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听,浑身上下顿时泛起jī皮疙瘩,忙堵住耳朵道:“爸,别刮碗,快停快停,那声儿我听不了。”
老妈瞪我一眼:“就你事儿多!”
邹月娥笑眯眯地把我专属的椅子往外拉了拉,“我是听不了手挠玻璃的声儿。”
我掏着耳朵走过去坐下,“我是啥声儿都听不得,尤其铁勺刮不锈钢锅的那种声儿,哎呀,咝,想都不能想,浑身难受。”见邹月娥笑着把咸菜碟推过来,我就拿起筷子夹了个阉huáng瓜条,嘎吱嘎吱地吃了口,低头喝喝粥,随后,看得邹姨伸手去拿jī蛋,我便提前一步抢过来,剥皮,轻轻放到邹月娥的粥碗里。
我很享受这种家庭的氛围,总觉得心里暖乎乎的。
老妈却笑着哼了一声,“有了媳妇忘了娘,咋不见你给我剥jī蛋?”
“呃,赖我,赖我。”我有点汗颜,赶紧也给爸妈分别剥了个。
“靖,过两天我去进点高仿品,你到时跟我一块去。”邹姨道。
我把粥往肚子里扒拉,含糊道:“行。”
“新公司是你的账户,明天你把银行消费记录跟我手机绑定了吧。”
“嗯。”
“家里ADSL别弄包月了,咱们改成包年的宽带呗,省钱。”
“成。”
“中午你把晏婉如约出来。”
“好。”下意识地答应完,我却霍然一愣,“啊,什么,你说啥?”
老妈和老爸对视一眼,目光都挪到了邹姨脸上。
邹月娥漫不经心地咬了一小口jī蛋,舌头舔了下蛋清表面沾着的米粒,“我说,你中午把晏婉如约出来,我找她有事。”
屋里的气氛一下就僵硬了起来,跟之前的和睦和谐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端起粥碗咕噜咕噜地喝着粥,以掩饰脸上的不自然,“约晏老师gān嘛?”
邹月娥没搭理我,细嚼慢咽地把jī蛋吃完。
这是东窗事发了?我一咳嗽,脚下踢了我妈拖鞋一下,一个劲儿给她使眼色。
老妈顿了顿,笑呵呵道:“晏老师那可是大忙人,一个月好几个节目要录,哪有那么多时间?月娥,是咱们店里有古玩甄老师看不懂吧?那也不用找晏老师,你不是最近认识了几个琉璃厂的老专家吗?找他们掌掌眼不就行了?”
老爸也帮腔道:“嗯,晏老师忙,别麻烦人家了。”
邹月娥眯眼一笑,夹了口咸菜优雅地嚼了嚼,“爸,妈,您是不知道,晏婉如跟您儿子关系好着呢,呵呵,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别说几个电视节目了,她那边就是有天大的事儿,小靖一个电话也能给她叫来,您信不信?”yīn阳怪气的一段话说罢,她放下筷子喝了口粥,笑吟吟地看看我:“是吧?”
我呃了一声:“可没有啊,我俩也是一般熟。”
邹姨斜眼看看我,没说什么,抽出一张餐巾纸抹抹嘴角,“我饱了,先去琉璃厂了。”
等高跟鞋声渐渐远去,老妈没好气地瞪我一下:“你怎么回事儿?上次说你的话你没听见呀?啊?”
“我不是,我,唉哟。”我烦躁道:“我也不知道她咋突然想起晏姐了。”
老爸愤愤地把筷子拍到了桌上,“你少给我跟背后搞小动作!离婚的事你还不长记xing?”
我无比心虚道:“我没。”
整整一个上午,我都处在一种心神不宁的忐忑状态,也不敢出门瞎转悠了,而是老老实实地在靖月阁一层招呼客人。老妈气我归气我,骂我归骂我,比起邹月娥来,她心里自然还是比较偏向我的,于是也为我缓和起气氛,对邹月娥的态度也比平时好上许多,拉着她的手说着女人家的话题,俨然一个慈母。
我本以为邹姨早饭时那话是为了敲打敲打我,事qíng也应该过去了。
可没想到,临近中午的时候,邹月娥笑着问了我一句,“给晏老师打电话了吗?”
“……呃,还没。”
“那就现在打。”
我才明白,她是铁了心要见晏婉如了。我急忙向老妈投去一个求助的目光,老妈撇嘴摇摇头,表示她也无能为力。我一拍脑门,心说邹姨肯定也有晏婉如的电话,我不打,她估计也得打。于是,我就借着上厕所的机会出了靖月阁,在西琉璃厂街上给晏姐打了手机,将事qíng跟她说了说。
晏婉如的嗓音很平静,“她要见我?什么事?”
