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场这个东西,真的很奇怪。在这位顾云开同志面前,好似所有的人间烟火喜怒哀乐都要自动退散,你就得板着,就得时刻提着气,放松一点自己都觉得是罪过。
她也总算是明白为什么一进来几位老头会那副表qíng了,估计是他们也受不了这种压力了。
“我是顾云开,周阅海同志委托我过来给你捎一些东西,顺便看看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不要客气。”
这话说得一点儿毛病没有,可就是透着冷冰冰的味道,让周小安觉得即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她也不敢冒死麻烦他。
“麻烦您了,顾云开同志,请转告我小……请转告周阅海同志,我一切都好,请他安心工作,保重身体,我会给他写信。”好像不在他面前严肃正经地说话就不够郑重其事一样。
周小安说完这几句套话在心里长出一口气,真累呀!
顾云开同志拎起一个中型提包,并没有jiāo给周小安,“我帮你送回去。”
周小安急得直结巴,“不不不,不用了,解放军同志,顾云开同志,我自己拿就好!自己拿!”
有这么多人在她还觉得冷呢,要是单独面对他,说不定得被他吓得话都不会说,肯定会给小叔丢人的!
着急去拿提包,饭盒就没拿好,饭盒盖啪地一下掉了下来,露出里面黑黑的糠菜团子和散发着酒糟味儿的炒豆腐渣。
炒豆腐渣为什么会有酒糟味儿?变质了呗!不过这个是发酵,味道不好,并不会吃死人,所以就被大食堂无视了。
现在能有炒豆腐渣吃就不错了!这可是给工人补充蛋白质的好东西,矿厂委派了当年在东北剿匪的老同志才从豆制品厂抢来的!
市里所有大厂都盯着这点儿东西呢,没有点比土匪还qiáng悍的劲头儿,根本抢不来!
可惜味道实在是不怎么样。
周小安今天是脑子一直想着肖良文的事,才无意识地去打的。平时即使是打来装装样子,她也不肯去闻这股豆腥味儿和酒糟味儿混合的奇怪味道。
很显然顾云开同志也受不了这味道,但他脸上还是纹丝不动,万年冰块一样依然冷冰冰一点变化没有,只是拎着提包几步就走出去老远,头也不回地命令周小安,“跟上。”
周小安只好捡起饭盒盖,回头看了一眼几位矿领导,你们那都是什么表qíng?把瘟神送给我自己轻松了是吧?
可还是闷头跟上了。
她总不能真的给小叔丢人吧!
顾云开没走远,站在厂部门口等着周小安,看她出来了,抬腕看表,声音冷冷冰冰,却有种让人不容置疑的力量,“下午几点上班?”
“一点半。”周小安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还有四十分钟上班,最近的饭店离这里十五分钟路程,走吧,时间够用,还能留两分钟给你机动。”
周小安心里一凉,他,他,他不会是要请自己吃饭吧?
对着这么个大冰山,吃什么?冰棒吗?
而且,解放军同志你是不是数学不好啊?!最近的饭店离这里十五分钟的路程,来回三十分钟,就是吃碗最简单的面条也至少得等五分钟上菜,你还给我留了两分钟机动?!那我吃饭用多久?三分钟?!
顾云开说完就自顾自地往外走,眨眼工夫走出去十几米,发现周小安没跟上来,回头,“再不走你的机动时间就要没了。”
周小安摇头,“顾云开同志,不麻烦您了,我,我自己打饭了,我得吃完!”周小安救命稻糙一样抱住自己的饭盒,从没觉得炒豆腐渣这么可爱,“不能làng费,不用您请,真的不用!”
顾云开看了她两眼,看得周小安几乎要投降了,才开口,还是冷淡却不容置疑的语气,“晚上下班在厂门口等着,我请你吃饭。”
然后转身就走,没给周小安任何拒绝的余地,好似她是他的兵,只能服从命令。
周小安不高兴了,就是小叔的战友她也不忍了,“我不去,我没时间。”
顾云开头都没回,“今天周四,你晚上没课,今天上白班,晚上也不用加班。六点,在门口等我。”
话说完人已经大步走出去老远了。
周小安气得脸都鼓起来了,这,这是什么作风啊!?部队待傻了吧?见谁都下命令?
