:”你说的有理,不过卫王与右相结亲,照样会增加势力。或许那庄家小姐和卫世子有娃娃亲也说不定,或者是庄家小姐和卫王世子两qíng相悦?“
傅云夕挑眉:”右相千金痴恋卫世子。“
”那又如何?“皇上饶有兴致的观察着他的表qíng:”说罢,不让卫庄两府联姻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么?“自己这个皇弟,自己再清楚不过了。每次说的特别冠冕堂皇的时候,就是有私心的时候。
”微臣想娶庄四小姐为妃。“傅云夕面无表qíng道。
此话一出,皇上差点没跳起来:”你要和卫王府抢亲?“
”皇上要这么说,微臣只有称是。“傅云夕皱了皱眉,显然对”抢亲“这个字眼不太满意。
皇上仔细想了想,对庄四小姐的印象倒是有一点,上次在宫宴上的一幅画令人对这个小姑娘刮目相看,可是…她是庄仕洋的女儿。
想着便看向傅云夕:”母后的意思,庄家小姐和卫世子是般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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