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驾问一句,元青花瓷片有卖吗?”
“……没有,我这儿只卖书画。”
整整一个下午,我就这么不厌其烦地把东西琉璃厂走了个遍,挨家挨户的寻着元青花的踪迹。我现在能想出来的,也只有这个笨办法了,盖因那一年后的电视节目,我根本没能看完就重生回了一年前,然而我对最后一片元青花残片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头绪,重生的前一晚,我看过倒数第二期节目的下期预告,主持人曾含含糊糊地说过,那元青花底座,就是在琉璃厂找到的。
知道这点,我想已经足够了。
不过往往天不遂人愿,将琉璃厂东西街翻了个个儿的我却仍两手空空。
元青花底座是有,而且有三片,但先不说它们真假如何,经过我诺基亚6680拍下的图片对比,它们均不是我要找的那片古瓷。
莫非是时候未到?那片古瓷还未被弄到琉璃厂?
《寻找元青花》的节目是几个月后录制的,如此看来,我猜测的可能xing非常大。
约莫六点一刻,老妈崔玉梅打电话催我回家吃饭,我敷衍着应了一句,沉思片刻,快步走到了我曾卖过两次东西的“雨柔阁”。
裴老板和甄老师奇怪地瞧我一眼:“咦,怎么又回来了?”
我不好意思道:“还是元青花的事儿,我想了想,您在琉璃厂开店,消息肯定比我灵通太多了,嗯,我给您留个电话,您看这边如果有商家收来了元青花残片,哦,最好的底座,能不能通知我一声?实在是麻烦您俩了。”
甄老师道:“这么急?怕被人提前买走?”
“是,您看?”
裴老板笑了笑:“小事一桩,你也是我们的老客户了,这当然没问题。”
我感激道:“那真谢谢您了。”我相信,只要能第一时间得知元青花底座进入琉璃厂的消息,它一定逃不过我的手心。
忙活完了这边的事,我赶紧跑回家吃饭。
饭后,我拿出手机瞅了眼,席蔓莎那边仍旧没有回音,也不知她信没信我的解释。
略作一番考虑,我还是沉吟着在席老师的名片夹上按了拨通键。
嘟嘟嘟,三声过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孩的嗓音:“……镜子?”是蒋妍。
我把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语气一顿,道:“席老师在你旁边呢吧?你叫一下她。”
“找我小姨gān啥?嘻嘻,是不是暑假作业不想写了,打算走席同志的后门呀?”
呃,什么后门后门的,真难听,“不是,就问问她身体怎么样了。”
“行,你等会儿,我叫她接电话……小姨……小姨……顾靖找你……”从电话那头隐隐听见些脚步声,旋即,一个疑似席老师的细微声调轻轻掠入耳畔,几乎微不可闻,“……说我不在家。”然后我就什么也听不到了,过了大约二十秒钟,只听蒋妍古怪道:“呃,那啥,我小姨不在家,你就想问她病qíng如何吧?行,等她回来我帮你把话带到,她现在好多了,也不疼也不麻,没大事儿。”
我了个晕!
明明就在旁边!gān嘛不接我电话呀?这什么意思?
第66章 【元青花罐仿品?】
次日一早,我睁开眼睛后又给席蔓莎的手机丢去一个电话,嘟嘟嘟,响了十几声,这回gān脆没人接听了。所谓女人心海底针,席老师究竟是何种心思,我实在没法猜到,她信了也好,不信也罢,此时我也只能姑且放下这桩事qíng。元青花最后一片散落的底足——这才是当下最应该关心的玩意儿。
八点钟,我步行到了琉璃厂守株待兔。下午,又奔去潘家园一带想捡漏些古玩。
不过一天下来,依旧一无所获。黑本子上记载的捡漏事件大都没到时日,像一件磁州窑刻花褐彩梅瓶,得下个月初才会流入到古玩城市场呢。唉,元青花没找到,钱也没赚到,白白làng费了一天时间。
直到这日上午,提着两塑料袋厨余垃圾正打算丢掉的我突然接了一个电话。
“顾靖是吧?我雨柔阁的裴雨柔啊,嗯,你不是正找元青花残片吗?你去西琉璃厂,也就是我店斜对面不远的一家叫‘聚行斋’的地方看看,门脸上挂着俩红灯笼,很好找,嗯,他那里有没有古瓷片我不敢保证,不过,那个胖乎乎的老板据说对青花瓷极为热衷,他店里的青花大件,少说也有几十了,我想,他昨儿个刚去进了货,可能会有你需要的瓷片吧?但古玩这东西本就真少仿多,你得……呵呵……我这话说的有点多余了,你眼力好,肯定上不了当。”
我提了提神儿:“好,我去瞅瞅,谢谢您了。”别说,这个裴老板还真不错。
撂下手机,丢掉垃圾,我回家拿上钱包便往琉璃厂走去。
离着还有十好几米距离,我就看到了裴老板说的那对儿大红灯笼,灯笼当间悬着一个“聚行斋”的木匾,略略一瞧,从面积上讲,聚行斋要比雨柔阁大上了一些,装修和摆设也极为讲究,让人一看就知道是间上档次的店铺。
走到门口的台阶前,我看着一个女人正夹着手机躲在聚行斋屋檐遮挡的荫凉下打电话,扫了她的背影一眼,没在意,我迈步往上进了店门。里面柜台后就一个人,眼睛极小的中年男子,老板很胖,啤酒肚将汗衫拱出一道鼓鼓的弧度,一颤一颤的。四顾扫量了明面上摆着的近百物件,确实像裴老板所说,瓷器里青花瓷占了大多数,其中甚至还有两件元青花。我上前问道:“您这儿有元青花瓷片吗?”
