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阅海到了办公室已经是下午两点一刻了,小梁有点忐忑地等着他,“团长,不是,政委,顾月明同志下午一点钟的时候来找您了。”
周阅海点头,“走了吗?”
小梁挠挠脑袋,“走了,好像……有点……生气。”岂止是生气,走前瞪他那一眼简直要喷火了!
周阅海不置可否,“我知道了。”
小梁还是不走,“团长,我没让顾月明同志进您的办公室。”
小梁说到这个还是很有底气的,“咱们军分区可是军事重地,您的办公室更是重要,怎么能让老百姓随便进来?!万一泄密了怎么办?”
周阅海一听就明白了,“谁批评你了?”这事儿要不是有人提醒小梁,他肯定不会想到跟自己解释。
小梁即使被人提点,其实还是有些懵的,“我按程序让顾月明同志去会客室等您,还给她倒了水,她坐了五分钟就走了。机要处的小张说我榆木脑袋……”
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他虽然很防备顾月明,可也都是按部队的会客程序来的,怎么就榆木脑袋了?
周阅海却明白了,这是大家对他和顾月明的关系有什么猜测了,“你做得很对,以后对待顾月明同志,一切都按相关规定来,我不在的时候不允许任何人进办公室。”
这是个很好的表明自己态度的机会,只要顾月明再被小梁堵在他办公室外一次,他什么都不用说,大家就都明白了。
小梁兴奋地立正敬礼,“是!坚决完成任务!”
他就说嘛!政委的办公室那是全军分区的党委核心!怎么能随便让个老百姓自己进来待着?他榆木脑袋?他这是有原则负责任!
好吧,虽然他们政委办公室现在其实真没什么军事机密,政委来了这些天就没怎么在办公室待过,好容易来上班了,一上午也是倒腾家具摆设比处理文件的时间长。
可那是关起门来自己家的事,他是绝对不会承认他们政委没gān正事儿的!
小梁看起来长得高高壮壮,其实今年才十八岁,他参军的时候虚报了两岁,十七岁就上了战场。
第一次看到血ròu横飞子弹呼啸,他被吓傻了,是周阅海紧急时刻把他塞到隐蔽坑里保住了一命,后来又被周阅海套出来他虚报了年龄,小梁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就怕被赶回来,那不止要退伍,还是要挨处分的。
周阅海没把他赶回来,让他留在自己身边做了勤务兵,他深入敌后的时候就把他留在了最安全的团部。
后来周阅海负伤要回地方,小梁宁可退伍也要跟来,倔得谁说什么都没用,把他们团的政委气得直跳脚。
最后周阅海还是把他带回来了,他不但不用退伍,还从列兵升了士官,从勤务兵变警卫员了!
战友们都说他傻人有傻福,他却只认定了一点,跟着团长,他走哪他就跟到哪!
小梁摩拳擦掌地等着顾月明,她却不来了,据说是带队下地方演出去了。
她不来周阅海也没放在心上,他正张罗着请周小贤一家吃饭。
这是周小安提出来的,大姐照顾了她那么久,家里的事都扔给了丈夫和婆婆,他们得表示一下感谢,也给大姐在婆家长长脸,不能让田家人觉得她的娘家人不懂礼貌。
时间就定在她回来的这个周末,周小贤带着丈夫田大毛、婆婆田老太太、两儿两女和小姑子田四毛一起来周阅海的宿舍吃饭。
军分区没有单独的家属楼,校级以上军官都按行政级别在市政府家属楼里分配住房。
周阅海现在是大校军衔,相当于副市级,可以在市政府家属楼里分配到最好最大的一套向阳的四室一厅。
可是他把房子让出去了,并没有住在全沛州条件最好的市政府家属楼里,而是在部队家属区的营房里要了一间宿舍。
周小安自己有房子,条件不错离钢厂也近,并不需要住在他这里,他孤身一人就没必要住那么好了,营房里的一间宿舍就足够了。
请周小贤一家吃饭的地点就定在周阅海的宿舍里。
周小安本打算在自己家里请客的,周阅海没同意,“小叔也算是搬新家了,你们都过去热闹一下,当暖房吧。”
这小孩儿心思纯善,对亲人没有任何防备,他却不得不考虑田家人的想法。
与出了事让她伤心比起来,他宁愿自己先小人之心,提早做好预防,掐灭任何人对她起歪心思的可能xing。
周阅海的宿舍说是营房,当然不会是普通营房,全军分区大院最敞亮宽大的一排红砖北房(坐北朝南),住的都是成家了的军官,有室内公用的水房,走廊宽敞得摆上各家的小厨房还是不显拥挤。
田老太太一进来嘴上就啧啧响个不停,“啧啧!这可真是大gān部住的地方啊!啧啧!屋里就能接水!啧啧!这走廊比咱们家屋都宽敞!”
“唉呀妈呀!都是戴大盖儿帽的!周小贤你个憨货!赶紧看紧了二华!别让他乱跑!再把他抓起来!不省心地玩意儿!你长心了吗?自己家崽子都不知道看着!我这么大岁数了还得跟你cao心!”
周小贤第一次在婆家人面前挺起了腰杆子,“我小叔是这里最大的gān部!怕啥地!让几个孩子随便跑!大华、二华、大丽、二丽,你们到这了就随便儿!走丢了都不怕!到时候就说找你叔姥爷,哪个当兵的看着了都得赶紧把你们送回来!”
