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电闪雷鸣,杨光鑫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杨亦遵,说:“别留了。”
杨亦遵紧张地看着那保镖一进一出,眼中闪过疑虑。
杨光鑫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道:“你不是对光鑫不感兴趣的吗?怎么,改变主意了?”
杨亦遵低头皱着眉,什么也没问。
没过多久,那保镖又进来了一次,附耳说了句什么,杨光鑫轻叹一声,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
这次听完汇报,杨光鑫显得整个人都舒畅了许多,望向杨亦遵的眼神甚至说得上是慈爱:“你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你从刚满月起就由我抚养,我一直视你为己出,对外也始终宣称你是我亲儿子,连你四叔都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我岁数大了,不可能再生一个,你四叔又是那个样子,我们杨家到你这一代,恐怕也只有你一个继承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杨亦遵戒备道。
“一个男人而已,长得也不多出众,岁数还比你大,你只要愿意乖乖听话,你要多少这样的人我都能给你。”杨光鑫引诱道,“回家来,相信我,我们才是一家人,我不会害你。出了这个门,你马上就会知道,这个选择,有多正确。”
杨亦遵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仿佛在听什么天方夜谭。
两方对峙,安静的客厅里,突兀地响起了手机振动声。
是杨亦遵的电话,他正要爬过去接,隔得更近的杨光鑫率先捡了起来,对着屏幕上的人名,笑了笑。
“你gān什么?还给我!”杨亦遵要过来抢。
他一动,门外的保卫立刻冲进来,将他拽了出去。
杨光鑫把手机扔给为首的保镖,叹道:“你们人没处理gān净啊,再折回去看看吧。”
雨一直下到后半夜还没有停的迹象,杨光鑫躺在书房的藤椅上,听门外的人敲了下门:“少爷跳窗走了,要拦吗?”
“让他去吧。”杨光鑫闭着眼,脸上看不出任何qíng绪,“这孩子,心已经不在杨家了。”
门外的人应了一声,离开了。
杨光鑫睁开眼,眼珠瞥向桌上还在不断振动的手机,抬手摁灭了。
另一边,杨亦遵终于把一直提示占线的手机打了进去,可惜无人接听。他一边朝家的方向跑,一边满心焦急不停歇地给他打。
一位喝醉酒的中年大叔晃晃悠悠地上了桥。
“哟,这谁的手机掉这儿了。”大叔迷迷糊糊地捡起来,眼睛凑近屏幕,“还在振?”
他刚接通,迟钝的嗅觉忽然开了窍,闻到手上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低头一看,发现地上竟然有一层淡淡的血迹,一下子吓得酒醒了大半,丢了手机,慌慌张张地跑了。
杨亦遵在雨中奔跑着,听到电话一通,喘着粗气狂喜道:“岳木!是我,我手机丢了,你在哪儿,我来接你。”
电话那头没有任何人回应,只有风声和雷声,还有一种手机进了水般的奇怪电流声。
“岳木?”杨亦遵脚步慢下来,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雨渐渐小了,淅淅沥沥地滴进满是坑洼的地面,桥下是波涛汹涌的江水,在冷风中发出阵阵怒吼。桥上一个人影也没有,四周空dàngdàng的,只有一只旧手机被遗落在角落,听筒里,急切的呼喊声不断传出,消逝在风雨中……
跨越十年的时空,今夜没有bào雨,只有轻盈的雪花。
“我一直很奇怪,杨光鑫居然没有告诉你我不是他亲生的,我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就先‘病逝’了。”杨亦遵看向杨光淼,“你是不是一直很得意,你手上的东西是自己抢来的?其实你错了,即使你不杀他,他也会把光鑫jiāo给你。早在他刚查出癌症的时候,就把遗书拟好了,上面从头到尾就没有我的名字。因为我是阿焱和外姓男人生的,你们杨家根本就容不下我。”
“后来我看到的遗书,虽然字迹一样,但内容完全不同,上面杨光鑫居然让我去当光鑫的董事。”说到这里,杨亦遵自嘲般笑了一下,“不过谢谢你的多此一举,虽然没什么实权,但我的确打着光鑫的幌子拿到了不少资源。”
两人对视,杨亦遵此刻是qiáng势的,岳木在一旁看着他,却觉得很心疼。
一个晚上而已,他先是失去了自己的父亲,后又失去了自己的爱人,正因为遭受过这样的打击,他才会变得这么漠然吧。杨亦遵以前虽然话少,但对人都是充满善意的。
“呵……”杨光淼长久地看着他,半晌,古怪地笑出来,“是吗,杨光鑫有那么好心?”
“这是事实,他人都死了,你爱信不信,反正对谁都没有影响。”杨亦遵冷静地看着他,“闲话说到这,把解毒剂给我。”
杨光淼眯起那双浑浊的眼,手指在圣经上一下一下敲打着。
“你们今天齐齐出现在这里,我就料到了这个局面,偷来的东西,总归是要还回去的。”杨光淼轻笑,越过杨亦遵,朝岳木看过去,“只有这本书能救你,我问过你,你却不肯要。”
岳木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许久,他不知是听出了什么,浑身一震,推开杨亦遵朝他冲过去。
“别动。”杨光淼以一个老人难以完成的速度从衣摆里拿出一把极小的银枪,枪口的位置,正对着杨亦遵的额头。
岳木一下子就刹住脚。
“岳木!”杨亦遵皱眉,下意识朝岳木做了个动作,“闪一边去。”
一直在一旁围观的苏伊忍不住从窗台上跳了进来:“我cao,老爷子,这玩意要人命的好不?”