我苦着脸道:“我也不知道啊,我问了,她没说。”
“……哦。”
我清清嗓子道:“那啥,我的意思是你别过来了,就说你没时间,工作太忙,还有……”
“为什么不去?”晏婉如打断道:“姐现在就开车过去,你让她等着我。”
“姐……”
“她不见我,我还想见她呢,就这样,姐挂了。”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嘟嘟声,我无奈放下了手机,挤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望望天,看看地,揉着眉心折身回了靖月阁,坐在茶桌前独自喝茶,心想到底是哪里露出了马脚让邹姨抓住了,又想着万一俩人吵起来,打起来,我到底该做点什么。越想越纠结,到最后,我gān脆偷偷把老妈拉到了一旁,部署起了分工安排。
“妈,她俩要是真动起手,咳咳,你可得帮我拉住了月娥啊。”
老妈一哼,沉默了片刻,“……也只能这么办了。”
又商量了一下细节,我跟老妈就眼巴巴地坐在一楼角落,紧张地等待着大战的到来。
十分钟……
二十分钟……
三十分钟……
忽地,在一对儿中年夫妇离开后,靖月阁的门开了。
嗒,高跟鞋落地的一声清晰地转到了我跟老妈的耳朵里,我俩立刻jīng神一绷,齐刷刷地望向门口。先看见的是一只裹着白色牛仔裤的修长美腿,然后是紧邦邦的美臀,圆咕隆冬的丰胸,柔媚的俏容,不是晏婉如是谁?
我和老妈心领神会地相互使了个眼色,赶快踱步迎上去,准备拉架。
偏偏,预料中的一幕并没有发生,反而上演了一出让我目瞪口呆的戏份。
“哟,婉如来了?”原本和甄老师在柜台里商量一个高仿民窑该订什么价格的邹月娥一看见晏婉如进屋,就立刻笑容满面地站起来,“我刚还和甄老师说你呢,你可是大忙人,忙完电视台节目忙慈善,想见一面都不容易,听说得预约?呵呵,有这事儿不?”
晏婉如也笑呵呵地走进来,道:“你就别踩呼我了,什么预约呀,你想找我,发个短信不就行了?咱们姐妹俩还有什么说的?”
俩人很快走到了一起,手挽着手,好像很亲密一般。
“呦喝,婉如,几个月不见,怎么觉得你越来越漂亮了?”邹月娥上下打量了晏婉如几眼,“真的诶,你是不是做什么美容了?感觉上都不一样了呢?”
“没,出门的时候我连妆都没怎么画。”晏婉如温婉地笑笑,也看了她身上一眼,“倒是你,红光满面的,可是越来越好看了。”
邹月娥吃吃地笑:“好看个啥啊,老太婆一个喽。”
晏婉如白了她一眼:“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什么老太婆?你要是老了,全世界就没几个年轻的了。”
“呵呵,你再说我可脸红了啊。”
“得了,我没看出你脸红,就看你乐了。”
我和老妈gān巴巴地对视一眼,均是咳嗽了一声,与晏婉如打招呼。
“晏姐。”
“晏老师。”老妈略微有点拘谨,“坐下喝点水。”
晏婉如赶忙苦笑着摆摆手,“阿姨,可别叫老师了,我跟月娥小靖关系都不错,您叫我小晏也行,叫我婉如也行,老师俩字可担不起。”
邹月娥跟一旁笑道:“对,咱别拿婉如当外人。”
老妈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好,好,那……晏……小晏,快坐,喝点茶,刚泡的。”
“好,多谢您,阿姨您也坐啊。”
我看看邹月娥,瞧瞧晏婉如,心里有点七上八下,也讪讪跟着她们一起坐了下,端起茶壶挨个给她们倒水。这里我年纪最小,又是古玩行的老板,是东家,倒茶的工作自然是我份内的事儿。
等大家聊了一会儿闲话后,晏婉如忽然看向邹姨,“月娥,小靖说你找我有事儿?”
我心头一紧,巴巴看向月娥。
邹月娥笑容一收,微微叹了口气,“还不是为了古玩店的事,小靖也不懂经营,很多事qíng看不明白,可我搞了这么多年销售,怎么看不出现在靖月阁的前景?实在不容乐观啊,别看最近这些日子很是风光,营业额每天都着实不菲,但我们毕竟是新店,根基太浅,只要这边的热销古玩出手的差不多了,我保证,店里的生意肯定下降一大截。”
晏婉如眨眨眼睛,“你的意思?”
邹月娥亲热地挽住她的手,“婉如,我昨天琢磨了一下,想聘请你当我们靖月阁的顾问。”
我表qíng一愕,“什么?顾问?”
老妈疑惑道:“顾问是啥意思?”
“就是每周有几天专门来咱们靖月阁几趟,帮着咱们给客人鉴定鉴定古玩。”邹月娥解释道:“嗯,简单来说,就是聘请婉如当咱们古玩行的专家,不过不需要天天都来,一周有两天……一天就够了,呵呵,婉如名气那么大,全中国玩收藏的人几乎没有不认识她的,这样,不但能吸引来不少客户和婉如的FANS,她天南海北的朋友也多,给婉如几个面子,货源的问题也全解决了。”
老妈眼珠子一亮:“是这个理,是这个理。”
晏婉如抿了抿茶水,陷入了沉思。
确实,靖月阁就像邹姨说的那样,货源少,名气小,如果再没有点变化,再过三两个月,古玩店肯定会转盈为亏,入不敷出。此刻,我方是恍然大悟,原来邹姨找晏姐真的是有正经事,不是为了吵架的,之所以刚才她神神秘秘地不告诉我原由,八成是在敲打我或者吓唬我吧。我了个晕,这个狐狸jīng呀,可真够坏的!
我心头一块大石落了地,嘴巴里的茶水也有滋有味了起来。
那边,邹月娥眯着眼睛瞅着晏婉如道:“咱们姐妹归姐妹,生意归生意,如果你来,每周只要有一个固定日子,比如固定周六的早八点到晚五点在靖月阁鉴定,嗯,我们每年可以给你两百万年薪,如果每周增加到两天或者三天,这个数字可以再加上一倍到两倍,你看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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