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老爷子吧嗒的抽了一口旱烟,想着老大在横河那边过的如何,又想起今日老三买荒地的事儿。
如今老三的主意也大了,虽然还是对他供着敬着,可是自己的话,他也并不全听在耳里,比如买荒地的事,再比如让颜丫头当家的事。
白日老三的几句不平反问,还犹在耳边,哪怕没有明着冲着自己来,可话里却还是怨自己偏心。
可不是么?
没有分家,处处紧着老大,二房三房的孩子没有书念,就是ròu都是隔三差五才能吃上一餐,可如今呢?
三房虽说不上餐餐都有ròu,可也总是隔日就有点ròu菜在里头,明显的,小五他们几个孩子长ròu蹿个头了。
其实也不怪老三不平,他们三房有的吃,也从来没落下过他和老婆子。就是那什么羊奶/子,也是天天都送一碗过来的,说是颜丫头说老人喝了对眼睛好,从来就没短了的,他白日的话,怕是寒了老三的心。
“唉!”田老爷子叹了一口气,心里十分矛盾和郁闷。
现在老大老二都去了横河,三房一个接一个主意的出,家里整顿得齐整,地里也没落下活计,反而他是越来越清闲了。
人一清闲,就感觉心里发虚,无所事事的,让人感觉到不踏实,尤其是老人,孩子们大了,事事都能主张好,也有主意,就感觉不需要自己了,也就感觉自己是不是废了老了。
“大了,都有主意了啊。”老爷子吧嗒着抽完了一管旱烟,又坐了好久,这才回屋睡去。
老爷子病了。
田敏颜是被江氏闹醒的,大声嚷嚷着让田怀仁去请陈大夫,三房一家都醒了涌到正房去。
老爷子躺在炕上,嘴唇有些苍白,脸有些红,不像往日那般有jīng神气儿。
“晚头不睡,你偏要赶外头去打露水,一把年纪还不省事,不作病才怪乎了。”江氏嘴里虽然骂个不停,可手上却不闲着,忙着绞帕子去给老爷子敷额头。
许是觉得水热了,又叫罗氏道:“三家嫂,再去倒盆井水来。”
“哎。”罗氏应了一声,上前就要搬那木盆出去。
田怀仁立即上前抢了过来说道:“你粗着身子,还是俺去吧。”说着就要往外走。
江氏见他一脸的老婆奴样,气得不行,一下子就发作起来:“老三,你忙什么呢?过来给你爹掐掐腿儿。有这娇贵的么?俺生你的时候还在地堂里打谷呢。”
田怀仁被她瞪得心里发秫,踌躇着不上前,嗫嚅着道:“娘,拉井是力气活,三娘这胎不容易,大夫说稳着点好。”
江氏啪的一声将手中棉帕扔在地上,三角眼一竖,怒道:“我叫她去就她去,当人媳妇就是要侍奉翁姑,我还指使不动她了,啊?好,好,你家媳妇宝贝,我也不用她,我自己去。”她麻利地跳下炕,一把就抢过田怀仁手中的木盆。
罗氏见又闹起来,连忙道:“娘,我去吧。”说着快步走了过来接过木盆走了出去。
“哼!”江氏冷哼一声,挑衅地瞪了田怀仁一眼,眼中既得意又凌厉,把田敏颜和小五他们看的直皱眉。
“老婆子,你闹的我头疼,消停点吧。”老爷子这时哼唧了一声,嗯嗯的叫起疼来。
“该!看你大晚上还去外头野去不。”江氏嘴里虽骂,可手却不停,重新捡起棉帕给他敷上。
田敏瑞很快就将陈大夫请了来,把脉问诊看症,只一会陈大夫便道:“没啥大碍,就是受了点风寒。老爷子年纪也大了,这虽然进了初夏,可那句话咋说的,不过五月五,寒衣不入笼。这一早一晚还是凉快许多,老爷子可别贪凉了。”
他又紧说了几句要注意的事项,就开了个方子说熬两剂药吃吃,田敏颜见江氏只顾绞帕子,丝毫没有要开箱子拿诊金的意思,不由摇了摇头,把方子给田敏瑞去抓来,自己则回屋去取诊金。
江氏见田敏颜这般作态,有些得意,便道:“陈大夫也给俺老婆子摸摸脉,这晚头上俺也有些睡不安稳。”
陈大夫见此看向田怀仁,见他点头也就上前问了脉,笑着道:“老太太身子很是康健,不必吃药。”
“不中吧,俺感觉没啥jīng神气儿。”江氏乜斜着眼,咳了一声道:“陈大夫你给俺开两副补药吃吃,许是好些。”
田敏颜听了冷笑,便道:“阿妈,是药三分毒,这药可不能吃着玩的,要不没病都变有病了。陈大夫,你说是不?”
陈大夫自然也清楚田家老太太的xing儿,自然笑着说是,把个江氏气得黑着个脸,半日不吭声。
田敏颜取了诊金,亲自将陈大夫送出的家门,临了又问:“陈大夫,我阿公除了感染了风寒,没其它事儿吧?”
陈大夫沉吟了下,便道:“我摸着老爷子的脉象有些乱,该是有些郁结于心,近些日,老爷子像是有些啥心病,你们也得注意着些,心病难医,这人要开朗才会康健的。”
心病?
田敏颜眉一挑,看向正房的门口,老爷子还有什么心病?
第一百五十九章 心病,心药医
田敏颜将陈大夫说的话给大伙儿一说,都沉思起来,这老爷子是有啥心病啊?
