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听音歌这么一说,她才想起来。
临到晌午了,娉婷为难,不知道要不要备宣平侯的饭,怕他来了又没得吃,还得临时做。
孟云卿想了想,备着吧,吃不完就拿去喂阿huáng。
阿huáng是听雪苑的看门狗。
音歌和娉婷哭笑不得。
西院书房那头,韵来上前奉茶,而后便退了出去。
宣平侯来这里见侯爷,倒是少见得很。
韵来合上门,定安侯和段旻轩都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
“宣平侯在府中住的可还习惯?”
段旻轩点头,“侯府上下都是好客之人,我住得自然习惯。”
定安侯瞥了他一眼,笑而不语。
段旻轩就缓缓放下茶盏,“今日来,是听说定安侯遇上了些难事,来看看能否为定安侯分忧。”言罢,抬眸看向定安侯,眼中也不避讳,说的是何事,想来定安侯也心知肚明。
定安侯敛了笑意,“宣平侯何时也关心起我燕韩国中的闲事来了?”
段旻轩便笑,“燕韩国中的事,我一个苍月的宣平侯参和什么?不过是定安侯府接了一个表姑娘回来,平白遭人猜忌,我家中的老爷子又少了个孙女,终日念叨。定安侯不知,我家老爷子身子不好,想念孙女得紧,可谁让他自己当年将儿子撵了出去……”
他话中有话,定安侯凝眸看他。
段旻轩就道,“巧不巧,我家老爷子也姓孟。”
第103章 问话
苍月宣平侯,孟长阔。
这样的人物,定安侯自然听闻过。
段旻轩是孟长阔的外孙,所以姓段,不姓孟。段旻轩是孟长阔一手教出来的,年纪轻轻就以外孙的名义继承了宣平侯的侯位,足见明帝对宣孟家的信任。
段旻轩继承侯位之后,明帝对宣平侯府的信赖又有增无减,足见段旻轩也是有几分能耐的。
定安侯就笑着看他。
段旻轩也笑眯眯饮茶,旗鼓相当。
定安侯是明白人,自己说得已然明了,没有必要再点破。
只能等他开口。
定安侯果然问道,“所以宣平侯两次到京中,都借住在定安侯府中,是因为云卿的缘故?”
段旻轩也不隐瞒,“是,瞒不过定安侯。”
事实如此,他也无需避讳。
他倒是坦诚,定安侯就笑。
沈修文同他说,宣平侯似是对孟云卿处处不同,好像有意亲近,许是对云卿动了心思?
他还疑惑,云卿相貌普通,放在燕韩京中也算不得乍眼,宣平侯会对云卿起心思?
他将信将疑。
眼下,才算知晓了所谓的处处不同,且有意亲近是何缘故。
段旻轩若是不说,旁人怕是如何猜都猜不透。
定安侯便问,“老侯爷的亲孙女呢?”
孟家少了亲孙女,那段旻轩要找的就应当是孟长阔的亲孙女,为何要南辕北辙,跟着孟云卿来燕韩京中?
其中一定有缘由。
段旻轩坦诚道,“老爷子的孙女,已经没(mo)了。”
定安侯手中微顿,又听他继续道起,“老爷子戎马一生,如今年纪大了,落下不少病根,近来身子骨又不好,大夫也拿不准有多少时日。心里唯一惦记的就是这个亲孙女,他若是知晓孙女已经没了,还不知道会如何?我就是凑,也得凑一个孙女来,在他跟前呆上一两年。老爷子知道自己孙女出生在珙县,自幼在珙县长大,年纪也正好在十三四岁上下。”
言罢,顿了顿,转眸看向定安侯,“定安侯觉得,孟云卿是否就太贴切了些?”
分明是反问。
定安侯也心知肚明。
段明轩是在珙县寻人的时遇见孟云卿的。
恰恰孟云卿的年纪,出身都近乎全然符合,很难再寻得一个贴切的。
正因为贴切,老爷子哪怕问起珙县的种种,孟云卿都能如实应答。
更关键的是,孟云卿的娘亲又是燕韩定安侯府的姑奶奶,
有定安侯的背书,老爷子更不会怀疑。
同理,有了宣平侯府的背书,燕韩国中对孟云卿的身份也不会怀疑,关于陈家的种种风声,无论碍于定安侯府还是宣平侯府的颜面,都再也不会有人提起。
这不是两害相权取其轻,是双赢。
段旻轩就莞尔,“定安侯肯让孟云卿随我去苍月,在老爷子身边尽孝两年;宣平侯府就会坐实了孟云卿的身份,让定安侯永无后顾之忧。定安侯觉得如何?”
定安侯就也跟着嘴角微微勾起。
“我知晓老夫人疼云卿,未必舍得,但近来的风言风语,云卿暂时离开京中未必是坏事。”段旻轩言及此处,点到为止。
对定安侯而言,一面是平帝对侯府的施压,一面是孟云卿,势必骑虎难下。
段旻轩也无需点破。
留有余地,才处处有回旋之地。
定安侯果然缄默。
良久,才缓缓起身,“云卿并不知晓陈家之事。”
他也不打算让云卿知晓。
知晓的越多,忧心的就越多,反而处处捉襟见肘。
段旻轩便笑,“那就不让她知晓。”
不让孟云卿晓陈家之事,他和定安侯再认定她是老爷子的孙女,在老爷子那头,孟云卿就不是演戏,反而露出的破绽更少,于定安侯府和宣平侯府而言,都是好事。
定安侯不会想不通透。
他处处都思量过了。
定安侯就笑,“若是京中没有陈家的风声传出,宣平侯会如何?”