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把我小叔给我的东西留下!”这回她想耍赖不去都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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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九章 蹭饭
顾云开是谁?这个问普通工友和食堂大妈他们肯定不知道,但你随便问一位在沛州市里有点头脸的人,基本都知道。
即使不知道他,也一定知道他的父母和姐姐。
顾云开的父亲顾大成是这个城市的英雄。
沛州是百年重镇,经济地位和战略地位都非常重要,49年解放军围城,沛州守军接到上级命令,守不住就毁了沛州,也不能把它完整地jiāo到共党手里。
眼看百年基业要毁于一旦,沛州上百万人民的生命危在旦夕,顾云开的父亲顾大成临危受命,孤身入城与守军将领谈判。
后又给潜入沛州的特务小分队和地下工作者提供了重要qíng报,将守军炸毁沛州的yīn谋毁于一旦,危急时刻保住了这座城市。
顾大成却在解放军和平入城的那一刻被特务杀害。
现在沛州市政府门前的广场上还有他的雕像和刻着他英雄事迹的碑文,市里的一条主gān道也以他的名字命名。
顾云开的母亲也是一位革命英雄,解放后留在了沛州,在市委宣传处做处长。
而顾云开的姐姐,更是被所有沛州人所熟悉,她是沛州市文工团的台柱子,几乎市里所有的重大演出都有她的身影,提起顾月明,一半的人拍手称赞:漂亮!
另一半的人则开始哼她的拿手曲目《红梅花儿开》。
至于顾云开本人,大家知道的就没有那么具体了,只知道他在49年父亲牺牲后十四岁就破格入伍,作为英雄的儿子被部队重点培养。
他本人也素质过硬,是被全军通令嘉奖的战斗英雄,战功无数,是军区最年轻的中校副团长。
所以,他来矿上找人,才会被直接请到矿厂委办公室。所以那几位从部队上转业的副矿长即使级别比他高,还是对他礼让三分。
所以父亲在市政府当科长的广播员小杨同志才会对他那么积极主动。
周小安皱皱鼻子,大英雄的儿子啊……战斗英雄中校副团长同志啊……
那又怎么样?那他就能对人没礼貌了吗?就能对谁都用命令句一切以他的想法为中心了吗?
她又不是他的兵!
周小安非常不服气!第一个想法就是找小叔去告状!
你的战友欺负我!还把给我的礼物给拿跑了!顺便再问问小叔到底给她带了什么礼物,她好想知道啊……
她都抓心挠肝地惦记了小半个下午了!
好吧,她承认,她这么生气有一半原因是顾云开带走了礼物,让她期待惊喜的心qíng落了空……
周小安跑到江副矿长的办公室借电话,江副矿长逗她,“你找小周gān什么?可不许告我的状啊!”
周小安心里正气着呢,“就是告状!”
江副矿长中午不在,并没有遇到顾云开,却听说他来了,很高兴地让周小安打电话,“对!狠狠地去告他一状!看把这小子给牛气的!”
做他部下的时候可没少给他吃冰溜子!大夏天的一想起那小子马上就能凉快不少!
周小安觉得小叔说得真是太对了,这老头好不着调啊,他什么都不知道在这凑什么热闹啊!
不过还是给小叔打电话了。
可是小叔竟然不在!带着部队去拉练了!要三天之后才能回来!
周小安沮丧地放下电话,想了想,深吸一口气攥着小拳头就往出走。
江副矿长笑眯眯地问她,“状是告不成了,你这是gān嘛去?”
周小安回答得很有气势:“报仇!”
报仇是不至于,但总得找回场子!
周小安这小孩应急能力真的不行,特别是对突如其来的qíng况。
如果不是善意的突发qíng况就更不知道怎么应对,所以刘gān事骂她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跑掉,所以顾云开对她下命令她只能鼓着嘴巴gān瞪眼。
但如果让她缓过来了,那可真就没谁了!
下午请了一个小时的假,她撸胳膊挽袖子地去准备找回场子了。
六点钟,周小安准时来到厂门口,顾云开也一分不差地如约而来。
“走吧。”顾云开脸上还是那副冰山一样的表qíng,冲周小安点点头就推着自行车率先走了。
周小安深吸一口气,看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非要赖着他请客呢!
你自己非要请人吃饭,态度就不能热qíng一点?好吧,你就这么冷习惯了,那你随和一点儿也行啊!
人家又不是缺你那顿饭吃!
其实周小安也不是真要故意曲解顾云开的好意,他肯定是中午看见她饭盒里的豆腐渣和糠菜团子了,可能是觉得受人之托,要照顾一下战友的侄女,想请她吃顿好的。
再是侄女,都是大人了,又是第一次见面,他也不好直接给钱物,当然,他给了周小安也不能要,这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
可即使是这样,你也要考虑当事人的意见啊!
一路腹诽,周小安气喘吁吁地跟在他后面,用了十分钟就走完了中午说的十五分钟的路,来到附近的一条街上。
这条街靠近矿区,矿工挣得多,发工资的日子单身轻工总是要出来打打牙祭的,所以饭店也不止一家。
顾云开很显然是有目的地的,自顾自地推着自行车往前走。周小安却左顾右盼,终于看到周小全从一家饭店不大的门脸里走出来,冲她招手,“姐!这里!”
周小安停下,笑眯眯地叫住一直跟她保持十几米距离大步赶路的顾云开,“顾云开同志,我们就在这家吃吧!这是我弟弟,我们俩晚上都是一起吃饭的,你不介意他跟我们一起吃吧?”
顾云开当然没意见,把自行车停靠好就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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