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不会您怕我找叶茜麻烦,故意为她开脱吧?”
老太爷:“……”
“当然不是!”老太爷愣了一下,就反应了过来,恼羞道:“我岂是那种人,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简直荒谬!”
庄明宪看着老太爷,不急不躁道:“我只是随口一说,祖父您这么着急做什么?不知道还以为你是被我戳穿了心思,恼羞成怒了呢。”
“你……”
老太爷憋红了脸,呼吸更加急促了。
庄明宪赶紧道:“祖父您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该不会不是中暑是有其他的病了吧?您躺着,我来给你号号脉。”
“混账!”老太爷自以为抓住了庄明宪的把柄,训斥道:“我本来就没事,你守着我gān什么?你既然有医术,就该救助真正需要你治疗的病人……”
“原来祖父您没事了啊。”庄明宪立马打断了老太爷的话:“既然您没什么大碍,孙女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我还有事呢,这就告退了。”
老太爷:“……”
“你给我回来!”老太爷被堵的七窍生烟,气得直拍chuáng:“没有我的允许,你哪也不许去。”
“哦,您不让我走,我当然不能走。”庄明宪乖乖转身,对谷雨道:“你去花厅跟叶茂叶茜说一声,就说老太爷非常生气,不许我去见他们。所以,我没有办法接受叶茜的道歉了,也没有办法给伯祖母治病了,让他们另请高明吧。”
“什么?叶茜来了!”老太爷以“垂死病中惊坐起”的姿态坐了起来,指着庄明宪道:“那你还不赶紧去!”
庄明宪坐了下来,慢悠悠道:“您刚才不是说哪也不许我去吗?”
老太爷嘴角直抽,脸黑的跟个锅底一样:“刚才是我说错了,我的意思是让你赶快去。”
“祖父您考虑清楚了吗?确定不会再出尔反尔了吗?该不会我前脚刚走,您后脚就叫我回来吧?”
“不会!”老太爷觉得这个孙女简直就是恶魔,是他的克星:“祖父这次说到做到,绝不会出尔反尔了。你快去吧。”
大嫂还等着呢。
庄明宪这才施施然起身,勉为其难道:“其实叶茜不来道歉,我也会给伯祖母治病的。既然祖父再三要求,我还是接受叶茜的歉意吧,毕竟这是祖父的一番心意。”
老太爷心口一疼,几乎要再次昏过去。
……
“哥哥,你说明宪会来见我吗?”
叶茜语气忐忑又自责:“她赌气不给外祖母治病,全是因为我的缘故。她气我恨我,我都理解,她打我骂我,我也愿意接受,只要她愿意娶给外祖母治病,再多的委屈我都愿意承受的。”
“若是她还忌恨我,迁怒外祖母,我该怎么办呢?”
庄明宪走到花厅门口,正听到叶茜自责伤心的话语与轻轻啜泣的声音。
叶茜来道歉,她已经猜到了。
可她没猜到叶茜会这么说。
叶茜向来骄纵,什么时候转了xing子了?
“妹妹,你别担心。”叶茂声音温和地安慰她:“宪表妹最是通qíng达理、善解人意,绝不是那种斤斤计较之人。只要真心跟她道歉,她一定会对你表示宽容谅解的。”
叶茜的哭声顿了顿,才道:“真的吗?哥哥你没骗我吧?我真怕明宪忌恨我。”
“不会的。”叶茂语气笃定:“宪表妹心软善良,一定会接受你的歉意的,我可以跟你保证。”
庄明宪愣了愣,突然觉得压力山大。
在叶茂心里,自己这么完美啊!
可是他凭什么断定自己是他口中说的那种人呢。
不过被人夸赞总比被人贬低要好。
庄明宪走进了花厅。
庄明宪穿着海棠红折枝玉簪花褙子,削弱的肩,纤细的腰,雪白的脸,动人心魄的大眼睛,娇媚又不失清纯。
叶茜眼底闪过一抹嫉恨,又很快散去。
“明宪。”她眼睛红红的,满脸的愧疚:“都是不好,惹你生气了,连带着你对外祖母都迁怒上了。我来跟你道歉,你原谅了我吧。”
庄明宪这才发现屋里不止有叶茂叶茜,傅老夫人的贴身侍婢李嬷嬷竟然也在。
怪不得叶茜会这样乖乖地认错,原来是想给李嬷嬷留个好印象啊。
庄明宪撇了撇嘴。
来道歉,却绝口不提道歉的原因,还摆出一副委曲求全、顾全大局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自己无理取闹呢。
“我本来就没生你的气,虽然你打破了我的头,但我知道你一定是无心之失,绝不会故意要毁我的容貌。”庄明宪轻轻道:“至于迁怒伯祖母一说,更是从何说起啊?你真是太多心了。”
叶茜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想辩解又怕庄明宪说出更难听的话来,只能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你不生我的气就好。”
“既然说开了,那我也就放心了。”叶茂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宪表妹,你这就跟我们一起去给外祖母治病吧。”
他一笑眼睛就弯成了月亮,露出洁白无垠的大白牙,非常温暖。
庄明宪突然很羡慕叶茜,有这样一个好哥哥。
叶茂见她看着自己,心突然漏了几拍,脸也热的厉害。
他不敢再看,赶紧把视线落在别处,一手握拳放在唇边:“宪表妹,我们走吧。”
第20章 傅文
长房老太太昏昏沉沉,时睡时醒。
庄明宪见她面色通红,虚弱不堪,就知道她的伤寒确实转化为阳明腑实之症了。
这种病会让人全身滚烫,头晕恶心,全身无力,双眼昏花。
看的出来,长房老太太的确很是吃了一些苦头。
这一点庄明宪早就料到了,她没想到的是张老大夫竟然会束手无策。
阳明腑实症用大承气汤泻下,邪热出,人自会转危为安。
张老大夫乃北直隶数得上号的名医,就算刚开始太刚愎自用疏忽错诊,后来发现问题了应该不会解决不了才是啊。
庄明宪不动声色,给长房老太太号过脉,确定了病qíng,才转头问张老大夫:“这是阳明腑实症,张老以为该如何用药?”
