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原本就要去,虽说我如此傲娇,但集体活动好歹也要参与一两回,总搞特殊化,最后一定被边缘化。重新感受一下激qíng燃烧的岁月未尝不可,但现下我被以小爱为首的加油团队吼得耳聋耳鸣头晕眼花,手里拎着两瓶运动饮料,怀里抱着充满程未再所谓男人味的校服外套,坐在第一排,傻bī一样,随时准备响应程老爷感召。
骚包程未再带领的骚包九班篮球队都是一群纨绔子弟,自然舍得烧钱,为这芝麻大点儿的比赛专程去找欧洲某牌置办队服,程大款的口吻是,“咱这队服,一看就高贵的人高贵的队伍,一班二班那群书呆子碰一下都赔不起!”
“哈,你gān脆改名叫程高贵。”
“青青你少翻白眼,我可是你老公,老公哎!”
你不理他,他偏还要把脸凑过来,死缠烂打,“老婆——就要比赛了,给点爱的鼓励嘛。亲一下,亲一下,你看猴子他老婆多乖,亲了人一脸口水。哎哎哎别走啊——”
锦年一脸严肃地问:“你不会是真的害羞吧?”
然后我就真的傲娇了。
场上,程未再一个漂亮的三分球博得满场喝彩,后援团的姑娘们尖叫声又刷新记录,何止刺破耳膜,简直要把你天灵盖都掀开。中场休息,人人都在商量对策鼓舞士气,他偏要跑过来,双手撑着膝盖,蹲在眼前,满头满脸汗,咧开嘴笑呵呵像一轮小太阳,照得人浑身暖洋洋,“老婆,怎么样,你老公我帅不帅?你是不是特得意特骄傲啊?”
我早已经放弃“滚,谁是你老婆”这类话,拿他没辙,水递给他,“嗯,你好好加油。”活像个爱说教的老夫子。
他浑然不介意,灌下一整瓶饮料,打个长嗝,“果然老婆给的水都比平常好喝。不如——亲一下!”
我不说话,他便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那等我赢了这场,一定要亲一下啊!偷偷地,不让人看见总可以?”
没等我扇他,下一节比赛已经开始,程未再与队友击掌致意,一改往日嬉皮笑脸模样,面容肃穆,专心致志投入比赛。小模样还挺迷人。无怪乎满场女生为止欢呼尖叫。
九班的比赛基本没有悬念,我坐得烦了,便去隔壁球场凑热闹。比赛的是一班对十一班,奇异的实验班对战艺术特长班。十一班穿着娘兮兮的改良式白衬衫,根本活动不开,而一班仍一溜穿着肥大且不透气的校服,略略显得寒酸。
然而人生总有意外,我竟在此遇见十七岁的秦暮川。
少年俊朗而细致的脸孔,纤细却并不纤弱的身体,以及绝不服输的神采。
如此相似却又如此遥远。
他球打得并不好,不如程未再,但胜在坚持,明显已经jīng疲力竭,但仍在满场跑动。
不知何时九班的比赛已经结束,大比分胜出,许多欢呼许多喝彩。
程未再满脸通红地溜达过来,一伸手箍住我,流氓一般架势,明明浑身汗臭,偏还要装作风流倜傥,脸贴过来,歪着头看我,汗都蹭我一身,“书呆子比赛有什么好看,一个个穷得篮球鞋都买不起。”
是了,那一位仍穿着回力鞋,虽然老旧,却十分gān净,刷得红色的装饰斑驳掉落。
贫穷是耻rǔ,是罪恶,是永远洗不掉的下等人烙印。
“是,你最高贵。”
“那当然!好啦,不要看了,快点回家,路上记得找个黑灯瞎火的地方亲我啊!”这傻瓜越来越难沟通,连讽刺都听不明白,还给我乱用成语,什么叫黑灯瞎火,回家最多夕阳西下,他有那样大的能耐能跟姑奶奶耗到黑灯瞎火?
我指着少年秦暮川问是谁。
这厮奇奇怪怪地看我一眼,考量许久才答:“实验班的书呆子,叫关牧之,家里穷得响叮当。”不一会又收起鄙夷神色,开始大惊小怪,“老婆,你不会是看上这小子要红杏出墙吧?我想毛主席保证,关牧之会饿死你。”
“说这么多渴不渴,喝口水。”我将剩下的饮料塞给他,他咕咚咕咚喝完水就把关牧之的事qíng忘光,继续没完没了地表扬我。
我的意志力岌岌可危,再这样下去,迟早被他催眠。
回家路上,这小王八蛋索吻不成,真要搞霸王硬上弓,被我踹了宝贝疙瘩,坐在地上哭,孩子似的不肯起。我说好,明早上学我再来这儿接你。他便开始骂我冷血残酷不是女人。幼稚得可以。
意外中的意外是遇到孙茂,坐在我家小区门口的石阶上,人瘦了一圈,眼睛深深凹下去,很是憔悴。
他站起身来,布满血丝的眼睛望住我,最可怕是带着孝,我心中已了然,下意识往后退一步,怕他寻仇,杀我泄愤。
孙茂说:“我来这,并不是为了报仇。你放心,我没有忘记自己是警察。”、
我无话可说,也没有立场同qíng安慰。
他起来抖一抖身上的灰,勉qiáng展露些许平和神色,“找个地方坐一坐,我有话要说。”
我原本并不qíng愿,但面对这样这一张灰败的毫无生气的面孔,谁能足够狠心拒绝。
孙茂点一杯黑咖啡,第一口大约是苦不堪言,苦得整张脸都皱成一团,久久不语。
我就这样等着,等他缓过神来,期间还从咖啡厅的落地窗里看见程未再拎着书包一脸愤懑地往回走,便忍不住想笑。
“我的女儿不过六岁,也没有了。”孙茂终于开口,轻描淡写几句话,描绘的却是极其残忍画面,“我在午夜十二点接到童童的电话,她哭着求饶,尔后被生生掐死,最后一句话是在喊‘爸爸,救救我’。”
话至此,他合起手掌遮住面庞,已然泣不成声。
“老父老母,怀孕的妻子,六岁的女儿,一夜之间都没了。秦暮川下手从不留qíng,你知道吗?他这是在报复。夏青青死的那一天,我们收到线报城东秦暮川的场子里查获麻古K粉类毒品共计二十五千克,虽不至于拿下秦暮川,但足够扣留他四十八小时。那天晚上他接过夏青青电话之后手机便被没收,我承认是我公报私仇,眼看他跪下来求我,只求播一个电话给莽三,而我只顾享受秦暮川落魄时刻,却忘了他是一头láng,等伤好了,回头就能一口咬死你的láng。”
“夏青青死了,他却要我全家陪葬。秦暮川就是个疯子,彻彻底底的疯子。我不会放过他,绝对不会!”
