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也偷偷怨过他,也觉得他傻,可还是不想听别人说他不好。
那是她一直当做亲弟弟来爱护的小孩儿,他们姐弟俩一起经历了那么多艰难,她接受不了别人说他不好。
他去找王腊梅,那也是出于一个孩子对母亲最本能的依恋,即使知道她做得不对,可还是不能看她受苦,这是血液里流动的东西,谁都阻止不了。
周小安给自己设定了一个期限,如果到了十月份周小全还不回来,她就得主动联系他了,对她有意见可以,不认她她也无话可说,但不能不要学业了。
当年他们俩一起复习考试,夜校的暖气不死不活,两人冻得手都木了还一天不落地去上自习,那些苦不能白吃。
但没用周小安去找,九月初的一天,周小全就被建新和大董小董给送回来了。
周小安看到周小全的第一眼简直不敢认,惊讶得叫了出来,“小全!你怎么了?怎么瘦了这么多?!”
不止是瘦了,还黑了很多,衣服破烂不堪,身上好多新新旧旧的伤痕,看得越仔细周小安越心疼,最后眼泪都出来了。
“你这个家伙!下次再敢逃学不回家看我不打你!为了给你请假我被你们教导主任训得跟孙子似的!”
一个字都没有提他去找王腊梅的事,只有对他回来的喜悦和接纳。
周小全进门轻轻地叫了一声“姐”就不说话了,直到周小安一边心疼地检查他的伤口一边哭了出来,他的眼泪才也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大滴大滴的眼泪又急又重,是受了很多很多困苦和委屈的孩子见到家人之后委屈又安心的泪水。
周小安见他背上有好几道伤口都发炎溃烂,人也gān瘦得不正常,赶紧要带他去医院,被建新拦了下来。
“小安姐,让小全洗个澡换身衣服,好好吃顿饭睡一觉再说吧!他现在最重要的不是看伤,而是安心。”
不止安周小全的心,更是要让他先安周小安的心。
周小安赶紧去给他做饭,让他自己去洗澡换衣服,建新几个不肯久留,跟周小全说好了明天再来就跑了。
周小全是电厂桥的孩子们先发现的,发现他时他正在火车站附近的巷子里生着病捡垃圾。
他已经回沛州好几天了,却谁都没去找,也不肯跟建新几个回家看周小安,最后还是建新骗他说周小安想她想得每天都哭,已经病了一场了,他才心急火燎地回来。
大董出了楼门就崇拜地看着建新,“还真让你料着了!小安姐一见小全就哭了!她一哭小全就啥毛病都好了!”
在大董看来,那么好的姐姐,那么温暖的家不待去捡垃圾,那得是有多大的毛病啊!
建新也笑了,“小全本来就是想回来,要不全国那么多大城市,他gān嘛还非要回沛州捡垃圾?他就是拉不下来脸而已,小安姐一哭他就顾不上脸面了!”
所以他没有让大家带周小全回家洗澡换衣服,就把他这么又脏又病地送回去了。
建新想得非常对,周小全被周小安这么一哭,什么脸面都顾不上了,吃了饭就跟她jiāo代了自己所有的想法。
“姐,以后,就咱俩过吧!不是,还有小林子,咱们好好过,我就你和小叔两个亲人了。”
十五岁的孩子,说出来的话平静中带着悲哀,让人心里酸涩无比。
“我走的时候就想,婶儿来找你就是因为我,要不是我连累你,她也不能这么一次又一次地来找你麻烦,我以后跟你断绝关系,她就再没理由来找你麻烦了,你也能过几天安生日子。姐,我不想拖累你……”
可是他从没想到,跟王腊梅和王家人过日子会是那么的不堪。
王腊梅听说他以后就跟她在农村过了,一开始并不同意。周小全马上初中毕业了,完全可以找一个不错的工作挣工资,到时候她和王家一家人就又有了依靠了。
可是周小全却坚决不肯回城,自顾自地在生产队gān起了农活。
王家这时候已经没什么人正经gān活了,只有王腊梅和王老太每天去队里gān一点零活。
其他人依靠王腊梅习惯了,每天都盯着她想办法把他们弄回城里去,或者再抓牢周家哪个儿女让他们继续好吃懒做下去。
但周家所有在沛州的孩子都不再回应这个母亲了,只有一个远在部队的周小林答应会帮他们想办法,也月月寄钱粮过来,却一直没什么具体行动。
他寄的钱粮也勉qiáng够维持王家一大家子人饿不死的。
他们不去生产队gān活,队里是绝对不会给他们分粮食的,只靠周小林每个月的那点东西,日子过得实在太苦了。
虽然不久之前周小玲也过来看了王腊梅一次,跟她抱头痛哭,说他们受苦了,说她当初受形势所迫,想救他们也无能为力。
母女尽弃前嫌,周小玲在王家住了两晚,走了以后就再没有了音信。
连答应的钱粮也没有兑现。
所以周小全这个肯下力气gān活的一来,王腊梅身上的压力就松快很多了。
水有人挑了,柴有人劈了,生产队上工的钟声一敲,他们家也有人按时扛着农具出门了,日子好像这才过得像点样子了。
以前的王家所有人都过一天算一天,所有希望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让她几乎要被压垮了。
所以王腊梅也开始同意周小全留下来了。
但母子之间的感qíng却再也回不去以前了,周小全一次又一次地质问她为什么要那么对待周小安,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乖顺的小儿子了。
而她旁敲侧击地希望他能回沛州跟周阅海求qíng,把王锁柱调出来,周小全也一次又一次硬邦邦地拒绝了。
周小全跟王家其他人的关系也非常紧张,甚至还跟王福昌动手打了起来,就因为王福昌脱口骂了周小安。
周小全虽然住在王家,却是一副与王家所有人为敌的样子,每天早出晚归地gān活,自nüè一样下死力气,回来一句话不说。
王腊梅这个母亲看不到儿子的压抑,她不知道在周小全眼里,王家人贪婪懒惰的嘴脸让他觉得这里还不如牲口棚gān净!
