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说了是践行,田敏颜在镇江楼整治了一桌上好的席面送去柳家,和罗氏他们一道去见了柳叶氏。
“你们这也太客气了,不是说了不用弄这些么?存心让人心里难受呢。”柳叶氏拉着罗氏的手嗔道。
“要的,这一趟你们走了,也不知几时才得见,这也是我们一家子的心意,祝愿你们平平安安的到达京都了。”罗氏笑着道。
“你挺着个沉重身子都给来送行,我已心足了,家去说话吧,老夫人晓得你们来,也念着你们呢。”
田敏颜跟着进了柳老夫人的屋子,见了礼陪着说了一会子话,就和小五他们出来去和柳如玉说话了。
柳如玉的院子田敏颜还是第一次来,花木并不多,只种着一丛青竹,还有两棵腊梅,多了几分文人骚客的气息。
柳如玉听得他们来忙迎了上来,见了田敏颜更是笑得开怀,忙着让丫头去捧点心奉茶。
“你们便是不来,我也得让丫头去请你们的,快坐着说话。”柳如玉笑着说道。
“这一去,怕是好久都不能见,我们几兄妹也准备了手礼给梓乾你,不是什么好东西,只作个念想。”田敏瑞将自己准备的礼物给拿了出来,递给他道:“这是我亲自雕刻的笔筒,用的是毛竹,也不贵重,只祝你学业有成,前程似锦。”
柳如玉忙接了过来,青绿的竹筒,雕刻了一棵文竹,旁边写着君子淡如玉几个字,雕工很粗燥,却是小儿友人的一番心意,他很是欢喜道:“谢谢瑞哥,我很喜欢。”
“如玉哥,这是我送给你的。”小五也将自己的礼物给拿了出来,是一只用竹篾编织的糙蜢。
“多谢小五了。”柳如玉笑眯眯的摸了一下他的头,又将目光欣盼地看向田敏颜。
田敏颜噗哧一笑,从袖里拿出一个墨绿色荷包,上面歪歪斜斜的绣了一个玉字,还有一朵祥云,绣工简直不能入眼,她有些不好意思,扭扭捏捏的就是不肯伸出手去。
柳如玉看得急了,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她白皙的手捏着的荷包,说道:“颜儿这是送我的礼物吗?”
“是呢?姐姐亲自做的,我看她还刺破了几个手指dòng来着。”小五快口地说了一句。
柳如玉一听,有些激动,看着她:“颜儿……”
“就你多话。”田敏颜瞪了小五一眼,又看着眼前的男孩儿笑着道:“我女红做的不好,将就着做了,听夫人说你晚头睡不好,这里头都是些宁神静气的花瓣糙药,我自己给晒的,你拿着玩吧,若是不喜欢,扔了也使得。”说着,将手中的墨绿荷包给递了过去。
柳如玉如获珍宝似的接过,解开荷包一嗅,淡淡的香气侵入鼻尖,极是好闻,便道:“只要是颜儿送的,我都不会扔了的,会保存的长长久久。”
两人相视而笑,这画面看在田敏瑞的眼中,忽然有些怪异,却又说不出哪里怪异,只好掠过不想。
收了礼物,自然会有回礼,柳如玉给田敏瑞的是一本古籍,给小五的,是文房四宝,而给田敏颜的,用一个jīng巧的小匣子装着,看不出里头是什么。
几人笑闹了一番,约定日后到京都时再见面,平日也保持书信来往。
用过午膳,田敏颜他们便拜别了柳叶氏,因着不愿看分离的悲悲戚戚,两家人就此说再见,而日后再见,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送走了田敏颜他们,柳叶氏便歪在榻上,一个小丫头拿着小木槌轻轻地给她槌着腿儿。
“可知少爷给他们兄妹几个送了什么回礼?”她阖着眼,问向一旁的郑嬷嬷。
“给瑞哥的是一本古籍,小五少爷的是文房四宝,而二姑娘的,是那支攒花白玉簪。”
“嗯?”柳叶氏唰地睁开双眼,皱起眉道:“这傻小子,不知道男子不能轻易赠以女子玉簪么?”
男子赠女子玉簪,向来表达自己的心思和爱意,柳如玉这举动,是代表啥?
“少爷才十岁,怕不是那个意思的。”郑嬷嬷看了一眼她的脸色,斟酌着说道。
“你不是不知道,这孩子自小就心思多,才四五岁就跟个小大人似的,我当时都怀疑我自己是不是生个小老头出来了。”柳叶氏叹了一声,道:“旁的不说,我只怕他上了心,他xing子倔你也晓得的,而那丫头偏又是那位爷看重的。”
“奶奶也想多了,这两孩子都还小呢,而且,老爷不是传信来说,今上正准备为王爷选妃么?”
