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了近一百里,到了邻县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将将赶上最后一班火车。
“放心吧!张大夫有我看着呢,肯定把他照顾得好好的!”
二叔公摆手让他们赶紧走,“我带着小五去住旅社!不走夜路!”小五是队上的一个小伙子,怕二叔公年纪大了赶车累着,来帮忙的。
周阅海已经给了他们足够的粮票和钱,两人住一晚旅社明早吃饱了再回杨树沟。
小五生平第一次进火车站,第一次要去住旅店,兴奋得眼睛放光,一点都不觉得赶了半宿夜路辛苦。
上了火车,拥挤的车厢连站的地方都没有,闷热的夏天,酸腐的味道直冲鼻子,在这样的车厢里要站五个小时回沛州,对体力绝对是一场严峻的考验。
他们临时乘车,连票都来不及买,更别说卧铺了。
周阅海把周小安护在车门和自己之间,看着她开车不到二十分钟就累得一点一点的头顶,抓着他衣襟维持平衡的手困得几次滑落,在列车长过来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拿出了自己的证件,“同志,请你给安排一张卧铺。”
十分钟之后,周小安和小虎就睡在了硬卧车厢的一张chuáng上。
她昨晚又是担心周阅海和二叔公,又是折腾着起来喂小虎,白天又在马车上颠簸了那么远,早就困得迷迷糊糊,一沾chuáng铺就睡了个昏天暗地。
列车长擦着汗跟周阅海连连道歉,“首长,临时只能找到一张硬卧席位,软卧席位暂时实在是空不出来,我们再想想办法,再想想办法……”
就是这张硬卧还是勉qiáng腾出来的,实在是找不出第二张了。
周阅海摇头,“麻烦你了,这样就行,我们凌晨就下车。”
卧铺车厢也叫gān部车厢,不是国家gān部是不允许买卧铺票的。普通gān部只能坐硬卧,只有十二级以上的高gān才能安排软卧。
列车长几乎要急疯了,即使周阅海反复qiáng调只要一张卧铺就可以了,可他怎么能把一位首长晾在过道里?!
那是严重的工作失误啊!
“首长,请您去我的铺位将、将就一晚上吧!”
周阅海看了看把小虎放在脖子上已经睡熟的周小安,“我在这里就行,你去忙吧。”
他怎么可能把这两个小家伙扔在陌生的环境里自己离开?
然后让列车长在离开之前又换了个chuáng位,不是周小安换,而是让周小安的临chuáng换。
这时候的硬卧并不是单独chuáng位,而是类似两张上下铺并在一起,中间只有一个十几厘米高的小木板挡着,意思意思地算是划定界限。
周小安临chuáng的中年男人打着呼噜睡得四肢大开,周阅海让列车长将他跟一位女乘客换了铺位,见那位女乘客睡相斯文安静,才在过道的凳子上坐下。
列车长费尽口舌也没让周阅海跟他走,工作服几乎被汗水浸透,最后只能忐忑不安地走了。
车厢里已经熄灯,只有车厢连接处的一点点微光透过来。
经过专业训练的夜视力让他能清楚地看到周小安一呼一吸的鼻翼,还有趴在她脖子上打着小呼噜的小虎,那么静谧安稳,睡得安心极了。
睡前周小安迷迷糊糊地问他,“小叔,您呢?”
周阅海安抚她,“你先睡,我也在这节车厢。”
这句话像一颗定心丸,让周小安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完全没有睡在陌生环境里的担忧和不适。
周阅海在黑暗里静静地坐着,只看着那两小只安安静静地睡觉就看了好久,直到火车停靠站点,他才发现时间好像瞬间就过去了两个小时,已经是半夜两点多了。
可他明明才只看了几眼而已。
到该给小虎喂米汤的时间了。
轻轻地把小虎抱过来,小家伙不高兴地嗷了一声,周小安马上就醒了,却不用睁眼睛就知道身边的人是谁,“小叔。”
周阅海轻轻答应一声,“是我,睡吧,我来喂小虎。”
周小安太困了,一歪头就又睡了过去,完全顾不上在周阅海手里挣扎的小虎。
看周小安真的睡着了,周阅海把小虎带到有灯光的车厢连接处,拎着它后脖子上的皮跟它对视了几秒。
小虎还没有视力,却能感觉到他身上释放出的气势,马上就不敢叫了,四只小爪子都不敢乱动,乖乖地喝米汤。
周阅海喂完它也没有再还回去,就让它睡在自己手里。
小虎瑟瑟地抖着脊背和耳朵,叫都不敢叫一声,一人一猫又回到黑暗中,一起守着睡得梦都没做一个的周小安。
第二天凌晨五点钟,周小安扯着周阅海手里的行李袋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出了沛州火车站,军分区的车已经等在了那里。
上面临时决定进行全军大比武,演习地点就设在沛州军分区的辖区,周阅海的休假紧急取消,必须马上到岗。
周阅海只能把她送到小楼的门口,连门都来不及进就得走了,“我打电话给你请假,今天在家好好睡觉。”
周小安把被子、脸盆之类的东西都留在了二叔公那里,只背了个小挎包就回来了,捧着小虎轻快地跑上楼,大家还都没起chuáng,整个小楼一片寂静。
打开大门,周小安忽然发现家里比她走的时候乱了很多,是小泉或者小土豆回来了?
