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你说了不算,本王想也白想,父皇说了才算。”
“那就想办法让陛下觉得您必须留在京城!”容佑棠急切道,生怕庆王又回西北。他打抱不平,觉得皇帝简直偏心狠心透了!他那么多皇子,妥善安放在京城养尊处优,唯独却让庆王牛马一般地cao劳,在边塞风chuī日晒,跟其他细皮嫩ròu的白脸皇子完全不同!
“哦?你有什么办法?”赵泽雍好整以暇问,看着容佑棠心想:兔子急眼了?跳起来像是要咬人。
紧要关头,容佑棠豁出去了,语速极快:“我听说河间省顺县一带,去年遭了蝗灾,因当地县丞贪腐、克扣赈灾粮食,且不顾朝廷颁发的三年免税旨意,私自搜刮民脂民膏,导致民众bào动,血洗官府富户后,落糙为寇、占山为王,大肆劫杀过路无辜百姓,抓到富商,拿了赎银竟还撕票,残忍猖獗!至今未被镇压。”
“你从哪儿听说的?”赵泽雍不动神色。
“回殿下,我家开布庄,时常要出去收皮子,这些都是收货时听逃离顺县投奔京郊亲戚的百姓说的。”容佑棠如实相告,忿忿道:“据说朝廷几次派人剿匪,却都无功而返,那些兵丁还在当地大吃大嚼,人憎神恶!”顿了顿又说:“小的斗胆猜测,最近皇宫不太平,且匪患未除,朝中无良将——或者说,朝中缺少能做事、敢做事的人。所以,陛下近期不会让您回西北的。”
赵泽雍赞赏地笑了,却摇头道:“你小子有时让本王觉得……以你的出身、年纪、阅历,不应该懂这么多。”
换言之:我觉得你像受人指使的jian细。
咳咳,您的直觉是对的,但我不是jian细,我是重生的,真实年纪比这身体大。而且死过一回的人,看问题的眼光不同、整个人的格局也大不同。
“书中自有圣贤道理,看得多了,自有体悟。”容佑棠厚着脸皮说:“小生一心投身科举,立志入仕当官,扬眉吐气光耀门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哼。”赵泽雍不予评价,径直起身,随手披上外袍,回屋歇息。
容佑棠心虚地摸摸鼻子,安静跟随,直到躺在chuáng上,他才无声地也“哼”一下,心说:我知道,你今晚是在试探!
可惜你不信鬼神,再如何本事高qiáng,也查不出我是重生的!哈哈哈~
容佑棠苦中作乐,笑了一会,又开始惶恐:虽然他查不到我重生,但却有可能查到我的真实身份。到时怎么办?多半会被砍头的……
他在担惊受怕中迷迷糊糊睡着,没过多久,突然被不停摇晃,有人在耳边着急说:“快醒醒呐,殿下急传……军令如山……晚了会被砍头的……”
砍头?砍头!我bào露了吗?
容佑棠吓得魂不附体,睁眼就滚到chuáng脚,大喘气,死死抓着被褥,瞪着来人——
然而对方却是认识的小内侍。
“公子,快穿好衣服随殿下出征,队伍马上开拔了!圣旨有令,限期半月剿匪,可来回路上就得花一半时间,河间省可不近呀。”
哦,原来是剿匪。
岂有此理!庆王肯定早知道陛下要派他剿匪,昨晚却故意说要回西北,逗我玩儿!
容佑棠起chuáng气混着被试探捉弄的气,迅速穿戴整齐,跟随卫杰匆匆出宫。
他们各自牵着马,疾步快走。
快到宫门口时,卫杰终于忍不住了。
“容弟……”高大威猛的军汉,此时却yù言又止,挣扎为难,小心翼翼地说:“殿下可真器重你啊,出发去剿匪,还特地带上你。”
容佑棠岂能听不出来?他紧紧披风,无奈道:“卫哥,你放心,我不会做媚上的男宠。而且,殿下他也不是断袖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卫杰慌忙摇头,瞬间红头涨脸,尴尬极了,耿直表明:“我、我就是听说吧,你、你最近和殿下关系亲厚,而且,你们昨儿半夜还一起洗、洗……泡温泉。”他生硬地换下了“鸳鸯浴”。
“昨晚啊?殿下只是可怜我没热水洗澡罢了。”
出了宫门,容佑棠略整理马鞍,翻身上马,动作轻快利索,神态自然,问:“卫大哥,咱们哪儿去?”
人看着倒没什么异状,不像那什么过。
卫杰的一颗糙汉心安然落肚,也上马,答道:“去南城门。”
“好。”
卫杰高兴地说:“殿下前天收到你老家凌州传来的消息,今天叫你一同剿匪,想必是满意的。容弟,今后你我就同为殿下效力——”
“什么?!”容佑棠大叫,一头从马上栽倒。
第32章
我bào露了吗?
容佑棠惊恐万状,正扬鞭打马的他慌乱中身体没协调好,眼看要一头栽下来——
“小心!”卫杰骑术高明,眼疾手快,及时伸手将其扶正,乐呵呵地说:“坐好了。特别高兴是吧?我当年在西北摸爬打滚两年多,才得以进入殿下亲卫帐,唉哟,那是真激动啊,简直不敢置信!刚开始在殿下跟前,我紧张得手脚不知怎么摆,大冬天的,手心全是汗,嘿嘿嘿~”
容佑棠:不,我不是高兴的,我是吓的!
