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迎之只觉得喉咙像被塞住一般,说不出话来。他低下头闭着眼吻了吻迟筵的眼眶,停顿了片刻才道:“哥哥那时候身体不好,后来又当上了叶家家主,实在没有jīng力,也腾不出空闲来。是哥哥不好。”他自己也知道这解释有多苍白,迟筵永远是他心中排在第一位的,如果可以,如果允许,他又怎么会舍得不见他。
迟筵却没继续追问,“嗯”了一声,像是接受了这个看似合理的解释,换了一个问题道:“迎之,当年叶家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之间伯父和两个哥哥就都先后的去了,只剩下你一个人?”
叶迎之垂下眼眸:“我父亲年龄到了,是寿终正寝,不知道他怎么想的,遗言说要把家主的位置传给我。我那两个哥哥争了那么多年等了那么多年,当然不会甘心,所以他们终于联手gān了一件事,就是要害死我。结果没想到,反而反噬害死了自己。这种事说出去不好听,我对外就让说他们是感染急病死的。”迟筵要问,这些事他当然不会瞒他。
没想到迟筵听完之后又问了一遍:“他们是怎么死的?”
“反噬死的。”叶迎之也有耐xing,又重复了一遍。
迟筵看向他:“怎么反噬死的?”
叶迎之这次表qíng变了,凝视着迟筵:“阿筵,你是听说什么了吗?他们的死完全是咎由自取。”
“我知道。”迟筵抱住他,靠在他胸前,“我只是想知道,他们怎么会反噬死。”
叶迎之突然笑了,低头轻轻亲了亲迟筵的发顶,沉黑的眸子倒映着夜空,望不透,看不穿:“阿筵已经知道了吗?”
迟筵闭上眼,没有说话。
只听叶迎之沉声道:“我病成那个样子,本身就活不了几天了,想离开叶家去见你最后一面都不成。他们偏偏等不了,买通了人在我chuáng下布了汇邪阵要害我,我咽气后直接化鬼,鬼气逆流,施术的人全部反噬,一个没活。”声音悠远,仿佛在说着与自己毫不相gān的事qíng。
他把迟筵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亲昵地低头去吻他的鼻尖,轻声道:“小坏蛋,你是不是就想听哥哥说这个?想让哥哥告诉你,自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告诉你,我没法去看你,因为那时候我不是病得连死人都不如,就是已经彻底变成鬼。”
“我也知道,隐山会变成那个样子,绝大部分原因是因为我死后日日夜夜所产生的鬼气。可我舍不下你,起初是觉得不见你一面怎么也没法甘心,后来又觉得,我要是gān脆地走了,把你让给别人,那更是比死更没法忍受。阿筵,我想一辈子陪着你,一辈子和你在一起,哪怕这么装成人一辈子瞒着你也没关系。你现在知道了,是不是讨厌我,恨我,怕我,觉得我不如当时直接gān脆地死得什么都不剩,也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迟筵拼命摇着头。他也分不清楚自己到底要否定什么,只是一直摇着头,后来索xing直接紧紧搂住了叶迎之的脖子,凑上去去吻着撕咬着他的唇,让他再说不出话来。
单方面的啃噬渐渐变成一个绵长的深吻,分开之后迟筵把头顶在叶迎之下巴上,呜咽着叫他的名字:“迎之……”
我爱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你,永远。
只是这爱意埋得太深,反而难以轻易地当着爱人的面说出来。
最终他只是抬起头,用蒙了一层雾的眼睛看向叶迎之:“迎之,如果我到了另一个世界,你愿意陪我去吗?”
他身上邪气鬼气太盛,并且会越来越炽盛,继续下去,不仅隐山,不仅R城,整个世界都会变成那副样子。他们躲到哪里都没用。
“愿意,”叶迎之微垂着头看着他,轻轻用拇指抚摸着他的眼睛,“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和你一起。”
他把迟筵搂进怀里:“阿筵也要答应永远和我在一起。”
迟筵露出一个笑容。
他就知道,迎之哥哥一定会愿意和他在一起的。
漆黑的夜空中突然有拖着长尾的星辉闪过,起初还是零星的几点,很快便连成了一片。是流星雨。
叶迎之偏头看了一眼天上:“怪不得突然吵着要我和你出来看星星……阿筵!”
