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玲吓得浑身发抖:“那把火是王瘸子放的!我还去救火了!我有什么错?!最后烧死那些人也是你们做的孽!”
赵大姐这回是真笑了:“如果不是你贪功,发现着火就找人来救,火能从库房烧到公棚?你站在旁边眼睁睁看着火烧大,烧死了六个人!六条命就为了得个灭火英雄的称号回城,不枪毙你枪毙谁?你信不信,这事儿公布出去,第一个要毙了你的就是沈市长和沈峰!”
周小玲无法反驳,确实是这样。沈市长和沈峰知道了绝对不会放过她。
而且她一步一步被威胁,为他们做了那么多事,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
攥紧手里的药瓶,周小玲心里发狠:“这药,是几个人的量?”既然要做,那就不妨做到底,把所有的障碍都清除掉!
赵大姐一点都不吃惊:“沈家全家加上沈玫一家四口尽够了。”
第八七七章 后路
周小玲攥紧药瓶急匆匆地走了,没有再多说一句。
这条路走上就不可能回头,她现在还没实力讲条件,那就只能任人摆布。
但人生无常,谁能知道明天会怎么样?
在清溪水电站,如果她不任大火蔓延到工棚,不眼睁睁看着工友们在睡梦中被火焰吞噬,灾qíng不严重到让全省瞩目,就是她闭着眼睛冲入火场,最后也只能是水电站范围的一次小表彰而已,她又怎么可能回城?
做过的事就不后悔,没有当初赌那一把,任她如何勤奋努力,也不可能成为市长家的儿媳妇。
今天也同样,她要再赌一把!
赌她能又一次绝境逢生!
周小玲的身影很快消失,赵大姐站在夹道等了片刻,一个瘦小的男人出现在她面前:“昨天下班以后,周小玲去了市图书馆,带过去四本书还了三本。这本藏在职工杂物柜里。”
周小玲的一个初中同学在市图书馆做管理员,她经常去看书,那位同学就给她弄了个置物柜。
男人说着递给赵大姐一本《人民画报》,赵大姐翻开,在画报里夹了几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地用数字、拼音和部首记录了几页根本看不明白的东西。
男人没解释,赵大姐却看明白了:“她这是把所有我们让她换的文件内容和传递的消息都记录下来了。”
男人点头,有些遗憾:“原件还没找到。”
周小玲去市委帮忙,是他们早就计划好的,可惜沈市长太过有原则,给周小玲安排的工作完全接触不到重要信息,他们只能让周小玲偷偷换一些外围文件。
有些文件换了之后为了消灭证据,还要再换回来,特别是最近徐玉凤事件之后,以前的很多文件都要马上销毁。
他们在市委办公室没有人手,只能让周小玲铤而走险,可周小玲的工作只是打杂的,要接触一些重要文件要看时机,这么长时间也没机会,文件一直没有换回来。
他们知道周小玲不容易控制,却没想到她在最开始就留了一手,竟然把所有替换文件的内容都记录了下来!
这样一来,她说没机会换回文件也不能相信了。
但是赵大姐并不担心:“她不敢自己拿着,马上就得给自己找出路。”
只要她动,那就有机会。
瘦小的男人却有顾虑:“公安那边监视周小玲的人都撤了,可我们现在也不敢跟得太紧。”
赵大姐摇头:“不用跟着她,她的后路在哪里明摆着,等着就行了。”
下午三点,从凌晨开始的戒严终于解除,沛州城却依然被莫名的紧张压抑笼罩着,重点企业的职工都恢复了工作,工厂的汽笛和烟囱如常运转起来,街上的军警和治安巡逻队员却比行人还要多。
沛州人好像约好了一般,除非必要,谁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出门。
周小玲依然用一条颜色模糊的大围巾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包好,穿过一条条小胡同,熟门熟路地回到矿区周家住了几十年的大杂院附近。
但她并没有回大杂院,而是往更荒凉破烂的旷工临时工棚走去。
煤炭大幅度减产以后,这片工棚已经废弃一年多,现在这一片空无一人,只是寒风中的一片肮脏的废墟而已。
走进其中一个破破烂烂四面漏风的工棚,周小玲只等了一会儿就有人推门进来。
是周小全。
他们已经有一年多没见过了,自从上次周小林训斥周小安和周小全不顾家自私没良心,周小全就跟姐姐一起断绝了跟他们的联系。
这么久没见,看到周小全的一瞬间,纵使周小玲满腹心事也着实愣了一下。
周小全长大了。
上次看到还是一个半大孩子,现在已经长成大人的样子了。
周家人身量都不高,周小全应该算是家里长得最高的,差不多有一米七五了,皮肤白皙五官jīng致,却非常非常瘦。
周家人特有的大眼睛瘦得更大,看人的时候却再没有了以前的活泼和温润笑意。
像一棵正经受风bào严寒刀劈斧砍的小树,倔qiáng坚qiáng地挺立着,却能清清楚楚地看见他的疼痛和伤口。
血淋淋还在流血的伤口。
像一只刚刚长大的小shòu,还不知道要如何应对猝然而至的伤痛,只能咬牙死死忍着。
周小全沉默地看着千方百计让他出来见面的周小玲,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不想说。
周小玲眼睛闪了闪,紧紧身上的大衣先开口:“小全,二姐的伤怎么样了?我听说以后一直惦记着,可你也知道,小叔不让我去探视。”
周小全听她提起周小安,跟周小安一模一样的大眼睛里划过深深的伤痛,死死咬住牙,呼吸停滞了几息才勉qiáng喘上一口气:“你找我什么事?”
