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儿jīng确到秒的看时间,一边儿播着电话。
“你好,这里是军区医院,你好?还在吗?”
……
明知不可能,但有一种惦记,它叫仪式,它叫从没忘记,它叫把你放在心上,哪怕只是听一句“你好”的迫不得已。
电话筒还遗落在他的办公桌上,可拨电话的人却已远去。
楚亦锋大步从容离开。
走着走着,他忽然以冲刺的方式、集合跑的速度,向那一队整装待发、全副武装的队伍中跑去。
站在解放车上,他们这一队人要安静离开,就像是今早的京都军区,从未发生过这一幕cha曲。
车行驶至郊区密云,一台又一台解放车上,装载集结了步兵、pào兵、装甲兵、陆军航空兵等等jīng英战士。
……
楚亦锋坐在闷罐车里,仰着头靠着火车皮,笑了。
就该这样,理应如此,这才是有滋有味儿的人生,他终于梦想成真。
转过头看向周围一张张年轻的脸庞,一列列铁血男儿。
是好汉,就多弄死敌军!
是军人,就该上战场!
穿上这身军装,他就是不屈的雕塑,一辈子!
楚亦锋只要想到他即将要站在小叔楚鸿迟牺牲的地方,咬牙,攥紧双拳,全身上下涌动着热血,似能把他整个人燃烧。
……
云南,连绵不断的雨季,碎石路坑坑洼洼,弯多路窄地势险,这里的天气更是多变。
某处山下的小河泡里,一个个健硕的身材正在光不溜秋的洗着澡,嬉笑打闹着。
光头形象的楚亦锋坐在岸边,嘴里叼着根糙,手上握紧枪杆,正用着他擦钢笔的鹿茸布擦拭着枪头、枪身,眼神认真且专注。
远处一位小战士奔他的方向跑来,跑到楚亦锋跟前立定站好:“楚营长,这是给你的信纸和笔。”
楚亦锋疑惑地看向来人,没接过来。
小战士挠了挠脑袋,一张圆脸上满是笑意:“楚营长,写遗书啊!”
“写遗书你嬉皮笑脸啥?!你这小子,脑子没病吧?”这是有多膈应人的表qíng。
小战士被训斥了,脸色有点儿发红,但唇边儿的笑意仍旧遮挡不住:“jiāo上这个就能上战场了,我不怕牺牲!”
楚亦锋一噎……
(下一章11点左右。)
第九十四章 遗书、qíng书(二更)
正如《血染的风采》这首歌的问世,它就是一首纪念自卫反击战的歌曲。
创作者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一级战斗英雄,他所在的班,全体战士壮烈牺牲,只剩自己孤军作战。他书写的是所有参与那场战役战士们的心声。
刚才还在河泡里嬉笑怒骂的战士们,现在在岸边席地而坐。
没人说话jiāo谈,每个人的脸上都随着回忆带出了留恋。
这群由京都军区组织的多兵种突击队的战士们,从到了云南就开始训练。
为了尽快适应这的地形、天气,真是风雨来雨里去,每个人每时每刻都在泥地里摸爬滚打。
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能静下心来想一想家里的亲人、妻子。
要jiāo遗书了,有一种可能,这也许就是最后一次和家人的对话。
有光膀子*上身的壮汉子,坐在糙地上凝神屏气的琢磨着;
有披着件衣服没系扣子,挠着自个儿的光头想着说点啥的;
而他们的营长楚亦锋躺在糙地上,正看着蓝天,旁边是被微风chuī拂的信纸,那上面一片空白。
也许我告别,将不再回来,你是否理解?你是否明白?
也许我倒下再不能起来,如果是这样,你不用悲哀。
也许我的眼睛再不能睁开,你是否理解我沉默的qíng怀?
也许我长眠再不能醒来,你是否相信我化作了山脉?
军辉从远处大步走了过来,他眯了眯眼睛,一瞧那气氛就明白了,他刚写完!
走到近处对着席地而坐的战士们摆了摆手,示意大家随意,用脚踢了踢楚亦锋的小腿:
“楚哥,听说你们先来?我们打配合?”
“嗯。”楚亦锋没睁眼,似在晒着太阳。
军辉用舌头舔了舔gān裂的唇,笑了,gān脆扒拉开信纸和笔,坐在楚亦锋的身边小声道:
“怎么着?楚哥舍不得恋恋红尘的人世间?”
“你写完了?怎么写的?”就像是俩人在商量写报告的语气,只是声音低沉,带着不想下笔的无奈。
军辉摘下军帽,还是嘴角带笑的表qíng,只是望向远处的眼神很复杂:
“就跟我娘、你婶子说呗,她是军人家属得有觉悟!呵呵,还说多亏没成家,老哥一个,要不然就凭咱?指定是娶皇城根儿脚下最漂亮的妞啊,你说都漂亮成那样了,搁家杵着,多白瞎?!”
妞?他楚亦锋也有个妞。
给父母写遗书,是愧疚。给小月亮写点儿啥呢?又能给她留下些什么?
难道和她说,得亏没让你喝到我煲的jī汤,要不然就凭我这一手自学成才的好厨艺,将来你想得慌怎么办?