不可能!小全住校,小土豆被小叔影响得几乎要有整理癖了,怎么可能把用完没洗的锅子和碗筷随便就放在地上?
可也不可能是进贼,哪个贼敢这么明目张胆?
周小安打开客厅的门,屋里也有明显被人动过的痕迹。
她急急地去打开卧室的门,震惊地看着睡在她chuáng上的两个人,“你们怎么进来的!?谁让你们睡在我的chuáng上!?”(未完待续。)
第二七三章 手狠
睡在周小安chuáng上的周小柱和马兰被猛然惊醒,齐齐坐了起来,还维持着互相搂抱的姿势。
薄被从身上滑落,两个人上身竟然什么都没穿!
周小安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她长这么大在现实中还从没见过两个没穿衣服的男女互相搂抱的场景,下意识地就要转身跑开,可是马兰比她的反应还快。
“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惊魂未定又气急败坏的马兰条件反she地顺手把自己的枕头扔了出去。
周小安已经转身要走,发现背后袭来的枕头时已经晚了,被结结实实地砸了个正着。
荞麦皮的枕头并不重,打在身上愤怒要比疼痛重得多。
周小安的脑子嗡地一声响,猛地转身,扑过去就拽他们身上的被子,“谁让你们到睡在我的chuáng上?!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周小柱紧紧地捂着被子,手忙脚乱地招架着周小安,涎着脸嬉皮笑脸地嚷嚷,“周小安你疯了!你消停消停!你又不在家,我们住一宿怎么了?至于吗你!?”
马兰刚才的冲动过后,也发现了自己的窘境,躲在周小柱身后压着嗓子气急败坏地数落:
“周小柱!你个没能耐的软蛋!你让她出去!出去!明明有房子住你要不来,骗我来这儿鬼混!让人家堵被窝里!我不活了!我跟你丢不起这个人!”
周小柱被骂得也来了脾气,本来还只是抵挡周小安,忽然就不耐烦起来,抓住她一甩,一下把甩到了地上。
周小安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手肘膝盖一片火辣辣地疼。
周小柱趁机把被子扯过来,严严实实地盖上自己和马兰。
马兰胡乱地捡起地上的衣服,躲在被窝里手忙脚乱地穿了起来。
周小柱指着地上的周小安,一副不跟她一般见识的样子,“赶紧出去!那么大的姑娘了,这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哥哥嫂子还睡觉呢就直不楞蹬地往进闯!你还要不要点儿脸了?”
周小安从书包里掏出手绢按住流血的手肘,疼痛和流血让她的大脑一下清醒过来,刚才的冲动慢慢褪去,只剩下一片冷静的愤怒。
她慢慢从地上站起来,看都没看chuáng上的两人一眼,转身就往外走,“赶紧穿上衣服给我滚出来!”
周小安走到客厅,把阳台的门和窗子全都打开透气,站在阳台上深深地深呼吸了几次,让胸中那股闷气疏散出来,才走进去。
周小柱和马兰也走了出来,马兰抻抻衣襟坐到椅子上,看着周小安哼了一声,脸转向一边没说难听的话,鼻孔却已经要朝天了。
周小柱看看周小安流血的手肘,讪讪地迎了上去,“你说你现在这脾气怎么这么冲!上来就动手!你跟我动手能讨着好吗?就你这小体格子,我收拾你不跟碾死个蚂蚁似的!这回就当给你个教训,下回再敢……”
周小柱说顺了嘴有点收不住,直到发现说的话和自己的目的有点背道而驰才赶紧收住嘴,一副不跟周小安计较的样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得了!你回来了我们也没说不把房子给你!我就是得嘱咐嘱咐你,你这脾气可得改改!一个大姑娘,哪能这么不要脸地撒泼?这就是跟我们,要是跟外人……”
周小安冷冷地打断他,“要是外人,我早就喊派出所来抓狗男女了!还能让你们俩这么臭不要脸地坐在我家教训我?!”
马兰嗷一声跳了起来,“周小安你给我说清楚!谁是狗男女?!谁是狗男女?!我们是结婚十多年的合法夫妻!你再敢这么满嘴喷粪我撕烂你的嘴!
就你这样的,连那个劳改犯韩大壮都不愿意要你!你也就是个当破鞋的命!”
周小安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周小柱赶紧拦在了马兰的身前,“周小安你坐下!坐下!有话好好说!别bī我跟你动手啊!”
马兰看周小柱护着她,趾高气昂地冲周小安撇撇嘴,开始数落周小柱:
“有啥好说地!你亲妹子住这么大个房子,你这个当哥地来住一宿都不行!还得被当狗男女给撵出去!我看你还是赶紧给人家下跪磕头认错吧!小心你妹子把你送派出所去!到时候再挂个破鞋游街!”
然后一边整理头发一边冷笑,“就没见过这么抠的!这么见不得别人好的!就你这样的,找啥样的人家都得让人家给……”
周小安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大包辣椒面,对着骂得正欢的马兰就砸了过去。
马兰完全没有准备,眼睛鼻子嘴巴被正正好好地砸了个正着,一下就疼得尖叫了起来。
“水!水!”马兰的鼻涕眼泪瞬间就糊了一脸,要不是周小柱扶着她往卫生间跑,她疼得几乎要在地上打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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