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雁眸光暗了暗,将这些思绪甩出脑子,道:“别说这事了,赶快回府,今日之事切莫对外人提起。”
汲蓝和姝红坚定的点了点头。
刚回府,从狗dòng爬进了自家院子,进了屋还没来得及换下衣服,就看见陈妈妈匆匆走来,看见寒雁一愣,随即松了一口气道:“姑娘这是去哪里了?老身把秋香苑找遍了也没找着,悄悄去打听,听说今日没人出府,还以为是院子里进了坏人。再找不着,老身就得去告诉老爷了。”
寒雁笑了笑:“妈妈不必这样担心,告诉父亲的话指不定又要扯出什么事端来。”再说庄仕洋哪里会真心关注她的死活,要是周氏母女在一旁添油加醋,这事恐怕还不能这么顺利就算完。
陈妈妈这时候才注意到她的衣服:“姑娘怎么…”像是想到了什么,大吃一惊:“姑娘这是出府了?”
寒雁点点头:“说来话长,我先去换衣服。”
等寒雁换好衣服,坐下来把事qíng告诉了陈妈妈,只是中间省去卫如风一段。听完来龙去脉,陈妈妈忍不住责道:“姑娘真是胡闹,这样大胆的出府去,若是被外人知道告诉老爷,免不了要受责罚。外头的人不知底细,万一出了什么差错,被人欺负可怎么办?”
寒雁安慰她:“有汲蓝和姝红陪着呢,况且我做丫头打扮,谁会注意到我。妈妈不必忧心,以后若是遇到这事,只管宽心便好,父亲那边,能不去劳烦他便不要去。”
陈妈妈张了张嘴巴:“以后?姑娘还要出府?”
寒雁耸了耸肩:“我得带明哥儿见杨老前辈一面,况且以后若是要上女子武馆习武,恐怕也只能偷偷去。”
“姑娘真要习武?”陈妈妈看着她:“闺女家向来细皮嫩ròu,姑娘何必自讨苦吃。”
寒雁拨弄着暖炉里的炭块:“今时不同往日,这府里没人护着我们,就只能多个心眼,自己护着自己了。”
陈妈妈眼睛一酸,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便伸出手把寒雁搂在怀里:“姑娘,真是苦了。”
寒雁躲在陈妈妈怀里,温暖的感觉让她十分舒服,不自觉的伸了个懒腰,道:“不苦。”比起母亲和前世的自己,这可不算苦楚。
眼下是安定了,可是府里住进了周氏母女,应该很快就要闹腾起来。
“汲蓝,”寒雁叫道。
汲蓝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走上前。
“你和媚姨娘院子里的人相熟吧?”寒雁记得,母亲未过世前,每次都是汲蓝打听到媚姨娘园子里的事。有什么消息,也都是第一时间知晓。
“小姐说奴婢熟,奴婢就熟。”汲蓝笑道。
寒雁摆摆手:“那你就去和媚姨娘院子里的丫头们吃吃茶聊聊天,告诉她们,周氏进府了,老爷十分宠爱,有意抬她为正房夫人。”
汲蓝一愣,虽不明白寒雁为什么要这样说,还是点点头退下了。陈妈妈犹豫了一会儿,问道:“姑娘这样说,万一被那碎嘴的传到老爷的耳里…”
“妈妈放心,”寒雁伸出手放在暖炉上方,舒服的眯起眼睛:“老爷本就有心抬举她,媚姨娘早晚都要知道这件事。现在知道,现在就能做准备。汲蓝是个有分寸的,不会告诉别院里的人。媚姨娘知道这件事,瞒都瞒不急,哪里会到处说呢?”