看着他歇斯底里模样,忽而想起一句老话,冤冤相报何时了,谁对谁错,谁又有资格评判。
必须硬起心肠,“我不会为你去做卧底,我有我的生活,我有我必须负责的人和事。对不起。”
孙茂正色道:“秦暮川所有jiāo易记录原本都在夏青青手里,现在她死了,遗物究竟是被秦暮川夺回还是被夏知秋抢先一步尚未可知,而你是唯一能够同时接触他们的人——”
“孙警官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对比过你与夏青青的照片,不得不说,简直一般无二。”
“抱歉,我对惩恶扬善匡扶正义没有任何兴趣。”我起身yù走,孙茂将我拦住,“抓住秦暮川多少————”
我对我少的可怜的正义感道歉,未等他说完就跑开,我只是十六岁高中生,有权利自私自利。
然而说到底,夏青青最值钱的仍不过是那张光盘,真qíng假意,可怜透顶。
再去学校,程未再已经有新女朋友,来自隔壁艺校,漂亮的没话说。
余味阑珊
经过一系列比对分析,得出夏青青的基因无人能敌,堪堪一缕游魂竟也能折腾出天翻地覆变化。
手边是袁野青青个人相册,一张张飞扬笑脸青chūn无敌,显然与浴室雾气蒙蒙的镜子里那张chūn夏秋冬衰鬼脸相距甚远,叹气叹气再叹气,居然连死一回都摆脱不了这张令我深恶痛绝的脸,别说跟小年轻夏青青相似度直bī百分之九十,还连带往夏凝霜那靠,纤弱之意有过之而无不及,整个一加qiáng版林妹妹,可叹林妹妹附带成了散打冠军,呼哈嘿!三两下把你拆骨剥皮,极端反差效果。
还有眼角下那一粒痣,衰鬼的标致,到哪都不放过我。
拐着弯去问袁妈,我将袁野青青的脸逆转成这幅鬼样子,她是否痛心疾首扼腕叹息,谁知她去上香,告慰先祖,我家青青终于长得像女人。
苍天啊,我想我一定是2012能够登上诺亚方舟的那类人,不然上帝为何在夏青青一号死后费尽心机地给我造一个夏青青二号寄居。
某自信心在此刻空前提高,我就是全世界六十亿人中最不可或缺的那一个。
关于夏青青与秦暮川的种种,我只想说,我为我的冷漠与无动于衷高声叫好。管他装腔作势或是色厉内荏,总有一天学会忘记。
第二场篮球赛开始,端茶送水之类之类的保姆工作已经轮不到我cha手,我自然乐得清闲,但八卦又富有同qíng心九班同学们不这么看,作为被模范班对,我就这样被十一班拉丁舞后陈渺击败,着实丢了九班的脸,好吧,我承认我是被盯在九班的耻rǔ柱上,可是拜托同学们,能不能有一分钟不要用那种看离婚妇女的眼神围攻我?
我抱着锦年,快要被同学们不分青红皂白想泛滥就泛滥的同qíng心bī到窒息。
“我受不了,先撤。”把外套脱下来塞给锦年,我快要被这件衣服捂出一身痱子,真痛苦,太阳晒得人快要脱水,程未再那件运动衫仿佛能拧出水来,大懒人对运动员们的拼搏jīng神再次膜拜。“衣服帮忙带回去,放学了教室见。”
锦年鼻子里哼哼一声,周围空气便都要冷下来十度,“怎么?越看越伤心,gān脆一走了之?”
“是啊是啊,再看下去我就要被气得血溅当场。亲爱的锦年,你忍心看着我去死?”
“少做梦了,我巴不得你立刻死。解决天下第一大麻烦。”
我被气得缺氧,去隔壁球场找新鲜空气,最清新莫过于关牧之,玲珑剔透妙不可言的小正太,外加品学兼优孝顺长辈,要问我怎么知道,有了江湖百晓生小爱同学坐镇,没有什么消息属于未可知。
一班同六班那群疯子打球,不输才怪。
关牧之有些láng狈,散场后,独自坐在休息区发愣,其实就在我旁边。而我在仔细观察陈渺的脸。
程未再趾高气昂地揽着陈渺在我眼前螃蟹似的横着走,唯恐你忽略他另结新欢的得瑟脸孔。然而经过多方比对分析,本人最终得出结论,大约程未再钟爱此类黛玉式长相,柳眉大眼殷桃唇,从前的杜莎莎,现在的陈渺,已经被我的qiáng大基因扭曲了五官的袁野青青,无一不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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