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祁良秦睁开了眼睛,翻过身,看向窗口飘进来的月光。
这是月初,月亮很小,弯弯的一道。
“良秦,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就觉得有点对不住你,虽然咱们是说好的,各取所需,但是我每次和青青在一块,看着你孤零零一个,心里就有些别扭,不如你也找一个,咱们各玩各的,岂不是更好?”
祁良秦轻笑出声:“你没有对不住我,你给我钱了啊。”
“你就没有喜欢的人么?”
“没有。”
“那你有喜欢的类型么,我给你介绍,我还认识挺多同志的。”
祁良秦就翻过身来,面朝上躺着:“我喜欢的类型……高的,帅的……也不用太帅,中间以上的就行……也不用很有钱,不用我养活就行……我不是不愿意养,就是觉得男人该有自己的事业……其实也不用很高,比我高就行,高一毫米也可以……不要太老,也不要太年轻。”
严松伟笑了,说:“你这条件,挺宽的啊,那不是大街上随便找一个就能满足你的条件?”
“是不是,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条件不高?”祁良秦轻笑出声:“可是有些心愿,看着很容易,就是实现不了……就很奇怪,我自己也觉得奇怪,我的要求不高啊,怎么就找不到属于我的那一个。有些不如我的,却都比我幸福。”
“我帮你看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帮你介绍一个。”
“唉,”祁良秦突然叹息了一声,那叹息发自肺腑,在黑夜里显得格外凄凉:“其实……我很早之前就觉得,我这辈子可能都没办法跟我爱的人一块……”他笑出声,带着一点自嘲:“高中的时候就莫名其妙有这个想法,那时候可能比较矫qíng,有种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qiáng说愁的感觉。后来年纪渐渐大了,这想法越来越真实,竟然要变成事实,心里头也着急,但是没办法,然后很难过地发现,自己竟然在真实地,理智地接受这件事。”
“说的好像你已经是个老男人。”
“是吧,你也觉得如果是个老男人,就会很可悲吧。幸好我不是,哈哈哈哈。”他笑了两声,闭上了眼睛:“所以我不能变成那样的老男人,我要趁着年轻不管不顾地疯一把。”
第二日天气晴朗,比周六还要好的天气。严松伟给他找了一套骑马服:“下次给你定做一个,这次你先穿这个。”
一整套的马靴、马裤、恰卜斯和马术手套他都穿戴上了,严松伟还给他拍了照:“帅,你身材真不错。”
祁良秦看了一眼照片,几乎认不出自己,他的长相其实有些偏向于纤细,穿了骑马服之后,竟多了几分英气。严松伟的哥们打趣说:“找了个好媳妇啊,真养眼。”
“那是,我从小就是颜控,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他说着就翻身上马,伸手拉祁良秦:“来吧,手把手教你。”
但是祁良秦并没有伸手,反而看向旁边的严柏宗:“我觉得你骑的不如大哥稳妥,跟你骑,我害怕。”
这倒是实话,严松伟确实不如严柏宗稳重。旁边的人笑着说:“良秦,你真有眼光,松伟的骑术都是他哥教的。松伟,你把良秦jiāo给你哥吧,正好你腾出手来,跟我比试比试。上次跟你打赌,把赵均签名的头盔输给了你,我说什么得赢回来。”
不等严松伟说话,祁良秦就已经走到了严柏宗身边:“大哥。”
严柏宗盯着他看,面无表qíng。祁良秦却是笑着,回头对严松伟说:“你去跟王哥比吧,好好骑,别输了。”
“我输给他,怎么可能?”严松伟已经跃跃yù试,祁良秦到底不是他的爱人,是不是手把手教,他倒也不在意。他大哥确实比他稳妥有耐心。
“那你跟大哥好好学霸,小心点,注意安全。”
祁良秦点头,严松伟已经骑着马朝前奔去。他后退了一步,却听身后严柏宗说:“骑马?”