田老太太闭嘴了,破天荒头一回没对儿媳妇顶嘴破口大骂,眼睛不够使地到处看个没完。
田家的几个孩子也第一次齐齐聚在母亲身边,对她有了依恋和期盼。
周小贤布满老茧的大手在孩子们头顶摩挲了一遍,第一次有了做母亲的自豪,而不是那个拖家里后腿让他们觉得丢人的母亲。
田大毛关心的是更实际的问题,“真不用拿粮票就让咱全家随便吃?我可跟你说,咱家这个月的粮票是有点富余,娘都攒着给四毛结婚呢!吃完了要粮票娘可不能掏!”
周小贤在医院里见识过了周阅海的大方,对这个一点都不担心,“放心吧!孩子他叔姥爷不差那点东西!”
八岁的二丽懵懵懂懂,吃了几回周小贤带回去的饼gān就一直惦记着,“妈,我看着我叔姥爷嘴甜点儿,他还能给我饼gān吃不?我想吃三块。”
周小贤带回去的饼gān都是田老太太分配,她还有两个儿子八个孙子、孙女和一个没出嫁的小女儿,最后落到二丽几个手里的饼gān也就那么一、两块而已。
周小贤笑了,“对,你嘴甜点儿!好好跟你叔姥爷说话!那些饼gān也是你小姨给的,你们也得跟你小姨嘴甜点儿!”
二丽小嘴儿一撅,看看田老太太,“我不!我奶说了,她离婚了,是个-婊-子-!得浸猪笼!不让我跟她说话!”(未完待续。)
第二三六章 碾压
周小贤一巴掌拍到二丽脑袋上,啪地一声脆响,一点手劲儿没收着,二丽一下就被拍坐到了地上,一家人一下都懵了。
周小贤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指着二丽就骂了起来,“你个小没良心的!这话有别人说的有你说的吗?!你小姨离婚咋地了?!她是杀人放火伤天害理了还是吃你们老田家住你们老田家的了?!你个姓田的跑这瞎****啥!?”
周小贤是在打骂二丽,却句句都指向田老太太,偏她还一句都反驳不了,一时间田家母子三人只能硬挺着听周小贤指着鼻子骂人。
周小贤长相脾气都像王腊梅,脾气急,嘴也破,平时跟婆婆妯娌小姑子没少起龌龊,可是对孩子们,却真没下力气打过。
她一直觉得对不起孩子们。
田家当年是看政府马上要给她安排工作了才娶的她,还给了五万块彩礼(旧币,一千块等于一元人民币),可她结婚了工作也让王腊梅给了舅妈的娘家侄女。
她也闹过,可周小柱和马兰闹出了婚前怀孕,如果周家不给马兰安排工作不娶她,她就要去告周小柱-qiáng-jian-。
-qiáng-jian-罪-是要吃枪子儿的!周小贤怎么都不能看着二哥去死,只能把工作让出去。
田家当时是要把她赶回娘家的,可正赶上她怀孕了,田老太太找人摸过,说是田家的长孙,她这才勉qiáng留了下来。
可也从此没过过一天好日子,连带着孩子们也跟着她受苦。
这么多年家里的事都是田老太太做主,拿着田大毛的工资给田二毛、田三毛娶媳妇,克扣他们一家人的口粮给田四毛攒嫁妆,她吵过闹过,可最后还是得屈服,谁让她理亏呢。
周小贤跟田家人的关系都不好,可是孩子都有了四个了,日子怎么都得对付着过下去。
她是掏粪扫大街的临时工,政府说劳动光荣,大家也都这么喊口号。
但实际上没人看得起她,跟妯娌吵完架,人家让孩子拉她chuáng上还奚落她让她自己收拾,“你不就是收屎的吗?装什么装?”
这样的事她遇到了很多,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孩子们在旁边看着,时间长了也开始看不起她这个母亲了。
她不怨孩子们,是她没有个正式工作,不能让他们吃好穿好还给他们丢脸,孩子们不跟她亲近,看不起她她也不说什么。
可是他们不能没良心!不能长成白眼儿láng!
她妹妹周小安是离婚了,她也觉得这很不好,有时候也觉得妹妹离婚丢人,可那是她自己想自己说的!别人给这么说可不行!
特别是这几个当小辈儿的,他们有什么资格这么说她?!
周小贤的手指重重地一个一个地点过家里的四个孩子,最后狠狠点上二丽的额头:
“你个láng心狗肺地玩意儿!你把那些饼gān糖块儿都给我吐出来!那都是你叔姥爷给你二姨买的!她自个舍不得吃从嘴里省出来给你们的!你们吃完一点儿良心不长,还敢这么说她!你自己说!你到底长没长心!”
“你二姨那是你们长辈!好不好的有我这个当姐说的,有你们这些当外甥的说的吗?再敢这么没大没小看我不狠狠扇你们!”
二丽被母亲的样子给吓着了,一句话不敢说,哭都不敢哭,扁扁嘴从地上爬起来就躲大丽身后去了。
田老太太气得大口大口喘气,喉咙里嘶嘶地响,像冬天犯了气管炎,喘得几乎要背过气去。
田四毛不gān了,扫帚眉一耷拉,yīn阳怪气地撇起了嘴。
“我说大嫂,你这脾气可真见长啊!这有娘家人撑腰可就是不一样!你娘家人那么厉害,咋没给你安排个正式工作?还能让你半夜三点起来扫大街掏大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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