“唔。”段旻轩如实道,“许是……拐走,劫走,借走?”
四目相视。
两人都纷纷笑起来,而后各自端起茶盏,狠狠饮了一口。
翌日,孟云卿也起了大早。
昨日就同外祖母约好,今日也要去外祖母那里用早饭,音歌和娉婷不敢耽误,早早就端了水来给她洗漱。
等到养心苑,外阁间的门却是紧闭的。
翠竹和秦妈妈都侯在门外,没有进屋,见到她来,又快步迎了上来。
“秦妈妈。”孟云卿心中生了几分担心。
这个时辰,养心苑关门闭户,秦妈妈和翠竹都在外头,莫非是外祖母身体不舒服,来了大夫?
秦妈妈就道,“表姑娘,侯爷来了,正在同老夫人商量些事qíng,把我们都撵了出来,这早饭怕是不能同表姑娘一道用了。”
舅舅?
孟云卿诧异,这个时辰舅舅是没有早朝,还是提前下了早朝?
往常没有见到舅舅这个时候来过养心苑。
秦妈妈又说舅舅和外祖母有要事商量,还就将心腹的秦妈妈都撵了出来,舅舅和外祖母怕是不想让旁人知晓,那自然打扰不得。
孟云卿便道,“那我先回去,晚些时候再来给外祖母请安。”
秦妈妈笑着点头,“表姑娘先回,今日的晨醒还要等等老夫人和侯爷再看,若是侯爷还在,这晨醒怕是也要免了,到时候会遣人去各苑通传一声,省得各位夫人和小姐白跑一趟。”
孟云卿就点头,“那劳烦秦妈妈,我先回去了。”
秦妈妈莞尔,“表姑娘慢走。”
翠竹上前去送,昨日才停了雪,今晨又下了起来,怕她滑。
孟云卿道,“有音歌跟着呢,不怕,你别送了。”
翠竹道好。
出了养心苑,孟云卿才驻足回望。
她也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不安。
这两日的事qíng实在多了些,眼下舅舅又来了外祖母这里,她总觉得怕是同自己相关,但舅舅也绝口不谈。
心中便似藏了个兔子一般,惴惴不安。
“姑娘,怎么了?”
先前怕她滑,音歌是扶着她的。
她驻足停下,音歌就也驻足停下,跟着她一起望了望身后的养心苑,不知她一脸惆怅在思量何事。
孟云卿摇头,“没事,就是觉得好端端的,舅舅怎么会大早上来这里,许是家中有什么要事吧。”
音歌就笑,“许是侯爷想老夫人了,就来同老夫人说说悄悄话也不一定。”
孟云卿简直哭笑不得。
由得如此,两人也不在养心苑外久待了,往听雪苑折回。
“娉婷说二小姐昨日捎人拿了些元宵和点心来,一会儿正好让厨房煮了,当早饭吃。”音歌提议。
孟云卿一大早起来就往养心苑去,眼下恰好饥肠辘辘,音歌这么一说,她也觉得好。
于是刚到听雪苑,娉婷就一脸惊异迎了出来,“姑娘怎么就回来啦?”
音歌便道,“侯爷在老夫人那里说话呢,老夫人让姑娘先回来,姑娘还没吃饭,昨日二小姐捎人拿来的元宵和点心先让厨房做上吧,姑娘都饿了。”
娉婷赶紧去做。
早上雪大,尽管打了伞,披风上都沾了不少雪。
到了外阁间取下,音歌抖了抖才拿进屋内。
厨房煮元宵和点心要些时候,孟云卿就在外阁间暂歇着,随手翻了翻外阁间书架上的书,打发时间。
不多时候,聘婷盛了元宵和点心来,还配了些杂粮熬得粥,闻起来香甜可口,很有食yù。
许是饿了,孟云卿连吃了两碗都不够:“这杂粮粥是哪里来的?”
娉婷笑眯眯道,“侯夫人让人送来的,说杂粮粥多吃些不胖,让厨房多给姑娘做些。”
舅母,孟云卿就尴尬咳了咳。
等她吃完,娉婷捡碗,苑里又来人了,孟云卿远远白班听到小丫鬟唤的是“翠竹姐姐”。
若是翠竹,便应当是从养心苑来的。她才刚从养心苑回来,翠竹就来了听雪苑,莫不是有什么事qíng?
音歌也纳闷,就出屋去迎。
孟云卿刚拿起手绢擦了擦嘴角,便见音歌领了翠竹进屋。
“表姑娘,老夫人让您得空就去一趟。”
还真是外祖母让她去!
孟云卿道了声,“知晓了,马上就走。”言罢,端起水杯漱了漱,又让音歌取了伞和披风,就同翠竹一道往养心苑那头去。
“舅舅还在吗?”路上,孟云卿问起。
翠竹颔首,“侯爷也在呢。”
那便是舅舅和外祖母要见她,孟云卿心底澄澈,那晨间的时候,舅舅和外祖母在屋内应当就是在谈她的事。
孟云卿便不再问了。
等到养心苑,秦妈妈也迎了上来,替她收起披风,“快去吧,老夫人和侯爷都在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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