其实,田敏颜多少猜到老爷子的心结是啥,无非是老大田怀德的事,还有就是他们三房。
要知道,老爷子当了一辈子的当家人,是田家的主心骨,可现在田怀德羽翼丰满,还离了家,这就得让老爷子牵肠挂肚的。
试想想,一个自己呵护了好半辈子的人,突然就离得远远的,他的事自己摸不到半点边,见不着也听不到,如何能不心焦?田怀德虽说了来家接老爷子去横河,可都老久了,还没见个影,老人的心里就多少有些想法。
会不会是儿子嫌自己老了,不中用了,所以把自己给遗忘了。
再来三房,一直被田老爷子忽视的三房,悄无声息的突然就富贵起来了,有了钱,更将孩子送去了学堂,一送还是俩,这多少让老爷子没面子。
还有买地的事,虽然田老爷子心里高兴,可买荒地的事,他却是不主张的,可万万没想到,老三会不听他的话,坚持要买地,这就让他感到不快了。
老爷子向来主事惯了,老大老二离了身边,看不着,也不够手长去管,也就剩了个三房能管。可现在三房的事已经轮不上他cha手了,就是他管,说的话,田怀仁他们也不采用,这就让老爷子感到十分的失落。
人老了,就盼着天伦之乐共聚一堂,儿子孙子离身边远远的,虽有一个在身边,可却不是自己向来亲香的那个,你现在去亲香,人家也不疏不近的,只落了个尴尬,如何就不郁结?
“阿公怕是想大伯他们了。”小五喝着羊奶/子,抬起头说了一句,嘴角留着一圈白色奶,液。
田敏瑞也点点头,说道:“大伯去了都一个多月了,也该来接阿公他们了。”
田敏颜看了他一眼,笑道:“大伯乐不思蜀的,怕是已经忘记家里还有阿公阿妈呢。”
田怀仁皱着眉半天不吭声,只机械地嚼着手中的白面馒头。
罗氏似是察觉到他的不悦,只转移话题,对田敏瑞他们说道:“快吃了去镇学,该迟了,仔细先生罚你们。”
“要不,俺去横河一趟,问问大哥是啥意思?”田怀仁突然出声:“俺得问他,是不是就丢下爹娘不管了。”
田敏颜和罗氏对视一眼,笑道:“爹,你可别,万一人家反咬你一口就不美了。阿公也是你爹爹,你养着就不成了?”
“分家的时候,爹娘是跟着大哥他们的,他们要这么说,俺也不怕,爹娘以后也可以跟着咱们。”田怀仁哼了一声,又想到啥的看向几个孩子和罗氏道:“你们,该不会反对吧。”
他有些紧张,也知道江氏的xing子不讨喜,可那是自己的亲娘,奉养爹娘是天经地义的事,他希望他的妻儿会支持他这个想法。
田敏颜扑哧一笑道:“爹,如今凭着我们家,养阿公阿妈也只是一句话的意思。只是,你也得看看阿公他们愿意不啊?”
田怀仁沉默下来,讪讪地扯了扯嘴角道:“那你们说咋的?”
“爹,你忘了二伯母的事儿了么?”田敏颜笑眯眯的道:“大伯不来接,阿公阿妈就不可以去了么?只要阿公他们愿意,咱立即就能雇车送他们去横河,还省了大伯的事呢。”
罗氏听了眼睛一亮,眼巴巴地看着田怀仁。
如果真要奉养老爷子他们,她是不会反对,现在二房都去了横河,两老单独煮饭也麻烦,都是一起煮的,煮好了就给两老送过去。可说实在的,她是怕了和江氏住在一起,这人总是无时无刻的在jī蛋里挑骨头,也就她好脾xing忍着而已。这没办法也就罢了,有法子,肯定自己一家子住的好。
如果老爷子他们去了横河,那他们三房,可就真正的能过安生日子了。
“你们也这么想的?”田怀仁看向田敏瑞他们。
“爹,如果阿公他们想去,我们送去也无妨。阿公想大伯都想的病了,有句话不是说心病还需心药医,总要让阿公病好起来不是?”田敏瑞难得的狡黠,田敏颜不由看了他一眼,这读了书,果然就不同了啊。
田怀仁点点头,便道:“成,看完庄稼,我去问问老爷子的意思。”
田怀仁说做就做,出去巡查了一番自家地里的庄稼后,家来洗了脚就去了正房。
老爷子吃过药睡了一觉jīng神气儿已经好了些,正靠在被盖上看着窗外打盹,而江氏,则在低头做针线活儿,见田怀仁进来,也只是抬了抬眼皮。
“爹可好些了?”田怀仁先是问候了一句。
“哦,老三来了,从地里回来了?”田老爷子的声音有些哑,看到他衣角上的泥巴便道:“都是老人病,也没啥大碍的。”
“爹也要好好保重才是。”田怀仁也不知该怎么说,只好把话引到陈大夫的话头上:“陈大夫说了爹是郁结于心,爹您是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看咱们掂合掂合。”
“哪有啥事,就是老人病罢。”老爷子呵呵的笑了笑。
“爹,您是念着大哥吧?”田怀仁沉默了一会问:“爹您若是挂着大哥,想去横河,俺也可以送您和俺娘过去看看,您看如何?”
田老爷子一怔,直直地看着田怀仁,忽而试探地问:“老三,是嫌你爹和娘碍地儿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燕小陌 宅斗文 种田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