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于傍晚时分接到宫中的丧信,又接到礼部让三品以上命妇明日一早进宫哭丧的通知。她是静乐公主外祖母,陆贵妃娘家母亲,明天于qíng于理都会让她进毓秀宫安慰陆贵妃。
四皇子这个时候赶来, 必然是出了什么急事。
“的确有急事。”
四皇子目光yīn沉,直言不讳道:“我是来跟外祖母要药方子, 来救陆铮xing命的。”
这句话好似石破天惊, 震得太夫人惊愕失色:“殿下,您是如何得知陆铮中毒的?”
现在外面都在疯传陆铮不是卫国公府陆家的血脉,但关于她毒杀陆铮一事,却是只言片语都不曾有的。
四皇子处于皇宫之中, 忙着静乐公主薨逝的事qíng,如果连他都知道陆铮的事qíng的话,那她给陆铮下毒一事究竟还有多少人知道?
太夫人慌张失神,四皇子心底闪过一丝痛快。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他非常怨恨太夫人,毫无征兆击杀陆铮,不跟他打一声招呼。既然击杀,就该杀个彻底,没想到还没杀死,让他不得不来求配方救陆铮的命。
他没有一天不想陆铮死,现在陆铮快死了,他竟然要去救陆铮的命,这让他如何不愤怒?
“外祖母,您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救陆铮吗?”
太夫人震动之下,一时间竟忘记了思考,只顺着四皇子的话:“殿下,你既然知道我毒杀陆铮了,必然也知道陆铮的真实身份了,你为什么要救他?”
“真实身份?”四皇子眉头一挑,眼角眉梢都是凌厉、yīn沉:“外祖母以为陆铮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外祖母以为本殿下跟母妃数年如一日的捧着陆铮是为了什么?”四皇子冷笑一声:“区区一个卫国公世子能让我这个天潢贵胄、贵不可言的四皇子屡屡让步?”
“啊!”
太夫人大惊失色,面白如纸。
能让天潢贵胄让步的,只有天潢贵胄!
也就是说,陆铮是皇室血脉,根本不是叶知秋跟侍卫通。jian所生。
不,这不可能是真的。
太夫人不敢置信地看着四皇子,浑身忍不住发起抖来,不知是太惊还是太怕。
一惊未平一惊又起,四皇子接下来说的话更是如晴天霹雳一般。
“我跟母妃隐忍多年、谋划多年,却因为您的cha手,所有的一切都毁于一旦。”
四皇子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愤怒:“如今父皇只以为此事乃我与母妃指使,母妃失去自由,被监。禁毓秀宫,我也只能在皇子府禁足。”
“父皇撂下话说,如果陆铮有个三长两短,莫说我与母妃,便是整个卫国公府都要陪葬!”
太夫人心神俱震,一时气血上涌,只觉喉头一甜,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太夫人!”
辛嬷嬷惊骇不已,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扑过去扶住了太夫人的身体。
陆鹏成脸色惨白,又惊又怕,呆若木jī。
大夫来得很快:“殿下,太夫人受激过度,身心俱疲,所以才重度昏迷,这个时候,应先让太夫人休息,然后再……”
“先把太夫人唤醒。”四皇子眉眼不动,丝毫不以为然:“你们不是可以用金针刺xué,刺激人醒过来的吗?”
“的确可以。”大夫说:“只是太夫人太过劳累,又上了年纪,qiáng行唤醒恐怕会有危险……”
“不必说了!”四皇子喝道:“本殿下说让你唤醒太夫人,你只管去做,出了事qíng,自有本殿下一力承担。”
大夫不敢违拗,只得答应。
四皇子抬脚朝外走,对陆鹏成道:“你出来!”
这个庶出的舅舅,他从来不曾放在眼里过。
陆鹏成如惊弓之鸟,瑟瑟发抖地跟着四皇子站到了庑廊下。
自打得知陆铮的真实身份他就一直冒冷汗,眼下几乎全身都湿透了,被风一chuī,更觉湿冷黏腻。
“说吧!”
四皇子yīn测测道:“是谁给你的胆子?”
他声音不大,可语气里的质问、威胁让陆鹏成几乎心跳都要停止了。
他哪有胆子对付陆铮,当然是傅文在背后给他出谋划策了。
他真的以为陆铮是侍卫的jian生子,哪想到他竟然是正兴帝的血脉。
怎么办?
要不要把傅文说出去。
可傅文说了,如果说出去,他会有后招在等着自己,会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傅文话说的很大,可一想到他yīn森冰凉如毒蛇一般的双眼,他不敢不信。
陆鹏成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说?”四皇子冷笑:“朱成敏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陆鹏成,你有几条命敢脚踏两只船?”
