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十分的寂静,他的呼唤并没有获得任何的回应,没有气体经过时产生的呼啸声,没有机械运作的齿轮声,亦没有他所熟悉的海水碰撞出的声音。
就像是故意的,给曼纽尔开辟了一片寂静的世界,让他能够将面前这个景象记得刻骨铭心,仔细分辨,所有的qíng绪被他无意识的释放出来,又在这一片天地里面细细品味。
“诺兰。”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面前这个连人都称不上的,被血雾包裹着像是人形状的“东西”是他的诺兰,明明刚才还有说话的,明明刚才自己还能够接触到他的体温的。
他的嗓子忽然发出来一种哀鸣的声音,他身后的传承之地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冒出的寒气随着他的悲鸣在他的身后悄然无息的探出,缓慢的发出了冻结的声音,再看过去,依然是成为了一个又一个类人粗细的冰锥。
映衬着他的脸色,更加的寒冷。
“……这又是你的计谋对么?”他四下张望着,一丁点也不愿意相信刚才还那么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会变成那样,他想要找到用来窥看的监控,却看不到任何的监视设备,依旧不愿意相信,他面对着黑暗立下了誓言:“我会找到你的。”
这是你的计谋,这是你的金蝉脱壳。
一定是这样的。
【气势不错,只可惜没人能听到。】系统不咸不淡的评价道,转头就去问楚恒【你这个任务是不是搞砸了?】
【并没有啊。】楚恒有微微的愣神,毕竟不是随便每一个人在经历过被炸成血雾之后,还能很轻轻松松的回答着系统的吐槽的。
他用手cao纵的面前的大投影屏幕,将视线转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他还活着,这剧qíng就没完。】
系统顺着他望去的方向一看:
那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房间,里面白的都不太像话,唯一的暗色只有那一小片因为灯光实在无法将影子固定在物体的底下,出现的暗影。
因为主人洁癖的原因,房间里面那些能够产生影子的东西已经降到了最低,并且都争取用灯光照she着,将它们的影子缩小到原本的物体中去。
摆放的物体中影子最大的一处,就是一个一救生舱,很明显的是没有经过什么仔细的摆放,被灯光照she下的影子斜斜的拉长了一大条,堪堪到了一个人的脚尖处。
从他的脚往上看去,视线还没怎么上移,触目又是一片白,长长的白大褂几乎掩盖住了脚踝,让人探究不到他的裤子里面究竟穿着什么。
不过唯一在场的人急于想要知道的,也绝对不会是他得裤子是什么颜色这样愚蠢的问题。
“找……到了么?”发出声音的,是白大褂面前的那个略显突兀的救生舱里发出的。
“很遗憾。”白大褂的声音很是风凉,倒是给这封闭的室内带来了一丝清凉,不过救生舱里面的人并不想要。
“你……什么……意思……”救生舱里面传来他断断续续的声音。
那个白大褂好整以暇的走到了救生舱附近。
在修复液里面飘飘沉沉的是半具身体,骨ròu模糊的界面结出一个又一个坑坑洼洼的黑色硬痂子,修复液徘徊在外面,好不容易融掉了一块,那个结痂又飞快的长了回去。
修复液就这样永远无法融入他的骨髓之中,却让躺在修复液里面的施耐德一次又一次的感受到结痂时候的痛痒,以及修复液侵入身体的疼痛。
反反复复,毫无休止。
比起回答施耐费了老些力气提出的疑问,他倒是对施耐德身上长起来的这些结痂抱有很大的兴趣,人体受到伤害结痂,本来就是很寻常的事qíng,但是长在施耐德身上的结痂却是好玩,修复液本应该将结痂融掉,然后融入他的血脉之中,促进生长,从而又长出身体来。
因为沾染了被曼纽尔故意带去的水牢之中的液体,那些结痂很完美的将修复液阻挡在外面,就是少部分能够融入血ròu之中的修复液,也只起到了让施耐德感受到被入侵的疼痛和潜意识里面新ròu生长难忍的痒,以及已经不存在的幻肢映照在他脑海之中里面那时候被断掉的痛苦。
这么说来,施耐德到现在竟然还有意识去想这些问题,到还是真不容易。
他倒是觉得自己可以好心的回答施耐德的问题了:“因为他自爆了呀。”白大褂丝毫不顾忌施耐德感受的说:“你的伴侣为了保护你的前妻,宁愿选择自爆,也不透露传承之地的位置呢。”
“我们……我们还有定位……”
“被他拆了。”他犹如随手投资了一个项目的投资者,如今得知项目失败了,也不过是耸耸肩,动不了他的一根毫毛,反而看着因为这个项目家破人亡的施耐德:“对了,你那位小qíng人在机甲上还顺便通知了联邦,说——您窝藏始祖人鱼,想要独吞传承之地。”
他说着,将身上的白大褂解开,里面套着一身军服。
“你做了手脚!”施耐德愤怒让他忍过了自身的疼痛。
“天地良心。”那白大褂说道:“我给他植入可真的是炸弹和定位芯片,这可真的不怪我,谁让你在你最信任的一环上犯了最大的错误?”
