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毛的工作是木制品厂的原料工,具体工作就是把原木拿到机器上锯成木板,需要很大的体力消耗,特别是对腰背力量要求很高,如果身上有旧伤,确实做不了了。
而且还有一个原因,田大华今年十二岁了,过几年就能接班,田大毛打算提前让他接班,可他不想儿子也跟自己一样一辈子做个锯木头的。
当然,如果能换个好工作,轻省又工资高,田大毛也就不会轻易考虑让儿子接班了,到时候再想办法给他安排个好工作不就行了!
周小安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样的缘由,但对田大毛有伤不能做体力活的事,她觉得还是有办法解决的,“厂里知道姐夫腰上有伤,应该会给他安排合适的岗位,不会非要让他去锯木头。”
周小贤躲开小梁,把周小安拉到一边,“轻省的活是有,可没了岗位补助,你姐夫一个月那点钱不够一家子老小嚼用啊!
孩子们都大了,都赶上大人能吃了!那老刁婆还一个月扣下十多块钱贴补她那些儿孙,你姐夫可不能再挣少了!要不我们这一家子更没活路了!”
从事体力劳动的工人,岗位补助非常丰厚,所以最辛苦的矿工都比一般gān部挣得多。
周小安还是不明白,“一家子都挨饿了,gān嘛还要补助别人?你这么跟小叔去说,他肯定不会管的。我也不跟他说,他生病呢,不要让他跟着cao心。”
周小贤拿手指狠狠戳了两下周小安的脑门儿,“你怎么就是死脑筋!小叔办这事儿又不费劲!姐过好了还能亏待了你?”
转念一想,她能给周小安的那点好处,她肯定看不上,“就是你用不着姐这点东西,以后你外甥们少受点苦,你看着不也高兴!”
周小安摊手,“那也得看是什么样的外甥吧?连他妈都能打,我算那颗葱啊?哪轮到我为他们cao心。”
周小贤叹气,“大华还小,他不懂事,让人一挑唆就来脾气。小安,姐知道姐以前没顾上你,姐心里有愧。可这都是穷给闹的,要不谁能为了那两口吃的跟家里人动手啊!”
周小安不以为然,现在大家都挨饿,为了一口吃的打亲妈的她可就见过田大华一个!
但那是人家母子的事,周小贤不计较她也不用枉做恶人。
田老太去田二毛家照顾两个最宝贝的孙子了,田四毛是个油瓶子倒了都不扶的,所以家里做饭的就自然是周小贤了。
她拿到了管家权,虽然还是要受田老太辖制,但能做主给田大华带点粮食多的菜团子,也能把给田四毛偶尔的小灶停了补贴家里的饭桌,连孩子们跟她都比以前亲近了不少。
周小贤觉得这样的日子已经非常满意了,怎么会去计较大儿子偶尔的犯浑。
周小安不肯再跟她说这件事了,“大姐,你想过没有,让姐夫换一个轻松的岗位,你去求小叔,让他给你找个正式工作,这样你们家的收入会比以前还多。”
周小贤转不过弯儿来,“那我不是比你姐夫挣得多了?”
哪有女人比男人挣得多的?这样田大毛不得让人笑话得抬不起头来!
周小安不想再跟她掰扯这些了,这是观念问题,她扭转不过来,“那你去跟小叔说吧,看他给不给你办。”反正她是不会帮她说话的。
周小贤很失望,她太知道周小安在小叔那里的地位了,只要她肯帮着说一句话,这事儿肯定就板上钉钉地成了。
“小安,你跟以前真是不一样了!”
周小安点头,“当然不一样了,我都死过一回了。”
周小贤心虚地转过头,没有再说什么。
周阅海看到周小贤手里的两包槽子糕就知道她有事,很直接地问了她。
听周小贤把事qíng说完,也很直接地拒绝了她,“田家人的事我不会帮,他们根本就没把我们周家人放在眼里,我没理由帮他们。”
上次田大华打了周小贤,周小安和周小全都把他们抓了个现行,田大毛还是没事儿人一样眯着没来周家说点什么,现在要换工作了,想起周小贤还有娘家人了?
这话如果是周小安说,周小贤有一堆理由为田大毛开脱,可是周阅海说,她自己都知道没什么理由能开脱得了,“我,我回去跟孩子他爸说,让他带着大华来给小叔道个歉。”
周阅看了一眼一直都没说话的周小安,她正在研究昨天被堵死了的棋局,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周阅海这才冲周小贤摆手,“用不着他道歉,我不想见他。”
然后让小梁给周小贤拿了两大包点心,再去食堂买二十个馒头给她带上,“我就不留你吃饭了,你拿回去跟孩子们一起吃吧。”
却收了周小贤带来的两小包槽子糕。
虽然收下的和送出去的严重不对等,但至少形式上是礼尚往来了,周小贤的脸面算是保住了。
周小贤走前还想再叫周小安出去说话,被周阅海拦了下来,“小安这些天很忙,你就先不要找她了。”
周小贤走了,周小安知道小叔刚才的话是借口,还是故意问他,“小叔,我这些天要忙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周阅海指指病房里的一堆东西,窗台上的花瓶、花盆,桌子上的书,他的刻刀和木料,收音机口琴鲁班锁,这小丫头都快要把半个家搬过来了。
她甚至在昨天晚上走的时候还给他出了几道奇奇怪怪的问题,“一只饥饿的láng看到一只羊,却马上跑了,为什么?”,“什么东西晚上才能生出尾巴”。
他和小梁想了好久,小梁都要被折磨得对眼儿了……
周小安露出颊边两个小梨涡笑,“那您是不是感觉住院不那么无聊了?”
