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救卢东,与陆铮对峙,明知道对方qiáng大却绝不退缩……
自从她走出霞山坊庄家,她的每一次蜕变都有陆铮的功劳,他每一次出现,带给她的有震撼有激励更多的却是幸运。
所以,不知不觉之中,她不再害怕陆铮,反而努力向他靠拢,甚至模仿他的言行举止,原因就在此吗?
庄明宪心跳如鼓,突然间有些热泪盈眶。
她以为除了祖母她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了,没想到陆铮却成了祖母之外可以让她全心全意信赖的人。
那陆铮呢?
他也信任她吗?
她突然很想跳下车去问问陆铮,他是不是如她一样信任她,可以把后背软肋jiāo给她。
她的确这么做了,她毫不犹豫地掀了车帘,却在风雪裹进来的一瞬间猛然清醒。
陆铮是怎么想她的,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她知道自己信任陆铮就足够了。
腊月二十四庄明宪得知梁素馨生病,她回到鲤鱼胡同就开始收拾东西,安抚老太太,jiāo代丁兴哪里都不能去,一定要时时刻刻关注着老太太,一定要护老太太周全。
腊月二十五一早,她就带着谷雨与陆铮一起坐上了前往扬州的马车。
这一路奔波不停,庄明宪几乎就没有下过马车。时间很紧,虽然陆铮将她做的天香续命露提前送到扬州了,但是在没有得到服用效果之前,她依然不敢放松。
行路无聊,庄明宪除了看书就是睡觉。
她迷迷糊糊的正睡着,马车突然停了,外面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震耳yù聋的说话声。
庄明宪猛然醒来,掀了帘子往外看。
二三十个官兵小丁,正用幕布围出一条路来,幕布围起来的地面,也铺上了毛毡。
这是做什么?
难道有什么重要的大佬路过,所以要铺路拉帘子,连他们的马车都要停下来让道吗?
会不会有麻烦?会不会因此耽误了他们的行程?
庄明宪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qíng,本能地看向陆铮的马车。
陆铮已经从马车里下来了,他身穿银白青刻丝白貂皮袄,乌黑的长发,修长的双腿,整个人清冷华贵,如鹤立jī群。
外面那般热闹,他却视若无睹,只大步朝她这边走过来。
“我们今天在这里住一晚。”
陆铮说:“明天一早再继续赶路。”
“会不会影响路程?”庄明宪问:“梁小姐还病着,时间不等人啊。”
小姑娘本就羸弱,连日赶路,吃住都在马车上,虽然他已经极力将马车改造布置的舒适,但她还是瘦了一大圈。
这才走了六天,还剩下二十几天的路程呢,不好好歇歇,她怎么受得了?
陆铮视线落在庄明宪脸上,温声道:“可也不能为了她一个,把大家都累坏吧?车夫护卫比我们更加辛苦。今天是除夕了,我想让大家歇一歇,好好过个年。”
原来今天是除夕了啊,时间过得可真快。
“是我太心急了。”庄明宪赧然道:“多亏了你安排得当。”
要不然那些人嘴上不说,心里恐怕也会不舒服吧。
“本来就是请你帮我的忙,我安排这些不是应该的吗?”陆铮叫了童嬷嬷过来:“扶小姐进驿站。”
这一路上,童嬷嬷已经见识到了陆铮对庄明宪的在意程度了,她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亲自给庄明宪戴上帷帽,扶她下了马车。
等走在毛毡上,庄明宪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幕布、这毛毡是为了陆铮铺的啊。
她回头看了一眼陆铮,见他长身玉立,器宇轩昂,如闲庭散步一般带着雍容矜贵,不由暗暗叹息。
在她看来了不得的事qíng,对陆铮而言,估计已经司空见惯,理所当然了吧。
果然是大佬!
她收回视线,由童嬷嬷扶着上了驿馆的二楼。
拉帷幕的官兵在他们走了之后就窃窃私语:“是卫国公府的女眷吗?”
“废话!”另外一个官兵说:“你没看到卫国公世子都走在她后面吗?这一位必然是卫国公府的小姐了,而且必然是卫国公世子的妹妹,所以他才会这么娇宠着。”
“说的也是。”那个人啧啧称赞:“卫国公世子也来过这个驿站几次了,这还是头一回摆这么大的阵仗呢。”
“不仅铺路,连住的屋子,吃的膳食都提前让人准备好了,卫国公世子真疼这位小姐啊。”
庄明宪洗了个热水澡,饱饱地睡了一觉,醒来就觉得肚子咕噜噜叫。
童嬷嬷过来笑着说:“小姐醒了。世子爷说,扬州来消息了,让您方便的时候过去。”
这么快!
庄明宪心头一喜,穿好衣裳就过去了。
八仙桌上,满满当当摆的全是菜,剁椒鱼头、油辣冬笋、贵妃jī、金桔姜丝蜜、如意芝麻凉卷、清炖金钩翅……几乎全是她爱吃的,竟然连辣糊汤都有!
庄明宪饥肠辘辘的,一进门就看到这么多好吃的,饭菜的香味铺面而来,她偷偷地咽了口水。
“陆世子。”庄明宪qiáng迫自己不去看那些美食,而是去看陆铮:“扬州那边怎么样?天香续命露对梁小姐有用吗?”