可为了不连累姐姐,他还是选择待在这里。
这个钻了牛角尖的孩子,只想用自己的牺牲来换得姐姐的安宁。
可是王家人的贪婪无耻让他连这点愿望都不能达成。(未完待续。)
第四五九章 cao心(二更 求月票~)
体会过真正温暖无私的亲qíng才会更加明白王家人的自私和贪婪,周小全在王家的这段日子,无数次绝望齿冷,都是靠他和姐姐共同生活的点点滴滴才支撑下来。
心有光明,行则有度。
就是最后跟王家人和周小柱彻底决裂,持刀相向,他也守着自己的底线,没有真的失去理智。
因为他心里一直有一块温暖gān净的地方,那是他任何时候都要守护的净土。
事qíng还要从十天前说起,王家人收到了通知,王锁柱在北疆盗窃集体财产被定为坏分子,因为数额不大,免去追究刑事责任,但受到批判改造,希望家属能配合教育。
也就是说王锁柱回来的可能xing更加渺茫,几乎遥遥无期。
王家人的天都要塌下来了。
王锁柱是王家现在唯一的男孙,这些年一直受到全家人的供养,被送去那么艰苦的地方受苦受累,王老太和马三妹每天都会心疼得直哭,现在又变成坏分子,要被批判改造,那还是人过得日子吗?!
王老太整天在家哭,“我锁住活不成了哟!老天爷呀!让我替我锁住去受苦吧!”
王腊梅心疼得满嘴都是火泡,却毫无办法。
王家人无时无刻不在用各种方式bī迫她,让她去找周阅海想想办法,王老太给她出主意,“你去下跪!磕头!磕满脸血!就不信他能铁石心肠到这地步!”
王腊梅第一次没有答应母亲的要求,她无比清楚地知道,周阅海的心就是这么狠,她磕死了他也不会看一眼!
王家人对她的态度开始微妙起来,由原来的寄托全部希望慢慢变成愤怒愤恨。
不救王锁柱,王家这一大家子还有什么指望?这么狠心的姑姑还好意思说是顾娘家?娘家要你有什么用!
要不是看在她和周小全还能为家里gān活的份上,王家甚至会把他们都赶出去!
紧接着,王锁柱的一封信让事态发展到更加严重的地步。
王锁柱在信中解释,他确实是偷了集体财产,可那只是gān活的时候饿了,生啃了一个地瓜。
北疆艰苦,粮食却比内地要充裕一些,很多人饿了都会趁领导不在的时候吃点地里的东西。
领导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严重并不会追究。
可不知道那天怎么就那么邪门儿,领导找他谈话,说他被举报了,他不承认,当场就有人拿着筷子搅他的喉咙。
当然就瞒不下去了,他就这样被抓了典型。
批斗的日子太苦了,几天他就支撑不下去了,所有无意中听说的一个消息就成了他的救命稻糙——北疆支边的一位大领导是周阅海的战友!还是生死之jiāo那种!
只要周阅海肯替他说一句话,他就能摆脱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了!
周阅海当然有这个能力,王腊梅和王家人都清楚,但刚刚经历的事让他们再不敢打他的注意了。
可被王锁柱反复哀求,他们心里已经放弃的那丝希望又死灰复燃了。
现在王锁柱已经危在旦夕,就是有一丝可能也要试试!
至于怎么去试,他们都把目光盯到了周小全身上。
周小全坚决地拒绝了他们的哀求,“我以后跟我小叔,跟我姐,跟沛州所有人都断绝关系了!我绝不会再去找他们!”
王家人甚至集体下跪磕头,周小全还是咬死了绝对不会回去求qíng!
王腊梅被王家人bī得气急败坏,用荆条狠狠抽了周小全一顿!把他的身上抽得血ròu模糊,可他还是没有一点松口的意思。
这个时候,周小柱找上门来。
周小柱和马兰跟王家人一起回到村子里以后,没少明里暗里对王腊梅和王家出手,两家已经成为死敌。
甚至王天明和王天亮平时都不敢出门,就怕被周小柱夫妻逮到下黑手。
王家人惶惶不可终日的一半原因就是来自他们!
周小柱这次来却是讲和的,而且还要帮王家解决难题。
他说他认识一位县里的职工,那个职工的亲戚是县委秘书,权利很大,只要他肯帮忙,把王锁柱要回来绝对没问题。
当然,帮忙是有条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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