“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你看我们爷?也就除了庄户人讨不起罢了,正妃位可只有一个,可侧妃呢?侍妾呢?”柳叶氏冷笑道:“就是弄个侧妃位,也不是他能想的。”
“二姑娘也小着呢,况且,我看她那xing儿,是不会甘心当个侍妾的。奶奶也莫要多想,好好将养身子才是紧要,这京都,糟心的事一箩筐,都等着奶奶呢!”郑嬷嬷轻声劝道:“这一走,就是再见,也都好几年了,少爷怕都忘了呢。”
“但愿吧!”柳叶氏叹了一口气,想着京都那些人事,头一阵跳痛,便道:“这头疼的很,嬷嬷你给我按按。”
第二百五十六章 落子
田敏颜也想不到柳如玉送她的礼物竟是白玉簪,她没多想,可罗氏见了却是惊呼出声,她忙问怎地了。
罗氏便小声解释了一番,田敏颜恍然,随即笑道:“娘,你也想的太多了,这哪是你想的那样,他才十岁呢。”
“十岁又咋的,男子早婚也有十四五的呢,而且,我看那小公子老成得紧,小小的人看起来就不像十岁的样儿。”罗氏不以为然地道。她可看得明白,那小公子每回见了自家闺女,都笑得极好看呢。
“那也不是你想的那样,人家是啥子身份,能看得上我这样的村姑?别搞笑了。”田敏颜笑着摇了摇头,对于罗氏这样的自以为觉得十分好笑。
“我们囡囡又不像村姑,我们囡囡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人。”罗氏摸着她的发顶骄傲说道。
“娘,我还比他大呢,可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事可甭说了啊,再说我就恼了!”田敏颜瞪眼道。
“好,好,不说。”罗氏见她要恼,嘀咕了一句:“啥时候脸皮变得这么薄了。”
田敏颜闻言顿时苦笑不得,看着手上的簪子,好一阵恍惚,随即又摇了摇头,想啥子呢,才十岁的孩子。
“白梅姐,你咋的了?二姑娘,太太,快来啊。”
两母女正在屋里说着话,忽听外头小星尖叫出声,田敏颜和罗氏对视一眼,忙走了出去。
“二姑娘,快来,白梅姐她昏过去了。”小星蹲在白梅身边,哭着叫。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罗氏惊叫一声,忙的走了过去。
田敏颜脚步飞快,将她扶起,践她脸色苍白带青,皱了皱眉,轻拍着她的脸,叫道:“白梅,你醒醒,白梅。”
白梅却像是死了一般,没有半点反应,田敏颜便让小星和她一道将她抬回厢房,又让小星去请大夫。
“这可怎么是好?好好的人咋突然就昏了,近些天忙活的,是不是太劳累了?”罗氏满脸焦急。
田敏颜沉默不语,看了一眼chuáng上苍白的人,想起前段时间见到她在呕吐,心里忽然一惊,忙问:“娘,白梅来了咱家这久,你可见她洗过不洁不曾?”
“啊?不洁?”罗氏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田敏颜脸红了红,跺了跺脚,拉着她到一旁轻声说道:“就是,月事带,用过没?”
罗氏这才明白,想了想,摇了摇头,她又见田敏颜脸色倏地变白,忙问:“咋的了到底?”
田敏颜便将前些天看到白梅在呕吐的事儿给说了,罗氏便想起这几日她都不思饮食,人恹恹的,也看她吐过几回,忽然又想起她是咋来的自家,身子一僵,抖着唇道:“不,不会吧,不是那样的吧?”
“只能等大夫来看过才知道。”田敏颜抿着嘴沉声道。
两母女同时看向那躺在chuáng上人事不知的姑娘,心里均一阵悲凉,要真是像她们想的那样,她可该怎么爬过这道坎?
陈大夫很快就来了,诊过脉后,脸上先是震惊,然后是愤怒,他轻轻将白梅的手放回被子里,看了田敏颜她们一眼,几人相继走出白梅所在的屋子。
田敏颜看到陈大夫那样的脸色已知不妙,可当从他口中听到已有孕差不多两月,她仍止不住的愤怒和痛心。
“天啊,作孽呐,这可如何是好?”罗氏惊呼一声。
田敏颜低着头抿着嘴,再抬起头时已是一脸沉着,说道:“陈大夫,麻烦你给开一副下子药,她年纪还小,别开那láng虎之药,药xing要温和些。”
“囡囡!”罗氏震惊地看着自家闺女。
陈大夫yù言又止,最后却也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声,点头应了。
“囡囡,这怎么行?她她才十三岁。”罗氏抓着田敏颜的手,眼圈都红了,眼泪一滴滴的落下。
白梅,本就是身世可怜,被那样的禽shòu给毁了,如今,可要怎么办才好?
“娘,正因为她才十三岁,别说那孩子是个孽种要不得,就她这年纪也承受不了生育之苦。”田敏颜沉着声说道:“她太小了,我怕她熬不过去。”
十三岁,还是个孩子,身体机能完全没成熟,就算她能孕育一个孩子,到生产的时候,运气好,她就能顺利,运气若不好,弄个一尸两命也是有的。
“可是,她还不知道。”罗氏始终有些不忍,摸了摸肚子传来的脉动,自己也是个母亲呢,便道:“总要她自己说不要才行。”
“你放心吧,我会先和她说,毕竟,那也是她的一块ròu。”田敏颜看向那厢房,眼光幽幽。
白梅睁开眼睛的时候,好一阵恍惚,高高的屋梁,和梦中那高粱画栋却满是污秽事的qíng景完全不同,只空气中,有一种刺鼻的药味。
“你醒了!”
耳边,传来听不清喜怒的声音,她扭过头去,是田敏颜,便笑了笑,撑着手坐起来:“二姑娘,你咋在这?我这是咋了?”
田敏颜帮她掖了掖被角,淡淡地道:“你昏过去了。”
“啊?喔,许是我这阵子睡不好的缘故,让你见笑了,我这就去把剩下的事做完。”白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掀被就要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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