“有用,服药之后,梁小姐qíng况稳定了很多,应该可以撑到我们去。”
“那可真是太好了!”
庄明宪松了一口气,肚子却咕噜噜叫了起来。
她很不好意思,说起来,这已经是她的肚子第二次在陆铮面前叫了。
还是赶紧回去吃饭吧。
“坐下吧。”陆铮好像没听到一般:“我饿得厉害。”
原来陆铮在等自己啊,这么多菜她都可以吃了?
她突然生出一种天上掉馅饼的幸福感。
她笑了一下:“谢谢陆世子。”
虽然竭力忍着,但她脸上那两个酒窝还是深深地出卖了她。
陆铮勾起嘴角,温柔一笑,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我有事qíng跟你商量。”
庄明宪刚刚拿了筷子,又赶紧放下:“什么事?”
“我们认识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总这样陆世子、庄小姐的叫,实在太客套了。”
陆铮正色道:“你可以直接叫我陆铮,或者叫我的字靖臣。”
“嗯。”庄明宪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就从善如流说:“那我就叫你陆铮好了。你可以叫我庄明宪。”
陆铮眼中闪过脉脉温qíng,他拿起筷子:“吃饭吧。”
虽然这一夜处处可闻爆竹声,但庄明宪还是睡得很好。刚睡醒,陆铮就过来跟她商量:“既然天香续命露有效,那我们路上就慢一些吧。”
庄明宪却不同意:“虽然有天香续命露,可它也不过只能维持一个月。我们必须要在正月二十五之前赶到。越早到,qíng况越有利,我对病qíng也更加有把握。”
她怕陆铮不赞同,qiáng调说:“这一路上风雪都走过来了,越往南方走天气越暖和,我们应该速度越快才是。如果因为路上耽误行程没赶上,那这些罪不就白受了吗?”
陆铮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怕庄明宪吃不消才会减慢路程而已。既然庄明宪坚持,他也不再说什么,只吩咐众人全力赶路。
因为路上很少停歇,他们终于在正月二十这一天抵达扬州,比预算的时间竟然还早了五天。
庄明宪要立马去梁家看梁小姐,陆铮却不许。
“已经到了扬州城,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了。”
陆铮见庄明宪脸色白的近乎透明,巴掌大的小脸格外消瘦,眉宇间都是倦意,无论如何也不同意。
“我已经让人包了客栈,我们今天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就去。”
不待庄明宪反驳,他就笑着说:“这好歹是我第一次见未来岳家,你总不能让我风尘仆仆地登门吧?”
庄明宪不好意思地笑了。
她只顾着梁小姐的身体了,却忘了陆铮这是未来女婿头一次登门。
其实她觉得,哪怕陆铮不梳洗不打扮,只披个麻袋在身上也会如瓦砾中的玉石一般,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特殊来。
只不过这话总不好直接说出口,她点头道:“好。”
童嬷嬷心惊ròu跳,把头低了下去。
世子爷一向说一不二,做了决定从来不跟任何人商量。他说的话,其他人只是照办就好了。像今天这样跟庄小姐商量,在以前完全是不可能的事qíng。
还有他跟庄小姐说话的语气,除了老夫人,便是大小姐都没有这般温柔有耐心过。
童嬷嬷叹了一口气,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这话搁在世子爷身上也不错。
除非那位梁小姐是仙女下凡,否则是无法跟庄小姐抗衡了。
夜幕降临,庄明宪在谷雨与童嬷嬷的守护下安眠,陆铮却一身劲装出现在梁家的内宅中。
梁素馨的父亲梁秀伦亲自接了陆铮进上房,一进门梁秀伦就摆摆手让众人退下。他自己则小心地关上门,然后跪在了陆铮面前。
“世子爷,您终于来了。”
他抬起头,泪流满面地看着陆铮:“我上次见您的时候,您才六岁,一转眼您就长这么大了。夫人与国公爷泉下有知,也能放心了。”
陆铮听他话中有话,就眉头一挑:“梁老爷请起,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说。”
梁秀伦站起来,拿袖子胡乱地擦着眼泪,然后羞愧道:“世子爷,我不是什么梁老爷。我本名姓杜,祖籍浙江。倭寇杀了我全家,是国公爷将我从倭寇手里救了回来,带我到京城,将我送到义学,让我读书写字。后来,还在国公爷的帮助下娶了妻房。”
“国公爷英勇牺牲之后,我趁着夫人外出的时候拦在路上,求夫人带我到国公爷的坟前祭拜,夫人同意了。从那之后,我跟夫人一直有联系。”
“夫人说有人要害您,问我愿不愿意帮助她,我当然同意。所以,我就在夫人的安排下,认了诗邪为父,还改名姓梁。对外只说是……是父亲在京城时服侍的丫鬟所生。”
“因为我跟父亲容貌有几分相似,我会说官话,也能听懂南方的苏杭这边的方言,竟没有人怀疑,就这么住了下来。”
“您六岁那年,夫人来信,让我上京。”
“等到了京城我才发现,夫人竟然已经病入膏肓了。她说您可能会有危险,虽然有老夫人护着,不一定能躲过去。就算您能躲过重重陷害,以后也一定会有人拿您的婚事做文章,说不定别人给您安排的未婚妻就是要害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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