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顾从章肯定有yīn谋?你觉得会是哪方面的?”顾清玄随手将个人终端从顾渊的手里接过来,它看起来崭新漂亮,完全像是新的一样,丝毫看不出曾被人扔到水洼之中的痕迹。顾渊看着他将个人终端拿到手里,终于轻轻地松了口气,他定了定心神,将自己分析的东西一五一十道来。
顾清玄漫不经心地听着,忽然问顾渊:“你的意思是他想趁机要了我这条xing命?”
“是的,主人。”顾渊点了点头:“但是我不清楚他准备怎么做……顾家族卫那里可能会安排一些人,但是以顾从章的谨慎来说,想必他们只是其中一重保险。”
“既然顾从章十分谨慎,那他若是没有决定下手就罢了,等到真的要下手的时候,肯定不会给我任何逃脱的机会,会做好最大程度上的毫无疏漏可言。”
顾清玄沉思着将指尖缓缓拂过个人终端,沉默了一会儿后,将它“卡”地一声扣在了手腕上。
“我记得我曾经问过你一个问题,现在我想我需要再问你一遍。”顾清玄抬起头望着顾渊:“那个顾家的定海神针顾阎……他闭关修炼的地点,是在顾家大宅地下三层左右?”
“是,他一直在那里。”顾渊回答,顾清玄笑了笑,道:“那就好。”
然后,他便自顾自转身远去了,顾渊愣了片刻,急急追到了他的身后:“主人?您要去做什么?主人?”
“我去准备赴约。”顾清玄大踏步地走在路上,唇边带着一丝冷笑。
顾渊慢慢停住了脚步,他看着顾清玄渐行渐远的背影,脸上渐渐显出明了的神色来。
顾家那座古旧大宅的地下三层。
这里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里光秃秃的,什么装饰都没有。顾从章正站在长长走廊里唯一一扇房门的外面,他欠着腰,右手按在房门上,恭恭敬敬、轻声细语地叫道:“叔叔……您在吗,叔叔?顾家现在有事需要您!”
他一边叫一边轻轻扣着门,和以往的任何一次一样,房门内毫无反应,顾从章知道房间里的人肯定能听到自己说话,只是不爱搭理罢了。
自从顾从章接任家主以来,请他老人家出山的事qíng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他此刻熟门熟路,完全不因为房内的无人回答而有所忐忑:“顾家现在内部出了个十分厉害的叛徒,用的一手漂亮的火系异能,因为能力太qiáng,家族里一时半会无法制服他,就想着找您出来帮帮忙……”
房门内突然传来了“啪”地一声响,像是什么东西被扔到地上时会发出的那种响声。顾从章被这个声音惊得跳了一下,他立刻挺直身子,小心翼翼地说:“您是不愿答应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去另外想个别的办法……”
立刻又是“啪”地一声响,这次比之前的那声要响亮许多,如果说之前那声响声还带有几分疑虑,这一下便是毫无疑义地在反驳顾从章的话。
顾从章稍稍地松了口气。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晚上就先带他过来?不过也不一定,如果单凭族卫就能弄死他的话,那也暂时用不着您老人家出手。”他试探着说,这一次,厚重的大门内毫无动静。
叔叔大概是默认了自己的话。
顾从章这样想着,狠狠地舒了一口气。他也没有向房中人告别,而是径直地转身往楼上走去,一边走,一边忍不住想着今晚就能解决掉顾清玄了,心qíng顿时随之而显得放松起来。
自从顾清玄觉醒了超S级异能,顾清玄看他就跟看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爆炸的大号儿炸弹一样,现在终于能够安全地自己销毁他了,顾从章只觉得自己一身轻松,连脚步都不知不觉地变得轻快许多。
时间一晃就到了傍晚。
顾从章与顾清玄约好的时间尚未到来,顾清玄就已经提前回到了顾家古老的大宅之中。这间大宅其实已经非常老了,但仍然富丽堂皇,只是因为最近的丧事,屋内所有的陈设都换上了暗沉沉的黑色,黑dòngdòng的大厅中只开了几盏灯,连呼吸着的空气给人的感觉都是死寂的,冰冷沉重地沉在肺里,像是凝固结块的水泥。
可供八人吃饭的餐桌摆在大厅中央,上面铺着的桌布也是肃穆的黑色,顾清玄站在层层叠叠的黑色中,而顾从章就站在他的对面,对着他意味深长地笑着。
“我们舅甥已经有蛮长时间没有好好坐下来聊一聊天了。最近家里出了很多事,都是些不太好的事儿……所以今天借着这个机会,我们来好好喝一杯,也算是放松放松吧。”
顾从章引着顾清玄往桌边坐下,旁边的侍者随即替他们分别斟了一杯满满的酒jīng饮料,顾清玄在他倒酒的时候瞥了一眼侍者的腰间,果不其然,看见了两朵暗花。
“您有什么事就直说吧。”顾清玄接过酒杯却并不喝,而是端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摇晃着,单纯将它当作了一个摆设。
注意到他没有喝酒,顾从章的神色稍稍凝了凝,但很快就恍若无事般轻笑起来:“我能有什么事呢!不过是你的好事罢了!你的母亲毕竟是我的亲生妹妹,到最后所托非人,早早亡逝,我也是感到十分痛心的。现在知道对方其实并不是那么没有担当,我自然也为你,为她而感到高兴!”
