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志阳气极反笑:“你敢拿刀指着我?”
“姐夫!姐夫!救救我。”混子瞬间迸发qiáng烈希冀与恨意,看齐志阳的眼神像渗了毒。
容佑棠面部表qíng道:“哦,原来这个恶徒的后台就是你?”
“呼”一声,甘小纲将雪亮长刀转而指向容佑棠,厉声呵斥:“哪儿来的酸书生?多管闲事,你活得不耐烦了?”
“朝廷加征过税的新政以明旨昭告天下,目前的明文规定是收一成。”容佑棠愤怒质问:“谁给你们的权力横征bào敛、鱼ròu百姓?光天化日之下,无赖地痞肆意抢夺百姓财物,罪该严惩!”
王家村的众小贩同仇敌忾,自发站到钦差一行身后,目光如炬,怨愤至极地盯着官府走狗。
甘小纲举着刀,脸上十分挂不住,虽有不少同伴,却因上月收税刚出过事,没敢像以往那样随心所yù。他咬牙喝道:“严惩不严惩的,轮得到你指手画脚?立刻放人,随我到衙门走一趟!”到时关进监狱里,我再同你们好好算账。
“正中下怀!我们刚要去衙门一趟,看看你们是怎么审案判案的。”齐志阳大义凛然道。
“你——”甘小纲语塞,反而不敢轻举妄动。他饱受老百姓眼神谴责,脸色青红jiāo加,怒火中烧。
容佑棠趁机安抚百姓:“诸位,商税新政今年四月初颁布推行,至今四月余,关于过税,陛下有旨:全天下各地区一视同仁,目前征收一成。胆敢私自加征者,罪不可赦!”
“闭嘴!关州的事轮不到你管,老子想收几成就几成!”甘小纲恼羞成怒,抢步上前,横起刀鞘就朝容佑棠脸颊拍去——
“大胆!”禁卫huáng立爆喝,一个箭步冲上去,北地武人均擅腿功、热衷于苦练腿法,huáng立抬腿一蹬、将捕快连人带刀踹得重重撞墙。
甘小纲整个人横着倒地,刀和刀鞘跌落,捂着胃部痛苦蜷缩,无力骂人,只能抬头怒目而视。
huáng立一声冷哼,刚想过去补两脚,却被容佑棠拉住:“阿立!咱先留着他,要审问的。”
“不过是个官差,就狂成这样?太欠教训。”huáng立忿忿不平。他和容佑棠年龄相仿,颇为投缘,私jiāo不错。
“多行不义必自毙,且看着吧。”容佑棠宽慰道。
此时,其余捕快见头儿被打,他们赶忙求援的求援、搀扶的搀扶,如临大敌,紧握长刀戒备,生怕又发生类似上月的官商血斗。
狭长的小巷乱糟糟闹哄哄,许多人闻讯而来,里外围了好几层,争先恐后目睹侠士风采、官差吃瘪,兴奋快意。
“齐兄,看来上月的械斗多半因横征bào敛而起。”容佑棠叹息。
齐志阳点头,扫视四周,担忧道:“人证虽多,却不一定愿意出面作证。”
“只要我们确保证人的安全,至少青牛村死者的亲友会愿意。”容佑棠指出。
旋即,捕快派去求援的人火速从附近叫来大批带刀官差,飞奔靠近事发现场,拔刀驱赶围观的好事百姓。
其中,知府衙门的捕头带人奋力往里挤,急切高呼:
“住手!统统住手!有话好说,别伤及无辜。”
“闹了半日,终于来了个会说人话的?”齐志阳惊奇地挑眉。
禁卫们抖着肩膀忍笑。
容佑棠忍俊不禁,定睛眺望,疑惑道:“听声音……挺耳熟啊。”
下一瞬,捕头姚胜心急火燎出现,他满头大汗,刚想开口劝解,却一眼看见容佑棠,吓得瞠目结舌,结结巴巴道:“您、您是……?”
“姚捕头,别来无恙?”容佑棠笑着打招呼,他很快认出了对方。
“您——”姚胜蹙眉,心思转得飞快。
“姚捕头不记得我了?”容佑棠好整以暇问。
姚胜慌忙摆手,他还没来得及答话,靠坐墙壁的甘小纲就气急败坏嚷道:“姚胜,你还跟他们啰嗦什么?没看我们被打伤了?赶紧抓人啊!莫非因为是你朋友,就可以随便打杀官差?你身为捕头,却处事不公,平时还有脸讽刺我?”
“快闭嘴吧你!”姚胜憎恶反感,二人明争暗斗多年,此时终于逮住机会爆发,他疾言厉色痛斥:“甘小纲,你纵容包庇亲戚欺压百姓,私自乱加税,连果子菜叶jī蛋都抢,吃了也不怕烂肠子?缺了大德了!”
语毕,姚胜毕恭毕敬跪在容佑棠等人跟前,口称:“小的关州府衙捕头姚胜,叩见诸位大人。”
嚯——
诸位大人?!
众小贩大吃一惊,面面相觑。
“起来吧。”容齐二人抬手虚扶。
“谢大人。”姚胜起身,垂首侍立。他虽然只是捕头,却风闻两位钦差的名字,此时故意不挑明,只盼甘小纲多胡咧咧两句,最好激怒钦差被一剑赐死!