“你前天来问过吧?”用手指肚搓着一块疑似和田玉的老板拿“滑溜溜”的眸子看看我,“……只有整件,喏,柜子里摆的就是,瓷片没有,进货时没看到好的。”
我心头微微一叹,唉,就知道没那么好找。
正想掉头离开,方才跟店外打电话的女人正好迎面走来。
看到她的正脸,我下意识地愣了一下。女人梳着利利落落的盘发,穿了一身很正统的衣服,黑西裤搭配白衬衫,虽带着一副墨镜,却被我一眼认出来了——是晏婉如!
这个与我有过一面之缘、近几年窜红的文物鉴定专家没有看到我,她一边往里走,一边笑眯眯地对着手机话筒道:“你个小淘气,就知道欺负妈,哼,你怎么不敢跟姥姥叫板啊……说了别到处乱跑,听姥姥的话,乖乖跟家复习功课。”晏婉如脸上洋溢着母xing的光辉,笑得既柔媚又温柔,“……讨厌,呵呵,妈在琉璃厂逛dàng呢……是啊,准备给我的乖宝贝儿买副镯子带,好了,有话回头再说吧……嗯,但你要是不听姥姥的话,看妈回去不揍你的,知道了不……嗯,真乖,妈也爱你。”末了,晏婉如还对着手机啵地亲了一口。
孩子?妈?从她语气上分析,对面的小孩儿约莫得有九、十岁吧?
我懵了懵,转瞬间却又明白了些许。
按说以晏婉如不大的年纪,是不可能有个这么大的孩子,然而她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慈善家,资助失学儿童无数,也应该收养过不少孤儿,所以,那个小孩儿八成是晏婉如的养子或养女,再者说,电视里也没听爆料说晏婉如结婚了啊。
不知怎么的,本想打道回府的我顿了顿脚步,在晏婉如收起手机的那刻,我拐了个很不自然的弯,抽回了离开的意图,站在西墙前,盯着一件元青花心不在焉地瞧着,余光呢,却注意着晏婉如的一举一动,毕竟,她是我很欣赏的明星。
“哟,晏老师。”老板换了一副笑呵呵的表qíng,从柜台后面走出来,“您来了?”
身材略显丰满的她和善地笑笑,“我又打扰您来了,嗯,上回我跟您订的那对儿镯子,到货了吗?”北京人向来比较客气,尤其当初那些正儿八经的老北京人,纵使跟比自己年岁小很许多的人说话,嘴上也会带着“您”字。
“实在抱歉,我那朋友有事耽搁了,明后天飞机才到北京,要不我再催催他?”
“这样啊,嗯,没事儿,谁都有个不方便的时候,相互体谅吧。”
“瞧这事儿闹的,让您别跑一趟。”
“没关系,有道是好事多磨嘛。”晏婉如一点也没有明星架子,特别随和。不得不承认,她举手投足间的那股子小温柔劲儿,着实让我有点怦然心跳的味道,“……既然来了,那就再看看吧,新到了什么好玩意儿?”
“呵呵,您是行家,您在这儿,‘好’字我可不敢轻易说。”老板指向我所在的西墙:“那儿大都是新到的。”
见晏婉如也跟着看了来,我觉着自己一动不动也不是个事儿,马上道:“这件元青花罐怎么卖?”
“……八十万。”
“我能拿拿么?”
“行。”
以我寻寻常常的眼力,自然不敢妄断真伪,不过从晏婉如所著的说瓷一书中的鉴别手法得出的结论,这件元青花大罐,居然很似真品,没有火气,包浆到位,尤其底足上的成色表现,很漂亮,很有感觉。
不会吧?随随便便就让我碰见个真品元青花?元青花也忒不值钱了?
明知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qíng不会落到我头上,但仔仔细细把玩了半晌,我仍未能看出有假。
第67章 【预定罐子】
正当我抱着罐子狐疑不止时,高跟鞋声离我越来越近,笃笃笃,在我脚后跟十几厘米处站定,刹那间,鼻尖里入一股浅浅的女人香。我感到浑身上下都很别扭,瞥瞥眼角,却没有回头看。不过多一会儿,身后传来晏婉如成熟的嗓音,“这个元青花罐不太对,嗯,我建议你看看其他的。”真正在古玩界长期打混的玩儿主,口中往往不会带出“假的”、“仿的”这类词汇,“不太对”、“不好说”、“不自然”,这种隐晦的话语才是他们常说的,所以,晏婉如的话已经很明确地告诉了我,这罐子是假的。
老板呆了呆,表qíng有点不自然:“晏老师,这……”
古玩行当的潜规则我还是知道一二的,一般在其他人选东西的当口,即使外人明白东西不真也不能去提醒,否则会坏了人家生意。而此时晏婉如的举动,无疑破了规矩。我估摸胖老板也想不通一向口碑甚佳的晏老师为何突然“不懂事儿”了吧,其实,连我自己也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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