他的模样看上去倒是十足诚恳,要不是还记得顾桐刚去世不久,留下的财产就被全数被顾从章侵吞,顾清玄说不定还真的会觉得他这是真心实意的呢。
但此时他只是戏谑地看着顾从章,等着他继续出幺蛾子。
果然,说完那串冠冕堂皇、联络彼此感qíng的话后,顾从章便举起酒杯,说道:“不说这些难过的事了,来,让我们gān了这杯酒吧。酒,总是能够抚慰人的!”然后顾从章便举起自己的酒杯,仰脖率先将里面的酒液一饮而尽。
顾清玄轻轻笑着也举起杯,看似同样一饮而尽了,却只是用火焰将酒液瞬间烤gān而已。
顾从章没有想到这个,看见他的杯子空了,便以为他是已经喝了,顿时微微地松了口气,开始转移话题说起了顾清玄所谓的生身父亲……顾清玄有一下没一下的听着,很快发现如果顾从章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显然他那父亲是一位身高八尺,貌美如花,文有总统之才,武有将军之料的旷世难遇奇男子……
编故事也不能编得像点。
他暗暗说着,脸上却出神入化地适时露出了三分孺慕。
顾从章看见顾清玄这样子,一面暗道这小子果然好骗,一面愈发嘴上不着边际地大谈特谈起他“父亲”的光荣事迹来。顾清玄百无聊赖地听他说了几个,看看时间差不多,便忽然摇晃了一下,做出一副昏昏yù睡的架势来。
“……我这是怎么了……忽然觉得有些困。”他扶住额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顾从章见他“药效发作”,眼前顿时一亮,不动声色地朝着周围使了几个眼神,自己慢悠悠地向着顾清玄靠过去,缓声道:“昨晚是熬夜了吧?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喜欢熬夜,虚耗jīng神!你睡会儿吧,睡会儿可以jīng神好些……”
在顾从章低低的说话声里,四下里的人渐渐都向着顾清玄围拢而来。斟酒的侍者、浇花的园丁、扫地的仆从……连一旁弯着腰弓着背似乎一力勤恳地擦着地的女仆也在其中,他们每个人的腰间,都围着一只造型特殊的腰带,眼熟的明暗花形一朵一朵,镶嵌在金属的饰片上。
待到顾清玄完全被这些顾家的族卫包围后,顾从章终于满意地笑了起来。
“你还是就这么长睡不醒吧,孩子!”他冷冷地道,与此同时,围拢在顾清玄身边的顾家族卫们纷纷向着他合身扑来!
“原来您的计划就是这样而已啊。”
顾清玄有些失望。他听着耳边风声越响越近,却并没有抬头,只是“乓”地一声,用力捏碎了手中的酒杯。
随着哗然一声,细小锋锐的碎片四溅,紧接着一股无形的气làng狂涌而出,将扑来的顾家族卫们直接迎面掀得翻倒过去!
“族卫!族卫!”顾从章大声地喊叫着,朝着顾清玄遥遥地伸出手去一拧,周围闲置着的金属杂物便吱嘎作响着浮到了半空中,带着沉重的风声,接二连三地向着顾清玄的身上头上砸去。顾清玄只是轻轻一笑,一条赤红的小小火龙便凭空浮现,它摇头摆尾地扭动着,围绕他身周一圈圈地旋转,将砸来的杂物们统统烧融。
灼热炽亮的铁水随之流了满地,还没有来得及爬起来的族卫,此时便再也没有了能够起身的机会。顾清玄伸手在半空中虚虚一握,长长的火鞭便迅速由柄至尾地幻化而出,冒着火星的鞭梢拖在地上,烧得周围白亮的铁水翻滚着,咕嘟嘟地冒着危险的气泡。
——危险!
顾从章的眼睛瞪大了,他毫不犹豫地命令:“拦住他!”随即便抬起脚步,向着楼下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的身后,顾清玄已经一挥鞭子,抽向了挣扎着重新向他扑去的剩余族卫们。
这一刻,顾从章的速度那可真是势如闪电一般啊,顾从章这辈子从小到大,恐怕都没有哪一次跑得像现在这么快过,快得他几乎喘不过气,血液通通地冲击着耳膜,心脏跳得几乎要从喉咙口里冒出来,直到气喘吁吁地到了地下三层的走廊之中,顾从章才蓦然惊觉自己的背后已经被冷汗打湿了。
几乎在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他便暗暗地懊悔起来:早知道顾清玄没那么容易弄死,直接把他带去叔叔那该有多好?这下可好了,本来剩下的族卫就不多,经过今天晚上这一出,恐怕是又要废了接近一半!
顾清玄居然是真的变得那么厉害了!
此刻顾从章内心的复杂心qíng,单单用语言来表述完全不足以描绘它的形容。不过当他跑到走廊的中段位置,看见眼前熟悉的厚重大门时,顾从章的心便随之一下子沉稳了下来。好像只要看到这扇门,站到了门内自己二叔的不远处,他就完全安全,完全踏实,外界任何势力都不能再伤他一分一毫。
心头浮躁的尘埃一瞬间沉淀下来,顾从章快步走到门口处,用力敲了几下门:“二叔,人来了!族卫没能动手,那家伙太qiáng了,您要注意一点,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啊!”
理所当然地,房间里并没有传来回应。顾从章不以为意,他站稳身子,看向走廊尽头的楼梯处,顾清玄就即将从那楼梯的上方下来。那小子这段时间也不知道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居然完完全全地脱胎换骨了,不过那又有什么用处呢?他的命运早已经注定,是任谁都无法将其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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