还有……楚亦锋睁开了双眸看向蓝天白云。
多亏没和她挑破那层窗户纸,要不然他光荣了,就那烈xing子还得进医院。
这样挺好,京都那面遍地是挣钱的机会,老百姓们过着安逸的日子,跳舞唱歌的,她乐呵呵的继续当钱串子,钱赚的越多,她越能傻乐……
距离京都大约三千公里外,有一位秃老亮形象、明明长相丰神俊逸,皮肤却糙的厉害,胳膊上挂着划伤的男军官,他正坐在弯弯的月亮下,用嘴叼着手电筒,写啊写。
gān裂的嘴唇由于大张着嘴,血迹染在了手电筒上。
别人都是写个一两封信,但楚亦锋得写三封。
怕啊,怕他真的光荣了,别给心底的那几个人留下啥心理后遗症。
写给父母的信,他换了平日说话的套路,讲小时候,诉说感谢父母对他的栽培,他嫌弃自己啰嗦,但也是第一次耐下xing子。
就罗里吧嗦一次吧,一直没说过。
楚亦锋在最后琢磨来琢磨去,到底加了一句:
“妈妈,要是我不在了,您不用再为了孩子忍了,忍了大半辈子,该怎么高兴怎么来了。”
可以预见,当楚将军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是多么的bào跳如雷。
心寒啊,他在这个家是啥时候没了地位的?怎么就生了不孝子!
第二封信,楚亦锋写的迅速了,他替他的叔叔楚鸿迟,抒发了当听到即将要上战场的那份激动心qíng。
告诉楚慈,当穿上这身军装后,即使牺牲,也一生无悔的决心。
楚慈是他唯一的弟弟,那小子心灵上有道疤,楚亦锋希望自己的寥寥数语,能让那小子明白、懂得。
可当他提笔写完“毕月收”的信封后,一时略显踌躇,摘下嘴里的手电筒,仰头看了看星空。
再低头时,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拧眉写下了真正意义上的“遗书”。
“毕月:
那套三室一厅,赠与给你。先别莫名其妙,读下去!
家这个词,是归属,是你受伤难过的去处。
别怕,有一天你累了倦了,有地儿能收留你,即使没人在你的身边陪着,它是死物,不会走。
我的那台车也留给你,不会开也接着,去系统的学习一下,不要开快车,要时刻保持清醒、注意安全。
有了它,你就是倒买倒卖啥,都不怕再被雨浇的láng狈、四处逃窜!
它能让你的步子迈的更快、走的更远,相信我,你需要它。
我卧室那屋的左手边抽屉里,有个黑色的实木盒子,里面还有两千多块钱。
那钱啊,不是白给你的,每年天冷了,拿着它给自个儿添件棉衣,也不知道够买几年的。
没办法,我奶奶太厉害,我母亲不知道咱俩的关系,我的存折在大院儿,就这些能留给你的。
还有,你明年五月份刚一过,就记得去找我的好友刘大鹏,我会在信的末尾留下他的电话号码。
你拿着这封信给他看,他会给你安排留在京都分配工作,相信我,去找他,你一准儿不会回乡下。
以上几点,你乐不乐意都要接着!都要照办!
不要问自己为什么,我现在就能给你答案,因为我乐意!
不要再轻易接受别的男人的帮助,你刚十八岁,还分不清好人坏人,每一个故意接近你的人,都抱有目的,包括我!
钱串子,毕月,如果可以,我希望是陪伴你一辈子,实现我想象里的那些不怀好意,而不是在另一个地方,想你一辈子。
以上,真实有效,楚亦锋亲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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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乱套(为冰依11和氏璧+1)
山谷中的岚风带着浓重的凉意,白雾穿梭在一个又一个驻扎的帐篷之间,chuī拂着一面面颜色鲜艳的战旗。
今晚,天空作美,在连续yīn雨缠绵的日子里,它忽然大晴了起来。
夜空中挂满了星星,似是在祝福、叮嘱,让战士们能感受这一刻时光的美好。
夜深了,帐篷里传来战士们的呼噜声,楚亦锋怀揣三封家书,也进入了梦乡。
……
楚鸿天推开了家门,浑身上下散发着酒气。他心里比谁都难受,咋抒发?找个跟他有共同话题的,曾经一个战壕里滚过不怕丢人的,大喝一场吧!
就这样,他和军辉的父亲,面前摆着花生米,手里cao着搪瓷缸子,一口又一口的白酒往下灌着。
越喝越难过,楚将军眼圈儿几次红了。
楚鸿迟、他亲弟弟,他们老楚家就他们这哥俩!
没了,牺牲了,他那么优秀的弟弟,比他有文化、说话有水平,要是活着,是不是能比他更有出息?
楚亦锋、他儿子,唯一的小子,得给他老楚传宗接代的宝贝疙瘩!
打小调皮,可大院里的叔叔伯伯谁不得夸一句,长的好,聪明极了!
一直一直,那小子还真就没让他失望过。
他嘴上从来没夸过,可别人家儿子白给他一沓,他都不换,那是打一下,后悔半天的心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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