“上面的人也快要来了。”他说道:“希望你能在审讯室里面好好反思反思自己的错误。”
他说着,打开了洁白的的墙壁,里面停放着他随时用来逃跑的机甲,最后似乎好心的提醒了一句:“也不知道你就剩下半个脑子,能不能想明白这些事qíng。”
三年之后。
曾经被所有人遗忘的人鱼,卷土重来的时间要比所有人都以为的要快,失去了天敌疫病,天生比人类要qiáng壮的体魄,以及那深不可测的jīng神力,无一不昭示着他们和人类那天与地的差距。
人鱼苏醒之后的凶残,就算是再牢狱之中的施耐德也深有感触的感触,因为他们所流放星球已经被人鱼所霸占了。
到了后来又转到了另一个监狱中,很快的又因为战火而转移,辗辗转转直到这颗星球上才算是稳定下来。
“半边脸,你说如果你不是就剩下一半身子了,就咱们联邦这无人可用的阵势,他们会不会又重新将你提拔成将军啊。”
他的一个狱友讽刺着。
施耐德一半的脸就像是火山喷发之后,流过岩浆融化了岩石的那种坑洼不平的黑色,比之他掩藏在衣袖裤腿中的残肢更为渗人。
“怎么可能。”施耐德身后有人说着,根式不怀好意的在他后面狠狠地推了一把,他本来站着就已经十分的的困难,一下子就被推到在地上,不知道又是趴在了谁的脚底。
此时,从他的头顶传来更明显的讽刺:“谁人不知是咱们施耐德将军隐瞒不报,才让人鱼苏醒过来的?上头还会要他?”
说着,尤为不解恨的踢在了施耐德身上的不知道哪处。
周围的狱警早已见怪不怪了,偏偏今天过来了一个,身手拦住了那个挑事的人,对着地上的施耐德说道:“有人找。”
第58章 将军的蚊子血与白月光
您依旧不愿意相信他死了。
时隔三年之久, 施耐德再一次见到了曼纽尔。
他坐在玻璃的后面, 随着他的低头, 修长的发丝垂在了一侧,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依旧是那样的身材,并没有壮硕成一个将军的体型, 也没有像是一般上位者那样因为应酬而变得圆滑或者老成的气质。
应该还和当初一样吧, 施耐德想着, 经过了这么久,他甚至都有些怀疑当初是谁给他的胆子, 敢那样对待曼纽尔。
他正想着,忽然感觉身后被轻微推了一下,只听见那个狱警的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领导有jiāo代, 这次是人鱼方向咱们提出的第一个要求, 你能不能官复原职就看你的这次谈判了。”
他说着,按着施耐德的屁股, 把他往里面轻轻一推:“必要时可以不拘小节。”
他被推了一个踉跄,便宜的假肢根本连最基本的支撑的作用都没起到。施耐德好在已经习惯了这种推搡,习惯的扶住了身边唯一的一张桌子。
那桌子质量极好, 就算是施耐德全部的力气压在上面也没有产生任何的颤动,倒是施耐德反应过来自己压在谁的桌子之后, 犹如惊弓之鸟。
拖着假肢后退了几步, 然后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抱歉。
这时, 曼纽尔才缓缓的抬起头来,淡色的瞳孔很好的掩盖了他的神色。
摆在他面前的, 是一叠纸质的资料,很厚,事无巨细的用文字描绘出了施耐德的供词,以及他犯下的罪行。
施耐德现在才想起来,曼纽尔那双淡色的瞳孔,原本其实是藏不住什么东西的,喜欢就是喜欢,憎恶就是一憎恶,他那时评判事qíng的标准似乎也只有对与错两个字。
那时候是他自视甚高的不屑去看曼纽尔所表达qíng绪,而如今,就算是他再过多的揣测也无法窥探出曼纽尔的qíng绪了。
面前的纸张是被他翻看过的,施耐德的视线垂下,看到曼纽尔掩藏在纸张中的指腹微微撤出,指腹上挂着的纸随着他的动作轻轻的掉了下去。
显然手指已经失去了作为书签的作用。
“诺兰呢?”曼纽尔轻轻的开口,声音在这个室内完全比不过施耐德说着抱歉的声音,但反而让施耐德犹如被人掐住了嗓子一样将要发出来的生硬憋了回去。
甚至连呼吸都好一会才通畅起来:“诺兰不是死了么?”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以为我会相信么?”他这句话说得并不算太快,一字一顿的犹如仔细斟酌过的说出口:“你将他藏到哪里去了?”
施耐德已经退到了墙根处,他觉得面前的这个人说话虽然字字斟酌语句缓慢,带给他的压迫感,却是前所未有的。
“我说的是实话。”施耐德为了保住xing命,急忙的说道:“当初的审讯记录都在您面前。实在不行还有当初的录像。”
曼纽尔的唇极为小幅度的抿了抿,这却被已经靠着察言观色活着的施耐德捕捉到了。
“我要听实话。”桌上的审讯记录被他推开,只看着施耐德。
“我真的没有骗您!”他急忙的说道:“您要是不相信审讯记录的话,我记得还有录像,您说我也犯不着为了藏匿一个诺兰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吧。”
“我没有看录像。”曼纽尔打断了他的辩解,站起来双眼也微微垂下的盯着他:“我要听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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