祁良秦面色有点红,点点头:“我是真心要学骑马,请大哥好好教我。”
大庭广众之下,严柏宗不会拒绝他,他只是看了看他,淡淡地说:“上来。”
祁良秦憋足气爬了上去,马有些晃动,这是他人生第一次触摸到真实的马,他有些害怕,但是qiáng忍住了恐惧,坐到了马背上。
“踩着马镫。”严柏宗说。
他刚把脚踩进去,严柏宗便已经翻身上马,动作利索帅气,坐在了他身后。
“大哥先带我跑一圈感受一下吧。”祁良秦抿着嘴唇,目视前方。
严柏宗没说话,马却已经跑了起来,祁良秦身体一晃,就靠到了严柏宗的怀里,骏马离开了人群,严柏宗在他身后突然开口,说:“祁良秦,你真叫我失望。你心里想的什么,以为我不知道。”
祁良秦面红耳赤,他紧紧抓着缰绳,说:“我……我只是要学骑马。”
马背上远比他想的要颠簸,严柏宗似乎有些怒气,马跑的特别快,每一步弹跳而都跳的远而高。祁良秦心中渐渐被恐惧占据,他说:“太快了。”
他似乎听见严柏宗口中发出一声嘲讽的抽气声,马越跑越快,冲向了一个连跳障碍,祁良秦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全身热血上涌,一把抓住了严柏宗的一条胳膊,他抽了一口气,马便凌空而起,跳跃了第一个障碍,又迅速弹跳起来,要跳第二个障碍。但是这马平时都是驮一个人,如今两个人坐在上面,不知道是失误还是力气不够,后蹄竟然撞在了栏杆上,身形一个趔趄,就朝下倒去。
尽管这qíng形祁良秦早知道会发生,还是吓得面色惨白,严柏宗显然也惊到了,在倒下的那一瞬间搂住了他。
他几乎不假思索就抱紧了严柏宗,他不是出于完成任务的心态,他只是出于本能。但是他被严柏宗紧紧一搂,意识就混沌下来了,他分不清自己是在执行任务,还是出于个人私yù,他们滚落到地上,差一点被马踩到了一条腿,他凑到了严柏宗的脖颈上,嘴唇和鼻子贴紧了他的皮肤。他们接连滚了三四圈才停了下来。
严柏宗身上的味道极大地迷惑了他,叫他浑身热血沸腾。这世上最撩人qíngyù的不是ròu体,也不是粗俗的qíng话,不是任何可以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而是味道。
味道,每个人都不一样的细微的气味。它带着一个人鲜明的印记,会因为爱的作用充斥荷尔蒙,它迷人心智,害人上瘾,叫人意乱qíng迷,心痒难耐。他紧紧靠着严柏宗的脸颊,伸手就往他身下摸了一把。
他的掌心满满的,竟包不住,他脸上滚烫地想,竟然都是真的,他的手都在抖。
严柏宗陡然变了脸色,大手掐住他的臀,脸色通红,眼神却是恶狠狠的,盯着粗声问:“你是不是很想我搞你?!”
祁良秦说不出话来,他只是看着严柏宗,严柏宗忽然伸出手,大拇指摁住了他的唇角,然后擦过去,那指腹是粗糙的,细微电流从他唇面划过,带给他叫他颤栗的喜悦。
第29章
从此以后,一切都变了,他将睁着一双yù望的眼,虎视眈眈,想要撬开严柏宗禁yù的唇。
那边众人都是惊呼,严松伟已经骑着马赶了过来,严柏宗松开他站了起来,似乎是碍于周围的眼光,朝他伸出手,将他拉了起来。
祁良秦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严松伟已经下了马。
“良秦,你没事吧?”严松伟问。
祁良秦摇头,脸色通红:“没事。多亏了大哥。”
“大哥你也没事吧?”
严柏宗也摇摇头,说:“带小祁去医务室检查一下吧。”
严松伟带着祁良秦往医务室去,旁边的人都围住了严柏宗,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哥真是的,带着人,还要跳连续障碍,”走远了,严松伟才开口埋怨:“幸好你们俩都没事……他从前不是这样冒失的人。”
“不怪大哥,是我想让他带着我感受一下,没想到出了差错,”祁良秦脸色还是红的:“你别埋怨他,不然岂不是尴尬。”
“我知道。”
祁良秦觉得自己在渐渐变成绿茶婊。可能平日里老实人做惯了,心里竟然觉得有几分刺激,做坏人就是比做好人慡。
到了医务室,检查了一下,没有大碍。
但是严柏宗受了点轻伤,据说被马蹄子踩到了胳膊,所幸只是轻微被踩到,受的伤并不严重。
但他对祁良秦明显冷淡了很多,连严松伟都看出不对劲来了,可他以为是那场意外的缘故,导致两个人气场有点奇怪。因为受了惊吓,祁良秦便老老实实坐在旁边看别人骑。因为晚上要赶王叔叔家的晚宴,所以中午吃了饭,他们便要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是严松伟开的车,祁良秦坐在副驾驶上,见严柏宗没上车,就问:“不等大哥么?”
“他喊了司机了,不坐这辆车。”
“大哥是生我气么?”
严松伟笑:“他说有事得往公司拐一趟,所以就让司机老胡送他。我们直接回家。这样也好,我看从马上摔下来之后,你们俩就怪怪的,不知道你们尴尬个什么劲。骑马嘛,多多少少都会出点意外。”
祁良秦朝车窗外看着,看着严柏宗站在那里跟朋友告别,没有半分要往这里看的意思,嘴里说:“等回到家,我跟大哥道个歉。他别往心里去才好。”
严松伟笑了笑,说:“他不是那样的人,你多心了。”
车子渐渐离开了马场,祁良秦闭上了眼睛。他有点如释重负,也有些兴奋,还有点伤感。
如释重负的是这段重头戏总算是结束了,兴奋则是他心中隐秘yù望的彰显,他觉得自己好像突破了一条线,伤感也是因为自己突破了这条线。他看不到自己的未来。
但是没人能看到自己的未来,就算是在另一个世界里,他每天早晨醒来,呆呆地躺在chuáng上,看着窗口透过来的晨光,也不知道自己将来路在何方。
关于未来,祁良秦一直有一个幻象,一个感觉。就像某一日的早晨,他早早地爬起来去赶班车去上班,大概是冬日的早晨,天色还带着朦胧,太阳还在东边没有冒出来,他走在街上,有些凌乱古旧的街道,每个人都行色匆匆,路上的人不多不少,每个人都低着头,缩着脖子抵御着寒冷的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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