陈妈妈微微怔了怔,明白过来。感叹这哪里像是十二岁的姑娘想出来的法子,只是这样聪慧,也不知是福是祸。总觉得姑娘自从这次醒来变得很不一样,周氏进了府,一切看着平静,可是,只怕就快要变天了。
☆、第九章 鹬蚌相争
大清早,寒雁在汲蓝姝红的伺候下起来梳妆。挑选了半天,寒雁指着一件素色宽摆长裙:“就那件吧。”
汲蓝为难道:“小姐,虽说现在还是孝期,这也太素了了些。那周家的刚进门,若是穿的这样朴素,只怕会被她们看低了去。”
寒雁摇摇头:“今儿个唱戏的主角可不是我们,况且我也不爱那些个鲜艳的。让她们狂,看低了我们最好。现在看的越低,将来才会败得更惨。”
姝红默默地为她寻了件淡月色的小袄,道:“虽然这么说,外头起风了,小姐还是穿暖和点好。”
汲蓝又开始忙碌的为她梳头,寒雁让她梳了个与从前一般无二的丫鬟髻,圆圆的两个发团显得她更是稚气了几分。汲蓝用同色发带给她缠了发,并无饰物。看着镜中的少女,本就发育的略晚,这么一打扮,简直跟个小娃娃一般无二。
“走吧。”寒雁整了整裙摆,招呼妈妈跟她一起去前厅。
庄仕洋相比别的朝臣,对女色向来不甚亲近,所以这么多年来,府上总共只有一妻二妾。两位姨娘住在较远的芙蓉园,晚姨娘是老祖宗在世的时候送给庄仕洋的通房丫头,后来生了女儿后抬了姨娘。庄仕洋对这位姨娘不怎么关心,生了女儿后更是极少进晚姨娘的屋子。好在晚姨娘也是个安分的,这么多年不曾给娘亲添麻烦。
而另一位媚姨娘,却不是个简单的主儿了。
当年先皇过世后,西北出了饥荒,庄家名下的庄子千亩,当下便把那年的产出运到西北减缓灾qíng。皇上龙心大悦,便赏赐了若gān宝贝,媚姨娘便是宝贝之一。媚姨娘人如其名,非中原人而是胡姬,生的美艳妩媚,行事更是嚣张大胆。自从媚姨娘进了府,寒雁和娘亲就没过上好日子。
媚姨娘这般姿色,庄仕洋就算是个圣人,也动了些心思。况且胡姬向来吸引男人手段众多,自媚姨娘进府后,庄仕洋更是冷落了正妻与晚姨娘,夜夜歇在媚姨娘屋中。
庄仕洋虽说不会宠妾灭妻,表面上也尊重自己的娘亲,可惜男子向来不管内院之事,媚姨娘心思重,也不直接争宠,而是挑起内院下人与娘亲的冲突,娘亲生xing懦弱,遇事为难。给了媚姨娘机会,不久后,下人们便传出娘亲持家不力的说法。
媚姨娘这么说,无非就是想要仗着庄仕洋的宠爱,将娘亲bī到众矢之的地步,最好庄仕洋休妻,她能上位,夺了主母之位。可是有一次媚姨娘与娘亲发生了冲突,那一次做的过分了些,庄仕洋大怒,把媚姨娘带到祠堂狠狠教训了一通,从此后,媚姨娘安分了许多,或者说不再肖想主母之位,只一心一意霸着庄仕洋。虽然还是不把娘亲和寒雁放在眼里,到底没有故意找茬。
寒雁觉得,这位媚姨娘与其说是被庄仕洋吓怕了,不如说是看出来主母之位是个虚的。娘亲占着正房的位置,偏偏地位连妾都不如。这后院三个女人,其余两人根本毫无威胁,媚姨娘许是觉得没意思了。
但是看着这样冷清的庄仕洋,居然会养了个外室,而外室所出的女儿,居然这么大了?
以庄仕洋冷漠的xing子,怕是这女人在他心中,占有极其重要的位子。所以在娘亲过世后,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把她接进府来。
寒雁之前还不明白,庄仕洋为何要等到现在才让周氏进府。要知道娘亲是个温和的xing子,若是庄仕洋早些将周氏迎进府,娘亲肯定也是准予的。一直养在外面被隐藏起来,这是为什么?这其中,有什么玄妙?
