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识曛无奈地摇头,看来自己少了只老虎同伴,但打猎的负担也并不会减轻,他缓缓将白放平在熊皮上,想了想又在脑后枕些了shòu皮,就人类而言,有个枕头似乎更舒服吧。
出去那么久,李识曛也早就饿了,呼呼地就把剩下的肉羹都吃掉了,今天的新鲜内脏中营养丰富,他也不舍得làng费一点。
收拾完了餐具,李识曛整理了一下猎物,给白略微缝了短衣短裤的同时,他也在默默地思索,水源和安全始终是个大问题,他决定等会儿太阳不落山就再去汲点水,今天猎食者们饱餐了一顿,危险应该有所下降。
而更远点的,汲完水就必须将周围的陷阱再次增加,猪笼草的花粉他也剩下不多,不能再随便用了,必须考虑其它的手段,但也不必什么工程量大的设计了,只要这只人形老虎醒来略好一些他们就必须迁徙,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
昏迷许久的青年梦里,过往无数的人事纷至沓来,那些看着他愉悦的、骄傲的、怜悯的、痛惜的、漠然的,各式各样的眼神朝他看来,那些曾经熟悉又似无比陌生的面庞也一一在眼前回放,那沉重的一切仿佛直要令他窒息,让他猛然地坐起身来。
黑色的熊皮滑落他的肩膀,露出光洁赤luǒ、肌理分明的胸膛。
青年茫然四顾,似乎还有些不甚清醒,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他似乎也有些不习惯眼前的视角,微微甩了甩头,然后他似乎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低下头,他看到了自己的手掌。
微微地抬起手来,他反复打量着自己灵巧的十指与光洁的肌肤,这与以前截然不同的身体结构让他脸上的表情似震惊似释怀,又似抛下长久下来的某种重负。
过了好半晌,他才抬起头来,继续打量着自己的周遭环境,昏暗的光线似乎对他的视觉完全没有影响,看到空dàngdàng的dòngxué,李识曛留在这里的竹筒、微弱到几乎要熄灭的篝火痕迹,巨大的失落与失望铺天盖地而来,让青年失神地呆愣在原地。
他对这个dòngxué的最后记忆还停留在那温热的液体滴落下来的灼热、那一向温和的面庞上无尽的悲伤自责、那嘶哑声音中无尽的哀切恳求里,现在想来,都令他胸膛一片热烫,可那声音、那面庞的主人呢?
他呆呆地坐在地上,似乎梦境中无尽的沉重再次令他窒息。
背着好不容易抢来的水,李识曛一身血腥地踩进地dòng时,他看到的就是昏暗地dòng里,白一脸失魂落魄地呆坐在地上。
看到白终于醒来,李识曛也不禁松了好大一口气,毕竟知道他在好转是一回事,能醒来当然是最好的,他笑道:“你终于舍得起来了?”
李识曛不知道这种变化对于白虎来说是好是坏,在他的种族中是常态还异态,看白现在的样子,似乎对这件事还不能适应,也十分介意。他避重就轻地打趣到:“怎么?难道你又饿了,明明才吃掉了那么多东西,也不知道你都消化到哪儿去了。”却绝口不提青年形体变化过程中他的半点艰辛。
青年仿佛才发现他的到来,抬起头来呆呆地盯着来,脸上的茫然失落尚没有退去,冰蓝到炫目的双眼却在火光下熠熠生辉,仿佛看到什么难以置信又珍贵到极点的东西。
李识曛大惑不解,这是怎么了?
他伸出手,摸了摸白的额头,温温的,没再发烧了啊,过往的数十天里,他早就习惯这样来确定白的身体状况了。
白伸手抓下他的手掌,这只手掌早已不复当初的白皙圆润,掌心都是各种茧子、划伤,指甲缝里甚至还带着血污,白却似乎觉得十分稀奇似地握在手中。
白笨拙地翻来覆去地打量着李识曛的手,他自己的手掌比李识曛的还要大一些,十指修长有力,虽然也沾着灰尘血迹,却丝毫不影响十指间透出的力量与掌控欲。
李识曛无奈地任他打量,估计这家伙第一次变成这种形态,对于灵巧的手指还十分好奇。
白微微张开自己的五指,掌心对掌心,将自己的指头与李识曛一一对齐,又微微错开,朝李识曛的指间一扣,他最后的动作就停留在了这一个牢牢的十指相扣上,似乎这种能同时感觉到自己与对方手指的动作让他十分满意。
李识曛无力地扶额,抽回了手,对上白不满意的眼神,弹了弹白的额头:“别闹了,起来了就自己收拾一下。”
白却拉下他的手,突然露出一个笑容,在这张过分凛冽的面庞上,仿佛冰雪消融一般,冰蓝色的眼睛也弯成好看的深邃弧度,看得李识曛也不禁一怔,半晌才回以一个浅浅的笑容,啊,这个家伙终于醒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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