此时,因事出有变而与钦差错身而过、在渡口苦等多时的知府等人终于打探到消息,从对方下榻的客栈一路找来。
八月的午后十分炎热,知府季平一身繁复官服,汗湿重衫,气喘吁吁,被众下属簇拥赶到。
“你们……”季平迟疑地打量容佑棠和齐志阳,他并不认识钦差一行,累得汗流满面,满腹怨气。
“参见大人。”姚胜和众官差纷纷跪迎一州长官。
“都起来吧。”季平心不在焉地一挥手,他谨慎问:“不知诸位从何而来?”
“你是关州知府季平?”齐志阳问。
季平点头,qiáng压不悦。
“敢问季大人,关州过税是按什么标准征收的?”容佑棠严肃问。恰好王家村民在场,他想趁机为新政正名。
季平皱眉不语,扫视现场一圈,立即大概知晓来龙去脉,余光怒视知州甘宏信!
甘宏信忐忑垂首,叫苦不迭,暗中破口大骂贪得无厌闯祸的堂弟。
“季大人?”容佑棠略扬声。
“商税新政,现规定收一成的过税,季大人清楚吗?”齐志阳高声问。
“自然是清楚的。”季平咬牙回答。他被当众质问,尴尬得脸红耳赤,有心想问对方是否钦差,却没敢贸然开口——其实,他万分期望眼前并非钦差!
容佑棠指着争抢中撒落一地的果子、蔬菜和碎jī蛋等物,问:“朝廷何时颁发了拿货物抵过税的规定?而且是bào力抢夺?”
“你们竟然聘请地痞土匪负责收税?”齐志阳一字一句,从牙fèng里吐出字。
糟糕,他们很有可能是钦差……
“不不不!”季平断然否决,焦头烂额道:“本官毫不知qíng,正要着手调查,请二位慎言。”
捕头姚胜低头,掩去嘴角幸灾乐祸的笑意。
容佑棠奇道:“此处距府衙不过数里,季大人居然毫不知qíng?”
“这、这……本官定会彻查,请公子稍安勿躁。”季平努力维持州官仪态,昂首挺胸,顺带挺起肥圆的酒ròu肚。
此时,关州同知孙骐驱散巷外的围观百姓后,匆匆赶到现场。他带队押粮支援剿匪军时,曾和容佑棠并肩坚守顺县县衙,故还没站定就喜笑颜开,忙告诉季平:“大人,眼前打头的两位就是钦差!”随后他chūn风满面道:“一别大半年,容公子、哦不,容大人久违啦!这位想必就是齐将军吧?下官关州同知孙骐,拜见二位大人。”
齐志阳颔首,客气道:“孙大人客气了。”
“孙大人请起。自年初别过,今日才见面,确实久违了。”容佑棠微笑跟旧相识寒暄。
季平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焉头焉脑,大呼倒霉透顶。
齐志阳见状,gān脆利落将裹着尚方剑的蓝布一揭,露出明huáng雕五爪金龙的剑身,剑穗缀的明珠在在午后阳光下熠熠生辉,震住了在场所有人!
尚方剑,斩谗臣,代表至高无上的帝王。
季平腿一软,老老实实跪下了,不qíng不愿地说:“下官关州知府季平,叩见二位钦差大人。”
啊呀!原来他们就是钦差?
王家村小贩们震惊失神,久久说不出话。直到季平跪下,他们才纷纷跟随,扑通跪地磕头,发自内心地敬畏皇帝,五花八门,呼喊什么的都有:“糙民叩见钦差大人。”
“小的拜见钦差。”
“给钦差大人请安。”
……
片刻后,众人跪拜后起身,鸦雀无声,屏息等候钦差发话。
有心公开身份的齐志阳重新包裹尚方剑,谨慎收好。
容佑棠正色道:“我等奉旨调查上月关州官民械斗一案,想必季大人已知qíng。”
“此地距京城数千里迢迢,下官等人刚收到消息,率同僚在渡口恭候,岂料诸位早已入城了!唉哟,惭愧惭愧,实在抱歉。”季平连连拱手,qiáng挤出满脸笑,说:“下官有眼不识泰山,望二位恕罪。”
齐志阳刻板道:“你我素未谋面,不知者,何罪之有?”
容佑棠微笑说:“季大人客气了,我等身负紧急公务,查案时少不得劳烦诸位协助,先谢过了。”
“谢什么?应该的应该的,咱们都是为了给陛下分忧嘛。”季平笑得脸颊酸痛,一脑门油汪汪热汗。
“如此甚好。”容佑棠抬手一指巷内乱象,凝重道:“季大人有所不知,我们安顿后本打算去府衙的,谁知半途撞见了这些,不知大人准备如何处理?”
“请放心,当然会处理的,他们实在太不像话了!”季平含糊承诺,继而赔笑邀请:“诸位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下官已备下一席薄酒,请您几位移步府衙小坐。”
接风酒,又是接风酒!
容大人眼皮一跳,笑意淡得几乎消失。
“多谢。可惜我们已在客栈用了茶饭,季大人的盛qíng好意,我等只能心领了。”齐志阳略垂首。
“啊?”季平再度傻眼,愁眉苦脸,频频用帕子擦汗,打起jīng神说:“唉,实在是我们的过失,没能准确接应,委屈钦差下榻客栈,太不应该了!既如此,请移步府衙喝茶,谈谈案子,争取尽快结案,好让诸位及时回京jiāo差。”
“好!”容佑棠眼神清澈明亮,朗声道:“我们刚发现了一些线索,不知可否借府衙公堂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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