张老大夫眉头一挑。
阳明腑实之症,要用大承气汤泻下,但凡是医者,就没有不知道的。
庄明宪这是什么意思?
她以为她歪打正着替七房大太太续了几天的命,就可以随意羞rǔ他了吗?
她休想!
她不过是碰了巧,不知道用了什么邪药,她不说出个一二三来,他张显绝不会认输。
“自然是要用大承气汤的。”张老大夫道:“我已经让长房老太太服下了,不知宪小姐以为如何?”
“您已经给伯祖母用过大承气汤了?”庄明宪诧异,面露惊讶地看着张老大夫。
“当然用过了。”张老大夫两腮的ròu抖了抖,隐忍道:“这是常识。”
“用了大承气汤却没有任何作用。”庄书良是好脾气,可也有些受不了了:“明宪,你赶紧开方子吧。”
张老大夫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病患是不管你常识不常识的,他们只知道有没有效,能不能治好病。
庄书良急得不得了,一手拿笔一手拿纸,催促道:“你不是用吕家的神方治好了七房你婶婶吗?快,把方子写下来,我这就让人抓来给你伯祖母服用。”
张老大夫额上青筋直跳。
他竟然叫庄明宪的偏方叫神方!
她不过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偶然撞了大运,怎么就变成神方了?
这世上哪有百试百灵的神方?
他不信!
张老大夫忍不了了,他也决定不再忍,他倒要看看所谓的“神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身为医者,他不能容忍病患被这种名利之徒戏弄。
他要戳穿庄明宪的把戏,将“神方”甩到她脸上,让她无颜在庄家待下去。
张老大夫跟庄书良都看着庄明宪,想看她能开出什么方子。
庄明宪却淡淡道:“不用那么费事。二叔父,伯祖母这病不用开方子,只要威灵仙三钱煮水服下,便能转危为安。”
庄书良愣了愣,不敢置信:“明宪,只开一味药吗?不用其他的吗?”
庄明宪该不会是不想给母亲治病,所以胡乱说出一味药糊弄自己吧?
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到只有一味药的方子呢。
母亲病得这么重!
就只要三钱威灵仙就能治好?
“你放心吧,二叔父,用药如用兵,不在多而在jīng。就这一味药,保管伯祖母化险为夷。”庄明宪轻轻点头,语气充满了成竹在胸的笃定。
见庄书良面色犹豫,她又道:“如果二叔父您不信我,我也没办法了。”
庄书良是不信,可事到如今,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他硬着头皮叫了小厮去买威灵仙抓回来煮水。
张老大夫冷笑连连。
他早就猜到这个庄明宪没什么本事,不过是故弄玄虚了。
威灵仙三钱,她可真敢信口胡诌啊。
她若是开三钱人参来给老太太吊气补气他或许会相信,可威灵仙是什么,那是治疗风湿骨痛、小便不利,跌打内伤的药。
它主要的作用是祛风除湿,通络止痛,消痰水,散癖积,因此可以治疗以上几种疾病。
他从未听说过威灵仙可以治伤寒、阳明腑实症。
这简直就是胡闹。
他就在这等着,等着看这位宪小姐怎么收场。
药很快就抓了回来,长房老太太服了药,一开始也是纹丝不动,两炷香时间之后,昏昏沉沉的说要解手。
庄书良大喜。
他虽然不懂医术,可也听张老大夫说了,阳明腑实症是在体外的伤寒外邪化热,进入体内与肠中gān燥的大便结合在一起,不能排泄,造成发热头痛。
只要排泄通下,热邪自会消除。
他立马让丫鬟婆子服侍老太太方便。
张老大夫却大惊失色,“腾”地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
这怎么可能!
这绝不可能!
威灵仙根本不能治疗阳明腑实之症。
他不信,绝不相信。
可事实却给了他重重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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