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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哥挥动着鞭子,侧过头瞟了眼毕铁刚的脸色,又回过头瞅了眼牛车上的老爷子,小声打听道:“咋说的?”表qíng看起来都还行,可直觉咋不对劲吶!
毕铁刚装的还行,只有他自己知道,嘴边儿的笑容略显僵硬:“还行,让好好配合配合,吃药,多吃点儿药!”
老爷子毕富躺在那,抬了抬眼皮,心里比谁都明白。他谁都没找,忽然对着毕月摆了摆手。
“爷爷?不得劲儿啊?要不?要不?”毕月想说要不找哪个地方对付一宿,这么来回赶路,好人都受不住了。
毕富急忙挥手,脸上露出了笑容:
“大孙女,都到了县城了,你去跟你二哥说靠边儿停,去给爷爷买二斤白糖。爷一直没吃够用糖熬的沙果,就吃过……”真寻思了一下:
“一回。再那之后,你奶奶都不舍得搁白糖。”
还是露馅了,毕月用挠鼻子的动作低头掩饰,眼泪掉在她裤子上,她爷爷毕富装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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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没有变化快啊,有时候还是别有啥计划。
京都那面租着门面,当时没退租,毕月是想给自个儿留条后路,万一那趟国际列车失败了,回来继续卖油条麻花儿。
可见她当时的心里,其实是含糊的。
后来回来了,她就想着早点儿回去,别搁老家呆着,容易露馅。
现在是毕铁刚撵他们,毕月都在往后推迟。
暑假是很短暂的,倒货用了半个月,在家也真的呆不了两天了。
毕月胳膊处挎着个筐,毕成手里拎着“金元宝”(一种纸钱),俩人正爬着赵家屯的后山。
他们得在开学前,给奶奶上上坟、烧点儿纸,用他们爷爷的原话是:“嘟囔嘟囔那个好事儿,让她也跟着放放心。要不然老惦记家里穷、吃不饱饭。”
毕月跪在奶奶的坟前儿,毕成说起爷爷,说着说着就哭了,边烧着纸钱边絮叨着,而她是在心里和奶奶对话着:
“您是不是知道我不是毕月?可我一点儿异样的感受都没有。
不怕您火眼金睛的发现,不怕您给我托梦,看着奶奶您的坟包,心里不知道为啥,满满都是遗憾。
唉!咱俩都没见过面儿。
也许,我啥都不怕,什么都记不住,就是一种天意。
天意让我放开手脚,大gān一场。
您和那个真的毕月,也都对我很放心吧?知道我是个好孙女、好毕月。
我会的,一切都会努力的,除了爷爷……”
瘦弱的女孩儿跪在坟前,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再抬头时,依稀可见,她的嘴角处,长了三个大火泡。
第五十三章 好好念书(笑笑66)十二更
不知道是不是全家人的心理作用,那天从医院回来后,老爷子虽然笑容挺多,可是听起来,总是感觉他不如之前说话有力气。
就像是没啥jīng神头似的!
刘雅芳更是在那天从医院赶回来后,大晚上的,居然连夜给老爷子熬白糖沙果,熬好喽,放凉了,再让毕铁刚给竖到地窖里,那样第二天吃着,凉哇哇的,酸甜儿。
这次,当儿媳的她,细心到比亲闺女还想的周全。
知道老爷子爱吃huáng杏,第二天,愣是抱着半簸箕huáng杏回了家。
……
毕铁刚最近不止是添了心事儿,更是跟家里俩大学生犯愁。
都不用问,俩孩子都上火了,咋劝都不顶用,gān撵撵不走!
……
毕月嘴边儿长了仨火泡。
连她爹都劝她:“早就料到了,别太往心里去,人老病死的,我和你娘,将来也得有那天。爹都想开了。”
毕铁刚怕啊,大闺女心思窄吧,当年她奶奶那时候,妮儿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吧了很长时间。
“妮儿,回京都吧,快开学了,收拾收拾那些家伙什,听大成说,不是还答应继续教那学生吗?你得说话算话,别在家gān呆了,你爷爷也该多寻思了,这眼瞅着没两天啦。”
当时毕月没吭声,这不像她的xing格,可她爹却习惯她这个样子了。也许,在家里人的潜意识中,毕月本就该如此。
实际上,毕月是心头有火。
那是一股憋闷的火气!
看着家里这样,听着和她娘打招呼都恨不得点化几句的人qíng关系。
她走在村里的石子小路上,赶上倒霉碰到点儿爱唠嗑的,扯着她夸她有出息。
说什么?都听说啦!听说她当老师了,总之,聊来聊去,聊到最后,都以为她不吭声就像听不懂咋回事儿呢,总会拐到对方啥时候拉拔过她家一把。
她就纳闷了,她都读大学了,不比村里这些大妈大婶阿姨智商qiáng点儿吗?为啥拿她当涉世不深的弱智孩子似的!
