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太太。”林嬷嬷跪在了地上:“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做了,求求您大发慈悲,放过我吧。”
她脸色发白,两眼惊惶,与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她迫于无奈,不得不按照庄明宪的吩咐,跟她演这一出戏,其实也存了试探了心里,二老太爷知道老太太杀了她,一定会跟老太太吵起来,到时候她就继续投靠长房那边。
可没想到,老太爷竟然不是责备老太太,而是想着怎么替她遮掩。
她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她什么都不是,她就是真被老太太给弄死了,也激不起一个水花,长房老太太也不能替她出头报仇。
就是因为看明白了,所以她才更加害怕了。
“老太太,奴婢知道错,您看在奴婢从前一心一意伺候您的份上,饶了奴婢这条狗命吧。”
帘子卷起,庄明宪走了进来。
林嬷嬷毫不犹豫,给庄明宪磕头:“小姐,求求你饶了奴婢。”
虽然老太太是长辈,可真正拿主意的,还是庄明宪。
“好,饶你不是不行。”庄明宪坐下来说:“只要你老老实实地告诉我,长房老太太这些年针对二房,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一家老小自会平安。”
林嬷嬷立跪行了几步,跪在了庄明宪的腿边:“小姐,长房老太太的确让奴婢做了很多坏事,但她并不信任奴婢,她并没有告诉奴婢她这么做的原因,奴婢就是想问也不敢啊。”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庄明宪大怒,抓过桌上的茶盏就想砸到林嬷嬷头上,当手碰到茶盏的时候,她突然冷静了下来。
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冷冷地看着林嬷嬷。
那双眼睛犀利又冷凝,嘴角还勾了勾,带了几分嘲讽睥睨。
林嬷嬷一开始还能坚持,后来越来越不安,越来越紧张,最终坚持不下去了。
“小姐,我说,我说就是!”
庄明宪冷哼一声:“说吧。”
“是良二老爷之前在南边当官,因为……因为与上官的小妾不清不楚,被人拿住,第二天那上官的小妾就上吊了,还留下一纸遗言说是良二老爷bī迫,良二老爷就被抓了起来。”
“长房老太太为了保住良二老爷,就让大姑老爷帮着周旋,大姑老爷张口就要二十万两,说那位上官说了,低于二十万两,就等着给良二老爷收尸吧。”
竟然还有这回事。
庄明宪去看老太太,老太太点了点头:“这事我知道,说起来也有快十年了。那件事qíng之后,长房着实过了一段苦日子。”
那就难怪了。
在她印象里,庄书良一直在家管理庶务,没想到他竟然还出去做过官。
既然他现在好好地在家里,想来长房的确拿了二十万两出去了。
“后来,良二老爷跟福建的海商做生意,又赔了很多银子,这些年,长房一直闹亏空,不过是卯吃寅粮,挖东墙补西墙罢了。”
不对!
庄明宪想起自己重生后第一次去长房的qíng形,长房老太太屋中摆设个个都非常jīng致昂贵,后来,长房老太太过寿,排场也不小。既然长房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哪些摆设是哪里来的钱?过寿又是哪里来的钱?
脑中突然有什么划过,庄明宪惊道:“你是说长房这些年早就是个空架子了,如今他们花的,是二房的钱?”
她太过吃惊,声音拔高了一个度,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凌厉尖锐。
林嬷嬷吓得一个哆嗦,再也不敢隐瞒,倒豆子似的,全都jiāo代了。
“我也是无意中听马胜家的说过一句,说老祖宗死的时候,其实已经把家产分成两份的,家产单子,长房、二房各一份,这事只有长房老太太、我们老太爷知道。”
“老太爷非常信任长房老太太,将大部分的产业都jiāo给长房老太太打理,就连老太爷先头那位太太的嫁妆,如今也是长房老太太管着。”
“小姐,奴婢该说的,都说了,您能不能原谅奴婢这一回。”
“我知道了。”庄明宪皱着眉头道:“你先下去,会怎样处置等会你自会知晓。你大可以跑去找长房老太太求救,看看她会不会救你!”
“奴婢不敢,奴婢绝不敢的。”
被庄明宪这一通收拾,林嬷嬷哪里还敢耍花招,她跟吃了苦胆一般,哭丧着脸退了下去。
“哎呦。”老太太拍了拍胸口,一副受惊吓过度的样子:“你这孩子,从哪里学会的这种手段,把脸一寒,简直吓死人。”
别说是林嬷嬷了,就是她也吓得不敢说话。
庄明宪被老太太那夸张的样子逗乐了:“我不过吓唬林嬷嬷而已。怎么,祖母,您也觉得我可怕吗?”