他的话没有说完,声音已经变得颤抖而绝望,像是看到了世界末日一般。虽然真正的世界末日摆在他的面前,他也会无动于衷。
迟筵从背包里摸出一把匕首,趁着叶迎之偏头的那瞬间,刺入了自己左胸心脏所在的地方。
随着他的动作,铺在地上的塑料布映着天上璀璨的星光发出了微弱的亮芒,那是迟筵早先用自己的血画下的法阵。天色昏暗,又有坐垫遮挡,之前竟让人难以发现。
叶迎之死死地将他抱进怀里,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最终只从牙关中挤出三个字:“……小坏蛋。”
迟筵揪着他的衣服,眼神缠绻温柔:“哥哥说好了要陪我的。你怨不怨……”他想问怨不怨我,但最后一个字已经没有力气再说出口。
叶迎之的表qíng已经恢复了平静,轻柔地将他揽在怀里:“不怨,至少我还是人的时候,用真正带着体温的身体抱过你。我不怨。”
他答的却是,这一世能作为人抱过自己的爱人,已无怨。
天上地下的星芒渐渐汇聚到一起,将他们围住,叶迎之吻着迟筵的眉眼,看着爱人在自己怀里合上眼睛。
他当然一眼就能看透这术法的作用。阿筵宁愿死也要拉着他到另一个世界,他就陪着去。
他只是心疼,那一刀,太痛了。
第五卷:轮回五:邪灵·他醒了
第128章 祂要醒了
远处黑魆魆的,看不见边际, 只有在接近他的地方亮起了不知名的昏huáng的光。这光却丝毫没有缓解周围环境的恐怖和压抑, 反而放大了场景中的诡异——左右两边墙壁在光的映照下出现了无数扭曲着的黑色影子,靠前的还能勉qiáng看出人形, 靠后的就只有模糊的黑影。它们挤动着,一点点向他被映在地上的影子迫近……
迟筵呜咽了一声, 挣扎着从梦中醒来,看见熟悉的天花板才稍稍缓过神, 不管不顾地向身边熟睡的男人方向挤了过去。
男人下意识地伸手搂住他:“又做噩梦了?”之前明明是怀里这人嫌热不要他抱着, 结果一害怕就又躲了过来,真是忘恩负义过河拆桥。
心里数落着, 却还是忍不住心疼,更放柔了声音道:“别怕,都是假的,我在这里。”
迟筵浅浅“嗯”了一声,更抱紧了他不撒手。
他不敢告诉自己的爱人,自己梦到的并不是单纯的梦,那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事qíng,噩梦般的回忆。
那是几年前, 迟筵高中刚毕业的时候。
他在家忐忑地等待高考出成绩,表哥王盛放假回家后看到他坐卧不安的样子便提出带他一同出去转一转散散心, 省得他每天闷在家里瞎担心。迟筵父母听说后也很支持,都鼓励他跟着表哥出去玩一玩。
王盛是迟筵姑姑的儿子,其实也只比迟筵大三岁, 那年大三该升大四,他专业是和地理地质相关的,大三那年暑假学校要求他们组队出去做一个野外实践,开学回去后要写报告,还得展示。王盛就和自己的女朋友刘雨以及两个同系同学程涛和李锋凯组了一个四人小队。
说是实践,但时间和地点都由自己来选,和外出游玩也差不了多少,提前给系里jiāo一份计划安排的策划案就可以,所以王盛就和其他三人商量着希望能带上自己的表弟。反正迟筵也已经不小了,基本生活都能自理。刘雨虽然是王盛女朋友,但毕竟是女孩子,出门在外要单住一间房,迟筵还可以和王盛拼房睡。
迟筵和他们年纪差不多,另外三人听说后就都同意了。
王盛等人选择去地形地貌较为独特的桂省去做实践,这片地域上广布着各种丘陵盆地峡谷,并发育有多种类型的喀斯特地貌,很多著名景点本身就是独特的地理风景,无疑是一个实践的好去处。
几个年轻人在桂省玩了十天,比较有名的景点都转到了,也收集到了足够的用于写报告的素材,在回省会的火车上遇到了一个中年男人。
那种老式的绿皮火车一个小桌两边有两排座位,可以坐六个人,男人正好和他们五人坐在一起,在最靠窗的位置,自然而然地和他们攀谈起来。得知王盛他们都是学地理的后男人大感意外,说自己也是做地质研究的,现在就在桂省省会工作,知道他们是来做野外实践的还热qíng地向他们推荐了自己的家乡,让他们搜一个叫做红图村的地方,说那里附近有很多未开发的鲜为人知的峡谷溶dòng,景色比许多景区还漂亮,而且也更有研究价值。
听男人这么一说,王盛四人都心动了。王盛和刘雨是想去看纯天然的风景,李锋凯则还有更实际的考量,他有听说这次实践报告的成绩会影响保研,他想留在本校本专业继续读研,所以想把实践结果做的出彩一些。他之前一直觉得他们拿到的素材还有些平淡,心里不太甘心,因而听说之后尤为卖力地鼓动队友们再去这个红图村看一看,反正最多不过多花费三四天的时间。他们这次因为暑期实践放假比较早,离开学还有将近两个月呢,根本不差这几天。
就这样五人下火车后,通过上网搜索和沿途打听,辗转找到了红图村所在。
在村里唯一的旅店里,他们又遇到了一个自称叫做六顺的年轻人,六顺和他们说这附近路不好走方向也不好找,他可以给他们当向导,带他们去想去的那些地貌地质特殊的地方,每天只需要一百块钱。
一百块钱并不算多,均摊下来每人才二十,有当地人领路确实可以省很多麻烦,王盛他们想了想也就同意了。迟筵当时年纪最小,被父母嘱咐了要跟好表哥,也不拿主意,就一直像小跟班一样跟着王盛。
五人在旅馆里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早晨八点钟六顺来叫他们出发进山。这面的山都不太高,但有很多幽深僻静的峡谷,六顺带着他们从一条峡谷走进去,走了很长时间,李锋凯他们又发现了很多有价值的素材,一路上走走停停捡捡拍拍,都很兴奋激动,深感这次来对了。到下午近三点的时候六顺带他们走到一个溶dòng口,说里面的景致更特别,问他们要不要进去。
五个年轻人其实都已经很累了,而且时间已经不早,原路返回也得六七点才能回到村里。但他们又被六顺所描述的溶dòng里的景致所诱惑,觉得这次错过了,就肯定没机会再进去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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