“你别动!”
“你别动!”
杨光淼和岳木几乎是同时对他吼道。
苏伊闭了嘴,无辜地举起双手。
岳木呼吸很急,目光在银枪和杨亦遵之间徘徊几次,竭力忍住了什么,冲杨光淼问:“你到底想gān什么?!”
“gān什么?”杨光淼好笑,一手继续举着枪,另一手拿起那本圣经,翻了开来。那里面根本就是空心的,三支装满淡huáng色液体的玻璃管卡在凹槽里,玻璃在灯光下反she出刺眼的光。
“cao,难怪老子一直找不到。”苏伊骂道。
“你不是要这个东西吗?”杨光淼保持着持枪的方位,另一手拿起试剂,朝岳木递过来,咧开嘴低低地笑出声,“来拿啊。”
这笑声让人极其不舒服,岳木一颗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杨亦遵紧紧盯着他手里的试剂,眉头皱得很深。
见他们都不动,杨光淼笑出了声,声音像从破风箱里发出来的,随即,他收住笑,拿住试剂盒子,往窗口轻轻一抛。
电光石火间,好像时间都变成了慢动作。岳木瞳孔骤缩,看着试剂被抛入空中,正奋力跑过去接,身侧忽然传来枪支上膛的声音。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岳木甚至来不及扭头去看,在解毒剂和杨亦遵之间,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朝杨亦遵扑了过去。
“砰——”
子弹险险地擦着两个人的胳膊飞过去了,在墙上留下一个冒烟的黑dòng。
另一边,苏伊反应极快,一个跃步朝试剂飞奔过去,刚跑到一半,多年职业生涯锻炼出来的危机预警起了作用,他心下一惊,猛地停住脚步,撑地一个完美的后翻滚了回来。与此同时,试剂盒子落在屋外,“轰”一声巨响,整个炸了开来,直接把院子里那株枯树炸塌了。
屋子里也受了点波及,房梁落下不少积灰,呛得人睁不开眼。
“居然放炸药,你他妈是个疯子啊……”苏伊利索地翻身起来,趁视线不明朗,毫不客气地踢飞了杨光淼的轮椅。
杨光淼发出凄厉的叫声,整个人歪在地上,银枪也脱了手。
“咳咳……”杨亦遵紧紧抱着岳木,紧张地在他全身上下摸索了好几回,“有没有事,啊?”
岳木没说话,直愣愣地看着窗外,仿佛魂都被抽走了。
杨亦遵以为他受了枪伤,惊吓不小,立刻将岳木抱起来,扒开他的衣服,检查哪里有伤口:“哪里伤着了?你说话啊!”
说着,他急切地抬起头,却一下子愣住。
岳木红着眼,直勾勾地看着窗外,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没有了……”
角落里爆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真是让人意外的结果,咳咳……我还以为你会选解毒剂,这样你们两个都会没命,哈……”
岳木缓慢地看向他,整个人都冷了下来,他从地上爬起来,在杨亦遵复杂而不忍的目光中,踉踉跄跄地走到杨光淼面前,眼眶通红:“我只不过是想活下去,你为什么……”
杨光淼躺在地上,笑得脸都扭曲了:“活下去?你可是最后一个存活的实验体,你怎么能活着?你活着……我们的罪证不就都坐实了……”
岳木死死盯着他,额角的青筋都bào露了出来,突然之间,他捡起地上的银枪,快速上了膛,狠狠抵住了杨光淼的脑袋。
苏伊微怔,刚要动,肩膀被人按住了。
“别拦着他。”杨亦遵说。
“你也疯了?”苏伊挣了下,居然没挣脱开,低声快速道,“警察还有十分钟就到了,他可是要持枪杀人。”
杨亦遵看都没看他,只是用一种悲伤的眼神看着岳木:“我替他顶罪。”
苏伊瞪大了眼,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天快亮了,这是新年的第一天,早起的人家已经穿上新衣,准备新年的第一顿早餐。
大雪之中,热闹了近一个世纪的老宅上空,突兀地响起了五声枪响,回声久久不绝。
第40章
岳木大口大口喘着气,粗bào地将放空子弹的银枪扔去一边。
“你为什么不杀我。”杨光淼脸上都是灰,下半身的瘫痪让他整个人都很láng狈。
短时间内用力过多,岳木有点晕,险些站不住。杨亦遵走过来扶住他,让他靠着自己的胳膊。此时此刻,他的心跳其实不比岳木的慢。
“因为,我跟你不一样……”岳木显得很疲惫,认真地看着杨光淼,用极轻的声音对他说,“我永远,都不会变成像你这样的人。”
说完,他像是用完了所有力气,把满是厌倦的脸埋进了杨亦遵的肩窝:“小遵,我想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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