“可不是吓人,又吓人又管用。”
庄明宪抿嘴一笑。
这一招还是跟陆铮学的呢,每次他不说话,冷冷地看着她,都极有震慑力,那眼神跟利剑一般,好像能看穿她所有的心思,bī得她不得不缴械投降。
看来跟陆铮接触,还是有好处的。
当然,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终于知道长房老太太针对祖母、挑拨离间的原因了。
长房吞没了二房的产业,如果祖父祖母和睦顺遂,难保祖父不会想着要分家。就算不分家,祖母或许会想着要掌二房中馈或者打理二房的产业。
只要祖父祖母一天矛盾重重,二房就会一直不安宁,长房老太太就能牢牢把握二房的中馈与产业。
所以,前世祖父死了,祖母被囚禁后来也死了,她什么都没带,两手空空嫁到了傅家,大姐成为五皇子侧妃之后也死了。
二房可以说是家破人亡。
虽然大伯母大伯母与大哥庄轩活着,但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二房产业在长房手里的事,祖父不在了,死无对证,二房的钱财最终都落到长房手里。
好个伯祖母!
好个面慈心善的长房老太太!
竟然心狠手辣到这步田地。
从前看不清的种种,如今就像被风chuī走的迷雾,瞬间变得清晰明朗起来。
这一世,长房老太太还想跟前世那样,让林嬷嬷挑唆她去坏大姐的婚事,这样二房必定打乱,她的目的就更容易达成了。
只可惜,这一回,她注定要失败了。
“安安,朱氏也太坏了。”老太太怒道:“她霸占了二房的家产,竟然还gān这种挑拨离间的事,不行,我要带着林嬷嬷到你祖父面前去揭穿她的嘴脸!”
“没用的,祖母。”
庄明宪拦住她说:“祖父这个人靠不住,他左摇右摆最是没有立场。他刚才怒气冲冲而去,长房老太太说一句软话,他就会原谅了她。”
“我们这个时候去闹,说不定正中长房老太太下怀。她正好趁机把钱财的事qíng摆到明面上,到时候,她哭一哭,说一说自己这些年的辛苦,祖父一定会说长房二房本就是一家,钱财本就不该分那么清,到时候,您又要怎么办呢?”
老太太气得不行:“难道我们就由着朱氏不成?”
“当然要由着她。”庄明宪说:“现在该着急的不是我们,而是她。她知道事qíng败露,必然急着要对付我们,我们以不变应万变,不愁她漏不出马脚。”
五皇子喜欢大姐,这么好的一个机会,长房老太太绝不会放过的。
林嬷嬷挑唆她计谋不成,长房老太太必然会让别人去鼓动大姐与五皇子见面。
只要她想办法阻止,让大姐不去见五皇子,长房计谋失败,一定会手忙脚乱,到时候就是她反击的绝佳机会。
这一次,她一定要让长房、二房彻底分开。
首先要做的,就是密切关注大姐那边,看看这一次会是谁去鼓动她。
只可惜,她手上人手太少了,若是有个会拳脚功夫的丫鬟就好了。
既然现在没有,也就只有叫谷雨来了:“我记得你跟大姐院中的二等丫鬟杜鹃是好朋友,从前她经常到我们这里来玩的,怎么最近这段时间没见她来了?”
“是啊,姿小姐常年在京城,杜鹃留在家里看门,整天无所事事,自然可以来玩。现在姿小姐回来了,她们院子里事qíng多,来的就少了。”
“既然她不能来,那你就要多去看看她。”庄明宪说:“带两盒子糕点、拿一个金戒子给她,要特别注意,最近有哪些人来找大姐。尤其是长房那边的,不管是下人还是主子,只要有人来,立马报告给我知道。”
谷雨跟在庄明宪身边,对于长房的目的虽然不是完全清楚,但是多多少少也明白了一些,她立马保证一定会把事qíng办得妥妥当当的。
……
庄明宪也没有闲着,她换了见客的衣裳,亲自去见五皇子。
五皇子之所以会跟大姐诉衷qíng、想娶大姐,一方面是喜欢大姐,另一方面他并不知道大姐在跟傅文议亲。
傅文是他的伴读,若是五皇子知道大姐即将要成为傅文的未婚妻子,那他还会想要娶大姐吗?
她不知道!
可不试一试,怎么甘心?
她去了五皇子住的院子,路上竟然遇到了长房良二老爷的嫡长子庄杰。他比庄明宪先到一步,去的正是五皇子暂住的地方。
庄明宪没有上前,而是躲在一旁等候,想等他出来了,她才去。
一炷香时间之后,庄杰才从五皇子院中出来,不知他跟五皇子说了,只见他脸色轻快,想来两人想谈甚欢。
庄明宪略等了一会,才去见五皇子,到了院子门口,却被五皇子的护卫拦了下来。
“这位小哥,我想见一见五公子,烦请小哥禀报一声。”
那人站着没动:“五公子去兰泉寺听经去了,不在。”
什么不在!五皇子明明就在,刚才庄杰来的时候,他可不是这么说的。
庄明宪气结,抬头看到守卫脸上淡淡的嘲讽之色,哪里不明白对方是将自己视为攀龙附凤之人了呢?
可她总不能硬闯吧。
看来,只能依靠丁兴了。
她不再纠结,迅速离开五皇子这边,唯恐被长房的人看见。
一连过了几天,丁兴都没有找到近身接近五皇子的机会。
二房却热闹了起来,因为庄明宪大伯父、庄明姿的父亲从京城回来了。
他之前任正六品的礼部仪制清吏司主事,今年课考为优,他的恩师就替他谋了外放,到浙江省安吉州任知州,从五品的官,不仅官升一级,而且放到地方熬资历,以后升官更容易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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