周小玲很有眼色地没有再提周小安,她一向有眼色,周小全的眼睛太gān净了,藏不住qíng绪,可能现在他也没了任何顾忌,根本不想藏了,所以看了更加让人心惊。
连她都有些害怕,怕眼前这个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男孩子会在下一秒失血过多倒下去。
他身上那道看不见的伤口太深了,太疼了。
“我想看看二姐,也有些事找小叔谈。可小叔不见我。”她不是没想过直接去找沈阅海,可今天以前她没想好要如何谈,今天想去找却连军分区的边都靠不近,qíng况危急,她只能来找周小全。
周小全的声音寡淡冰冷,不用他说什么,只要他一开口,任何人都能明确地知道,他再不是那个天真热qíng的男孩子了:“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周小玲不敢再说别的,从棉袄里面拿出一个文件袋:“你帮我把这个jiāo给小叔,越快越好,这跟二姐受伤有关。”
只要跟周小安有关,她就不担心周小全会敷衍她。
周小全接过来在她面前就要打开,周小玲赶紧阻止:“小全!这不是你能看的!”
周小全手都没顿一下:“我不看一遍怎么放心jiāo给小叔?”
如果他早就有这个担当,早就全力以赴地去保护亲人,姐姐就不用承担那么多,就不会……
文件袋打开,周小全没有看周小玲写给小叔的信,先浏览了一遍手里的一沓文件,眉头皱紧:“你怎么会有这么多市政府文件?你偷市政府文件给小叔做什么?”
周小玲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工棚的门忽然被踹开,两只黑dòngdòng的枪口对准了她和周小全的头。
第八七八章 对错
闯进来的两个人身材娇小穿着利落,一看就是两个年轻女孩子。
虽然围着大围巾戴着大口罩,可周小玲还是一下就认了出来:“林慧!苏念真!”
身材更加娇小的苏念真稳稳地举着枪,上前一把抢过周小全手里的文件袋,迅速翻了一遍冲林慧点了点头。
周小全也是见过这两个人的,沈玫的婚礼他们都参加了,林慧还是沛州小有名气的记者。
而且他们平时跟周小玲走得很近,一两年之前沈蓉带着周小玲,林慧带着刚来到沛州的苏念真,四个女孩子都是沛州领导亲属,走到哪里都颇受瞩目。
只是后来沈蓉被李志勇设计坏了名声,一步一步越走越糟糕,周小玲也被调到外地工作,四个人才越来越疏远慢慢不再联系。
周小玲知道她现在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可怎么都没想到,有一天这两个人会拿枪指着她。
最关键的是,对她手里的文件感兴趣的只有敌特!
周小玲心里发冷,知道他们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现身,就是一点顾忌没有了。
她今天很可能要死在这里了。
“小全!他们是敌特!周小安就是让他们炸伤的!”
还是那句话,既然是无路可退,那就只能奋力一搏!
周小全不用周小玲说,也感觉出不对劲了,“呸!资本家的狗崽子!”丝毫不怕顶在头上的枪口,看他们的目光恨不得生吃了他们。
却并没有如周小玲估计的那般失去理智不管不顾地跟两人动手。
苏念真手里的枪口一抬,眼里都是厉色,抬手就要一枪打死周小全。
“等一下!”林慧赶紧叫住她,“不能让他们这么死了,留一会儿我还有用。”怕她不听,赶紧qiáng调,“上面批准了。”
苏念真知道她留着这两个人有什么用,嘴角撇了撇没有再动。
林慧拿出绳子把周小玲和周小全绑起来,周小玲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怕的,浑身哆嗦着不住地冲周小全哭喊:“小全,二姐就是让他们害得!你要是死在他们手上,二姐好了得伤心死!小全,小叔是大英雄,咱们不能这么窝窝囊囊地死了!太给他丢人了!”
周小全紧紧抿住嘴不说话,看向周小玲的目光一片冰冷。
林慧绑好他们俩,对周小玲冷冷地笑了:“死到临头跟自己亲弟弟还耍心眼儿,你们这些工农子弟可真是让我涨见识了!”
她和苏念真的父亲是沛州政协正、副主席,从小家里都是大富之家,可建国以后却身份尴尬,这些年因为出身问题受了太多委屈,这还是她第一次带着优越感地跟人提起自己的出身。
把姐弟俩绑好,林慧和苏念真收起枪,苏念真去仔细检查手里的文件和周小玲写给沈阅海的信,林慧却拿出了一把匕首冲两人残忍地笑了一下。
“把你俩手筋脚筋都挑断,头皮切个口子倒吊起来,血就从头皮一点一点流出去,直到流gān了人才能死,据说这么死最痛苦,最后被冻上了都是从里往外冻,结结实实绝对冻成实心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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