在打听到周氏的底细之前,这府里已经准备了一场好戏。媚姨娘这么多年都不曾遇到这么qiáng劲的对手,而且这个对手,窥伺的正是她志在必得的主母之位。大幕拉开,好戏就要开场了。
寒雁想着想着便扬起嘴角,看的汲蓝一怔。
来到主屋,小厨房已经做好了饭食,寒雁扫了一眼桌面,水晶虾饺,红枣燕窝,碧玉粥,芙蓉苏,还有几碟说不出名字的小菜。
寒雁心里冷笑一声,好丰盛的早餐!自从母亲去世后,她整日垂泪,便不再去主屋与两位姨娘一同用饭。而小厨房里端到清秋苑的饭食只是清粥小菜,极为简单。她倒不知,原来这外边的饭食别有dòng天!向来晚姨娘不是个挑剔的主,这样的菜色,应是媚姨娘吩咐厨房做好的。
汲蓝伺候着她坐下来,刚坐下,便见媚姨娘和晚姨娘进了屋。
媚姨娘见着寒雁,先是一愣,随即掩唇笑道:“四小姐来了,看来病是养好了,可是脸色看着怎么这样差呢?可别勉qiáng。”
晚姨娘安静的站在一边,倒是她身后的三小姐庄琴飞快的看了一眼寒雁,又低下头去。
这位三小姐与寒雁的jiāoqíng极浅,甚至算得上是陌生人。庄琴和晚姨娘整日呆在芙蓉园刺绣,也不怎么见得着面。
寒雁还在思量,感觉身后的姝红不露痕迹的扯了扯自己的袖子,抬眼一看,正看到庄仕洋带着周氏母女朝这边走来,脸上便是一笑:“谢姨娘关心,其实雁儿身子还有些不适,只是今日是周姨娘进府的第一次早膳,父亲吩咐我不能怠慢才是。”
媚姨娘脸色一变,待看见庄仕洋三人时,更是绞紧了手中的锦帕。本以为王氏死后,正房的位置便稳稳当当落在自己身上,没想到半路里冲出个周氏,更可恨的是,老爷还对那贱人那般不一样。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周氏将成为她最大的威胁。寒雁和晚姨娘根本不足为惧,唯有面前这个,刚进府便得了老爷的欢心。昨晚竟然没有歇在芙蓉院,那贱人哪里比得上自己!
寒雁垂下脑袋,貌似难过道:“爹爹很喜欢语山姐姐呢,昨儿个我去请安时,还为了她责骂我。”撇了撇嘴角,一副小孩子心xing的模样道:“爹爹从来没有和我一道用早膳过。”
媚姨娘听闻这话更是目光一冷,眼睛盯着庄语山闪过一丝愤恨。这么多年,她最大的不足,就是没有为老爷留下一个儿子。那贱人得了老爷欢心,不就是因为替她养了个女儿么?自己这般的姿色,若是有了儿子,主母之位便是稳妥的了!哪里轮的上她!这么想着,双手便抚上腹部,仿佛那里真的有了个小生命。
寒雁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垂下头掩去嘴边的微笑,再抬起头时,庄仕洋和周氏母女已经进了屋。寒雁连忙起身向他请安。
媚姨娘和晚姨娘也跟着向他请安,寒雁站起身,笑道:“晚姨娘,媚姨娘,这位就是昨日刚进府的周姨娘,这位是语山姐姐。”
周氏一愣,自己怎么成姨娘了?这么一来,立刻当上庄家主母的梦不就成了幻影?
庄仕洋没想到寒雁会这么说,片刻便思索起来,周氏进府的时候是以外室身份,连个妾都不算。当下提为正房恐怕是不行了,先做个姨娘安抚着,日后再抬便是。于是朝寒雁点点头:“不必这样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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