“殿下……”陆鹏成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二皇子说会替我杀了陆铮,我信以为真……”
果然是二皇子朱成敏。
四皇子抬起脚就朝陆鹏成脸上踢去,突然辛嬷嬷来了:“殿下,太夫人醒了,唤您过去。”
四皇子瞥了陆鹏成一眼,转身离去。
陆鹏成大汗淋漓瘫软在地上。
终于熬过去了,明天就是他跟傅文约定见面的时间了,等见到傅文就有主意了。
……
陆铮几天没露面,京城传他的身世的各种版本都出来了。
说什么的都有,却独独没有说他是皇帝的血脉的。
后来,锦衣卫上门拿人,一连抓了几家造谣生事之人,就再也没有敢胡说八道了。
紧跟着卫国公府太夫人重病,闭门谢客;陆贵妃因为静乐公主一事伤心昏厥一病不起;四皇子在府中闭门不出,让京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之中。
这种平静不是昔日那种繁华热闹的平静,而是像bào风雨前黑夜,平静的让人可怕。
庄明宪不管外面如何,拿到毒。药配方之后,只一心配药替陆铮救治。
又过了几天,童嬷嬷说:“夫人,老安人派人送口信过来,说她老人家实在挂念你,想过来看看,不知行不行。”
庄明宪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有很多天没有派人去给祖母请安问好了,从前,她是每隔一天就打发人问一次的。
之前几天,事qíng闹得满城风雨,祖母她老人家一定也听说了。不用问,也能想到她担心成什么样子了。
“当然可以。”庄明宪忙说:“派四个人去接老安人来。”
童嬷嬷办事效率很快,一个时辰之后,老太太就进了猫儿胡同。
“安安。”
老太太一进门就抓着庄明宪的手上下打量,见庄明宪除了瘦了一些、脸色苍白一些之外,并无其他不妥。她的jīng神还算好,并没有伤心颓废。
老太太放下心来,这才问起陆铮的qíng况:“靖臣怎么样了?”
“已经服了解药了,现在还没有醒,再等几天估计就会醒了。”
“那就好。好孩子,辛苦你了。”
老太太拍了拍庄明宪的手,说:“我有话跟你说。”
庄明宪知道,祖母一定是想问陆铮的身世,她知道这件事qíng一定瞒不住的。
庄明宪让仆妇下去,让祖母坐在椅子上,她自己搬了一个凳子,坐在祖母身边。
她以前最喜欢这样坐,可以抱着祖母的腰,可以给祖母捶腿,还可以趴在祖母的腿上撒娇。
“祖母,您想问什么?”
“祖母没什么好问的。祖母是有话jiāo代你。”老太太神色郑重道:“陆铮是什么人根本不重要,别人怎么看陆铮,那是别人的事。最重要的是你自己,你要陆铮是谁。”
“当初你爹爹带着你娘回来,所有人都反对,庄金山更是对着你娘跟你爹破口大骂。”
老太太说:“你爹却不管那些,他说你娘是他选的,别人怎么看不重要,在他心里,你娘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女人,是他要白头到老的妻子。”
“你爹爹知道自己要什么,他到临死都没有后悔过。”
“祖母……”庄明宪看着老太太,喃喃出声。
祖母没有问,反而用这种方式表达了对她的理解与支持,还不忘开导她。
“安安,祖母希望,你也知道自己要什么。”老太太正色道:“你若是心里有陆铮,那就好好跟他过日子,不管别人怎么说,你只要站在陆铮这边就好。”
“如果你介意陆铮的身份,那咱们给陆铮治好病,就跟他和离。不管你做什么决定,祖母都站在你这边。”
祖母永远都是这个世上最疼她的人。
庄明宪心头一酸,眼泪滚滚而落:“祖母,不管别人怎么说陆铮,我只知道他是我的丈夫,是我要陪伴一生的人。我不会跟陆铮和离的,我会治好他,跟他好好过日子。”
这段时间以来的惊恐、委屈悉数化作眼泪喷薄而出,庄明宪扑到老太太怀里,痛快淋漓地哭了一场。
老太太见她明白了,也不再说什么,就一语不发地陪伴着她。等庄明宪qíng绪渐渐平复,她又亲自给庄明宪洗脸梳头,就像庄明宪小时候那样。
若是从前,庄明宪一定会拒绝老太太,可老太太现在的陪伴,渐渐给了她信心,她需要祖母的支持与安慰。
“你想明白了,有些人却不一定能想明白。”老太太说:“丁兴是你的人,对你忠心耿耿,这个自不必说。那周成却是陆铮的人,他究竟是陆铮的人还是卫国公府的人,你一定要问清楚了。”
老太太的话如当头棒喝,让庄明宪瞬间清醒了。
她记得陆铮跟他说过,周成是前卫国公陆鹏举救下的孤儿。陆鹏举死后,他就一直跟在叶知秋身边,后来一直跟在陆铮身边。
陆铮不是陆鹏举的血脉,他会不会心生芥蒂?
“祖母,你说的对!”庄明宪眉宇间闪过一抹隐忧:“我这就跟周成谈谈。”
周成来了,恭敬一如既往:“夫人。”
“周护卫请坐吧。”
周成沉默不语地坐下之后,庄明宪说:“这些日子,全靠周护卫周旋守护,我替世子爷谢谢你。”
周成心头一个咯噔,抬起头看着庄明宪,两只眼睛红红的。
庄明宪一时拿不准周成心里是怎么想的,就诚恳地说道:“世子爷的身世,周护卫可能也知道一些了。我就不绕弯子了,你跟世子爷主仆一场,世子爷拿你从不当外人的,可现在qíng况不同,很多事qíng,请你好好想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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