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一路看,看到后来,何宁总觉得这些壁画和他之前在金光中看到的景象很相似,那个坐在红蜥背上的黑发男人。
吼!
绿蜥突然发出了叫声,何宁将注意力从壁画中移开,朝前方看去,顿时一惊。
一座石台突兀的立在河中,三个身披白纱的女人,用最虔诚的姿态跪在上面。白纱和长发在背上披开,流水卷起的风,不时拂过她们的发梢,轻轻在半空舞动。
女人们静静的跪着,无声,无息,就像是在向神祈祷。
可是,在不见阳光的地下?
何宁拧紧了眉头,试着叫了一声,回声在石壁间碰撞,回旋,更显空旷,诡异。
绕过去?还是退回去?
何宁拿不定主意,石台的中心却突然发光,左耳一片灼热,跪在那里的女人,一点一点风化消失,在光中化作了白色的沙粉。
这时,何宁看到了石台的中心,一只黑色的方形盒子,不知是何种材料制成,淡淡的金光正从盒子的缝隙中she出,映照在四周,像是波光流动。
过去!
何宁咬紧了嘴唇,双脚像是不受自己控制一般,踏进了河里。
石台周围的河水并不深,恰好没过何宁的腰,单手撑在石台边沿,一跃而上,回过头,绿蜥仍站在岸边,没有跟过来。
小心避开银白色的沙粉,捡起盒子,从纹理看应该是木头的,至于是哪种木头,何宁无法判断。
木盒上没有锁,掀开盖子,盒中静静躺着一卷羊皮,金光就是它发出来的。展开羊皮卷,金色的文字正如水般流动,每一个字符都如有生命一般缓慢流淌。
字形扭曲,像是一种抽象的画,明明不认识,印入眼底,何宁却能明白其中的含义。
“……背叛者永堕地狱,贪婪的罪孽无法洗刷……以鲜血和生命为代价,祈求天神降下惩罚。”
羊皮卷并不完整,读过两遍,何宁确定,这应该是下卷,记录罪孽和背叛者的部分并不在这里。
那么,之前的三个女人,就是在守护这个东西?
想到这里,何宁突然一愣,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石台突然开始晃动,绿蜥在岸边焦急的吼叫,容不得多想,何宁立刻跳进水里,飞快游回到岸边,伴随着轰隆声响,石台破碎塌陷,沉入了水中。
河水中涌起一团浑浊,很快被更多的水流冲刷,消失不见。水面依旧,仿佛那个石台以及石台上的女人从不曾出现过。
攥紧羊皮卷,何宁的脑海中突兀的响起了一个声音,飘渺,柔和,“大巫,尊敬的大巫。”
声音中仿佛还带着铃音,何宁猛的一拍脸颊,清醒点!
后背突然被顶了一下,抬起头,能感受到绿蜥的担忧。
“没事。”何宁拍拍绿蜥,笑着说道:“我没事。”
看向前方,何宁心中涌起了不确定,似乎还有东西在召唤他,但他却不想继续走了。
“回去吧。”一切太不可思议,饶是神经再粗,也早晚会崩溃,“这下面太冷了,咱们上去暖和暖和再下来。”
绿蜥没有异议。
回程比来时要快,走到两条河流的jiāo汇处,何宁的脚步放慢,总觉得身后有一个声音在呼唤自己,亲切,怀念,仿若带着悲伤,穿过百年。
何宁停下了,猛然回身,蹚过河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脚步声在回响,喘息也变得急促,脑海中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近了,更近了!
终于,河水到了尽头,汩汩的水流,从一个磨盘大的深dòng中涌出,在水源之后,嶙峋的岩壁旁,倒卧着一具巨大的骸骨。
头颅和腿骨尚且完整,脊骨和肋骨却破碎不堪,十几支刻着巫文的长矛错落在骨骸之间,矛尖锋利,闪着银光。可以想见,这个巨大的动物在死前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颅骨搭在前腿骨上,眼窝黑幽。
它为什么会在这里?它不该在这里!
何宁的眼睛发红,发疯般的冲向前,抓起地上的长矛,用力折断!
背叛者,该死!罪孽者,该堕入地狱!
黑色的双眼泛红,乌黑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狂舞,掌心被长矛的断口划破,鲜红的血滴落,他却根本不在乎。
愤怒无法发泄,酸楚涌上胸腔,脸上一片冰凉。
愕然的抚过脸颊,他哭了?这是属于他的情感?
丢掉断裂的长矛,何宁跪坐在巨shòu的头颅旁,颤抖的手抚过白骨,不似人的哀声,像要撕裂大地一般,从喉中涌出。
穿过岩壁,涌出河流,透过大地,舞过大漠的风,卷起愤怒和怨恨,沉重的悲伤使生灵发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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