再回家瞧着爷爷的身体每况愈下,说不往心里去,不上火,那都是骗人的。
她姑姑看起来确实像是比她都想得开,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眼睛里都有红血丝,三天两头的翻山越岭爬山包包,
就为了今儿个送块布,明个儿蒸馒头送来,都不是贵东西,却是她姑姑的眼里能给予最好的东西。
毕月不爱出门“考察”了,她天天陪着爷爷,在他有jīng神头的时候,陪他唠嗑,和他讲京都长啥样,哪热闹。
不再藏着掖着装内向,眉飞色舞的讲述京都人爱跳舞、练气功,公园管理员都抓他们、像老鹰捉小jī似的撵他们,却阻止不了京都人目前舞蹈热、气功热的痴迷。
可经常xing的,毕月说着说着,正瞎划拉着动作,爷爷就会耷拉下眼皮,然后半迷糊半清醒状态。
不是困,是jīng神不济。
每到这时候,毕月就很泄气。
……
毕成更是在大夏天的,居然在家感冒了,每天跑到井边儿醒(擦)鼻涕,一天跑个十来趟。
总是惦记背他爷爷去趟后山,美其名曰晒太阳。
而爷爷却总是笑着说:“可不折腾啦,你俩吃点儿好的,回学校,养胖点儿。”
……
这天,毕铁刚再次老话重提:
“眼瞅着开学了,那租房,没人住,也不卖大果子啦,就搁那那么闲着啊?那不是钱吗?抓紧回去给退了!”直接命令上了,这次都没避讳老爷子。
“你爷身体好着吶,你俩一个在家踢里踏拉醒大鼻涕,再给你爷传染了呢?!你吶,妮儿,回去抓紧给同学钱还上,不行多给点儿!”
说到这,毕铁刚坐在炕沿边儿,侧过头瞅了眼老爷子,话是对毕月和毕成说的:
“那三千块钱,我就留下一千,你俩把那两千来块钱都揣走,存上,别舍不得吃喝。以后买药啥的,我给你爷买,你俩不用惦记了,剩下的,我得买车票,去瞅瞅你们小叔,给他买东西送进去。”
毕铁刚语气挺gān脆,又像是命令似的,但还是仔仔细细的向儿女汇报了,这钱是孩子们挣的。
刘雅芳这个当娘的,明知道孩子们不是乱花钱的娃,可还是嘱咐了一句:
“够用就行,你俩好好念书,这老些钱,省着点儿用,也别太亏着自己个儿,够你们哥仨用的了。”
无论是当爹的,还是当娘的,都咽下了心里的那句:“等赶明儿,伺候走你们爷爷,要挣钱,我们来,你俩好好学习。”
——
“姐,咱舅舅一会儿来家。”
毕月像往常似的,这回抓住个小壮丁,让啥事儿都不清楚的毕晟给爷爷按胳膊揉腿。
听到这么一句,抬抬眼皮瞧了眼毕成。
“咋的?你还对他有点儿啥期待啊?你以为是来给咱俩践行吶?”
就这句话,毕富比听练气功啥的都有jīng神头。
他最近就品出来了,这几天跟他说的话,比那些年都多,话一多,就觉得他大孙女不愧是他老婆子带出来的孩子。
以前备不住是冲着啥了,现在这样才像她奶奶,厉害!说话也嘎嘣溜脆可有劲了!
“大弟啊,咱家原来都穷成啥样了,你心里没数?他能进家门看姐姐姐夫,坐那吃大米饭?咋就能吃的进去呢?”
“我知道。你小点儿声,娘听着了该闹心了。”
……
刘雅芳的弟弟,刘丰和,三十三岁,毕月的姥姥姥爷在前两年去世的,留给了这个独子挺好个砖房,在友谊屯日子过的还可以。
当初刘雅芳是管啥都没有出嫁的,就因为前些年在农村,老一辈儿思想嘛,女孩儿是赔钱货,到去世那天都没说惦记惦记闺女留个三块五块钱的。
所以说,宠吧,宠出个好吃懒做的!
友谊屯和赵家屯挨的挺近,要赶上毕月的舅妈带着小表弟和他生气回了娘家,这个舅舅就能想起刘雅芳这唯一的亲姐姐了。
管好吃孬吃的,那是现成饭,一蹭饭就能蹭好几天。
毕月还是那副不哼不哈的样子,她劝自己要忍,但当她在无意中看到她娘给舅舅塞了二十块钱时,真生气了。
“娘,我爹去看我小叔,花多少钱,你都别拦着,我小叔姓毕。理应的!”
直到毕月和毕成一人扛着一麻袋山货离开了家,踏上了回京都的车,刘雅芳都在生着闷气。大闺女说话戳她心窝子!
而毕月只记得她爷爷的那声高喊,根本就没发现她娘在生闷气。
毕富躺在炕上,用尽全力:“好好念书!”
第五十四章 黑皮鞋(一更)
赵大山还是那身白衬衣、灰色的裤子,这回没有平光眼镜了,毕月也瞅他顺眼多了。他和他们姐弟俩在县城一起等着客车。
毕月等的五脊六shòu,闲着无聊,研究起了“五官学”。
大山哥,嗯,一米七八的个头,高鼻梁,小嘴巴,还是薄嘴唇……
确实,眼睛长的忒小!
可毕月这人擅于观察别人的“可取之处”。
她脑袋瓜活络,此时此刻被牛车晃悠俩小时,还有点儿“jīng分”。
挠了挠鼻尖儿的功夫,不是吐槽,是真那么认为的……
打扮打扮,除了身高不成,备不住能整出个rain!
趁着rain还没火呢!
耳边儿听着毕成和赵大山说着话,声音也行,男中音,毕月想起rain的那首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包装包装,她能把大山哥这个“废柴”变成宝。火了,她当经纪人,卡提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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