然后忽然变脸,开始控诉他,“我昨天都听见了!您威胁医生,要提前出院!”
周阅海不接她的话,“周小安小同志,你来探病怎么还教训病人?没事可做了吗?”
“那病人同志需要我做什么?”
“过来,陪病人吃饭!”
……(未完待续。)
第三五四章 外宾
其实哪里是周小安来探病照顾病人,完全是来医院吃吃玩玩的。
每天中午和晚上她都会过来陪小叔吃饭,然后玩一会儿回去。
只过了一天,周阅海看到她被太阳晒红了的脸,就再不让她自己走过来,而是让小梁骑自行车去接她。
小梁非常喜欢这个工作,每天早早就等在厂门口,看到周小安就露出一嘴大白牙,晃得沈玫直翻白眼儿。
“你小叔真是受伤了都不消停!”gān嘛总跟她抢人?你一个大男人住个院还离不开人了?
周小安努力让她跟小叔搞好关系,“你跟我去吧,医院的饭挺好吃的,吃完饭我们还可以打扑克,我打得可厉害了!都赢我小叔好几块钱了,你去了咱俩一伙,赢够了钱去下馆子!”
沈玫想想周阅海那张板得棺材板一样的脸,还是摇头不肯去。
开什么玩笑,周小安赢周阅海?她虽然打得不错,可要赢一个专业玩儿战略战术的还是有很大差距吧?
如果周阅海能让周小安给赢了,那他这些年的战功肯定都是瞎碰来的!
她还是别去给自己找罪受了,万一她忍不住说出来,周阅海肯定看她更不顺眼了。
其实沈玫想错了,周小安不仅能赢小叔,还能赢顾云开和小梁,每天晚饭后四个人一起打一会儿牌已经成了惯例,她跟小叔一伙儿,最后肯定是他俩赢!
后来医院里的小护士也qiáng烈要求加入进来,小梁就被挤了下去。
他们玩儿的是最普遍的抢红旗,两人一伙儿,赢了那伙儿叫扛红旗。
分伙的时候周小安就不好理所当然地跟小叔一伙儿了,抽牌的结果是小护士跟周阅海一伙,周小安跟顾云开。
周小安打牌会记牌,但留不住牌,看到能管的就忍不住去管。顾云开跟她玩儿了几天,早就熟悉她的套路,两人配合默契,很快就把周阅海那对新搭档赢了。
周小安捏着一把牌给顾云开使眼色,我要跑啦!我的牌特别好!你的呢?要我等等你不?
顾云开也给她使眼色,你先别跑,看看qíng况再说!
打了两圈,周小安又忍不住了,我要扛旗了!
顾云开不同意,留着大王管小王,别làng费!
两人jiāo流眼神得太投入,几乎要把那两位对手给忽略了。
小护士先不gān了,“不带这样儿的!你俩gān脆打一把牌得了!”
周小安坏笑,“规则允许的呀!你俩也可以这么jiāo流。”
不过下一圈儿她就笑不出来了,周阅海忽然出手,把满手牌连成几副长龙,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出完了!
她以为手到擒来的扛旗就这么被抢了!
周小安看顾云开,你看!我说我要先扛旗你不让,现在好牌都憋手里了吧!
顾云开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周阅海明明一直都压着手里的牌给周小安放水,怎么会忽然就出手了?
周阅海脸上没什么表qíng,指挥起小护士出牌来却又准又狠,几乎把顾云开和周小安手里的牌算了个清清楚楚。
这回两人不用眼神jiāo流了,几乎是真的商量着两把牌当一把打,顾云开最后还是有一张没出去。
接下来的局势完全一边倒,周阅海都不用跟小护士做什么jiāo流,就能配合着她把牌出得天衣无fèng,周小安和顾云开除了手气实在太好那两次,几乎就没赢过!
中场休息,周小安已经输蔫吧了,趴在桌子上百思不得其解,“小叔,您今天好厉害呀!”
小梁很骄傲,“我们政委是在战场上真正打过仗的!你们这些那啥,那个的能比得了吗!
周小安看顾云开不在,才给他作补充,“纸上谈兵。”
小梁一拍脑袋,“对!你们是纸上谈兵!
周小安觉得他说得很对,凑过去偷偷跟小叔商量,“小叔,那待会儿您能让我跟您一伙儿吗?”
周阅海点头,“可以。”
再抽牌分伙儿,周小安就顺利地跟小叔一伙儿了。
这天晚上周阅海把手里十几张扑克牌玩儿得出神入化,带着周小安把顾云开和小护士杀了个丢盔卸甲,以至于小护士再也不肯找他们来玩牌了。
周小安也对小叔的敬佩又达到了一个新高度,以至于以后很多年,只要玩儿扑克牌她都想尽办法要跟小叔一伙儿!
周阅海也不让她失望,她只要一满脸崇拜,眼里开始冒小星星,小叔咱俩一伙儿!我要跟您一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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