两人并辔前行,卫杰看一眼对方忐忑忧惧的脸,又想当然的热心宽慰:“容弟,不用紧张,殿下一贯赏罚分明,向来最讲规矩道理,只要尽心尽力当差,他都会看在眼里,从不亏待苛待下属。你算升得快的,殿下身边武将众多,文职却稀少,你小子啊,迟早会被提上去的。”
我不求加官进爵,只求xing命无虞。
——昨晚殿下究竟是以什么心态看我的?他有没有查出问题?
“卫大哥说笑了,我既不会武艺,身上又没有功名,勉qiáng算个书童小厮,其实是殿下仁慈,赏了我一碗饭吃。”容佑棠心里有苦说不出,只能拐弯抹角地打听:“原来殿下派人去我老家了啊?凌州路途遥远,两地相隔数千里,我几次三番想回去看看,可惜都难以成行。”
卫杰同qíng地鼓励道:“容弟,你已经是秀才了,再下场考几次,定能高中!书童小厮只是暂时的,况且跟着殿下,肯定能学到很多东西,要珍惜啊!凌州确实是远了些,但殿下要收用你,就必须要查清楚,这很正常。我家世世代代居京城,可当年殿下也派人细细审查至少三代呢。”
容佑棠听完,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完了完了!
殿下叫我去剿匪,是不是想借机除掉我?比如jiāo战时把我推出去当挡箭牌什么的……
容佑棠无法自控地胡思乱想,为自己设计了一百零八种凄惨死法。
神qíng恍惚骑马跟着卫杰,稀里糊涂来到南城门。
“到了。”卫杰翻身下马,领着容佑棠穿过列队整装待发的兵丁,指着一群后勤说:“容弟,你跟他们一起。刘哥,这就是容佑棠了,他初次出征,什么也不懂,劳烦您多提着点。”
刘辉面孔黧黑,方头大耳,豪慡笑道:“庆王殿下的人,哪用得着我提点?你这是又打趣人了。来,容小兄弟,你站这儿。”
卫杰挠挠头:“那行,你们聊,我得去找殿下了,回见啊。”语毕匆匆转身离去。
容佑棠刚到南城门就心生疑惑了:听说顺县反民约有万余人,怎么数来数去眼前顶多千把人?敌我双方相差太大了些。
“容小兄弟哪里人啊?”刘辉眼神jīng明流转,是自来熟的xing子,大方介绍道:“我家是京郊蔚县的,在帐里负责传唤。”
这示好的举动容佑棠欣然接受,礼尚往来道:“刘哥叫我小容吧,我家住东大街。蔚县也曾去过的,那儿有座牧夫山,风景极美。”
“哈哈,山上有十一处留步,处处挂满诗词文赋!”刘辉压低声音笑,小声问:“听说你是殿下书童?”
“磨墨端茶的罢了。”容佑棠谨慎回答。
刘辉咋舌:“殿下身边伺候的人不多,小容,很可以啊!”否则他也不会拉着个新来的套近乎。
容佑棠却不yù理论这类事,他装作好奇问:“刘哥,殿下就带这些兵去剿匪吗?咱们什么时候能到顺县?”
“机密之事我等如何知晓?”刘辉摇摇头,笑容可掬道:“但顺县嘛,可远在河间省,急行军也要七八天才能到。”
“限期半月剿匪,路上就得花一半时间?”容佑棠看起来忧心忡忡的。
“有庆王在,怕什么?跟随军令行事即可。”刘辉满不在乎道。
——这种全心信赖、无所畏惧的神态,容佑棠很熟悉,因为每一个敬仰庆王的人都如此。
在清晨寒风中等待约一刻钟后,由庆王率领的将官们鱼贯而出,并没有容佑棠想象中的战前鼓舞人心的训话,而是直接下令全速出发。
尘土滚滚,小雪飘飞,千余人策马疾奔。
在将官中,容佑棠只认出了庆王,以及簇拥围护的卫杰等亲兵。
梦想当大英雄将军很容易,真正行军打仗却分外难!
幸亏容佑棠在家时常骑马为布庄奔波,所以速度勉qiáng跟得上,可时间长了,首先握缰绳的手就冻得麻木,虽然蒙了口鼻,北风仍激得肺管子生疼,两条腿和脊背更是绷得僵硬。
“从凌州传回来的消息究竟写了什么?”容佑棠分神想:“爹理解我想抹去周家重新开始生活,当年他想尽办法,散去大半积蓄,才暗中托人给我伪造了身份,特地挑了凌州一个遭水灾不幸覆灭的小镇。”
急行军到中午时,身上的痛苦竟麻木了,只感觉口鼻火辣辣,且喉头些微泛血腥气。
正qiáng撑着不敢掉队时,前面终于传来菩萨天音般的:
“停!原地休整半个时辰!”
唉,再不停人和马都要累瘫了!
容佑棠趴在马背上,奄奄一息,惹得刘辉等人哈哈笑。
“没力气下马啦?不错嘛,能坚持到现在,我原以为你半路就要求助的。”刘辉促狭地笑,和同伴一起把人揭下来,经验丰富,直接将其放倒在泥地上。
“多、多谢几位大哥。”容佑棠四肢大张,仰躺着喘气,疲惫至极地问:“军中对掉队的人,是个什么处置啊?”
有人戏谑恐吓:“直接缴了马匹,撂在野外喂láng!”他们席地坐成一圈,拿出水囊gān粮,láng吞虎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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