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身前的毯子上铺了很多瓶瓶罐罐的物品,鼻烟壶,化妆盒等。引起我注意的,是那件最大的瓷器!
眼熟!太眼熟了!
是磁州窑!
是与一个月后出现在北京古玩城里那件一模一样的磁州窑!
我心头骤然一热,莫非古玩城的磁州窑便是间接自大红门鸟市流入过去的?
距离不近,我尚不敢断言,平定了一下呼吸节奏,尽量让自己保持平缓的步伐,一步步朝那个摊位移动过去。谁知还未等我迈出五步,郝叔叔的吸气声便清晰地传进了我的耳朵:“咝!磁州窑梅瓶!”他声音极小,只有附近的我们才可听到。我错愕地回头一看,只瞧得郝叔叔眼中略有丝激动的色彩:“错不了,一眼货,绝对是正儿八经的磁州窑口,子安,快去买下来,晚了就没机会了。”
话音一落,蒋妍橘子等人的表qíng也都变了,磁州窑?那可是民窑里的jīng品啊!虽说小盘小碗比较常见,不值什么钱,但对面那个明显是支梅瓶大罐,存世量稀少,价格不言而喻!
没等我说什么,注意力全部放在磁州窑上的几人齐齐走了上去。
得,没机会了。我这人不喜争斗,郝叔叔既然先开了口,我自然不会撕破脸和他争。摸着鼻子摇摇头,无奈跟在后面,透过fèng隙观察着那件瓷器。
此梅瓶初步观察应属宋代之物,高约25CM左右,敞口外撇,短颈,丰肩,鼓腹,腹下渐收至底,胎体坚硬,上敷化妆土,肩腹以白底黑花做装饰,纹饰清新活泼,黑白对比qiáng烈,体现了磁州窑白地黑花装饰的主要特色。美中不足的是,罐口有磕碰,掉了一块瓷,器身上的一朵黑花上,也有两道明显的划痕,这就大大折损了其原有价值。不过话又说回来,宋代之物留存到现在还能保存相对完整,本身就是件很难得的事儿。
我深深一叹,基本确定,此器百分之九十九是出现在北京古玩城的那件!
唉,早一步下手就好了。
蒋妍等人已将摊位团团围住,沈子安佯装着瞧瞧这个,瞅瞅那个,最后看似不经意地摸了下磁州窑,“多少钱?”
摊主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她挂着笑脸:“一万。”
沈子安不动声色地与郝叔叔对了个眼神后,开始砍价:“瓶口和器身都坏成那样了还卖一万?太贵了,二百吧。”
那中年妇女许是也不太看好它,只是简单几个回合,磁州窑便被杀到了三千块钱的低价,“这是官窑,破了也值大钱,可不能再低了。”
“嗯,好吧,成……”然而,成jiāo的jiāo字还没说出口,郝叔叔却突然cha话:“官窑?等一等!”
在大家不明所以的目光下,郝叔叔从沈子安手里一把接过梅瓶,倒转罐体,看了底足一眼,旋即,他愕然地愣住了,瘪瘪嘴,微不可察地摇了摇脑袋,“算了,子安,咱们走吧。”沈子安纳闷地追问了一句,郝叔叔也不言声,直接把磁州窑底足亮给他看。结果,沈子安、蒋妍、大贾、小贾全语塞地闭了嘴。
走到稍远点的地方,郝叔叔苦涩一笑:“差点走眼了,别说,这造假者绝对有一定功力,但也只限于烧制手法上,那常识xing的概念,他却犯了大错。”
几乎有点收藏知识的人都知道,宋代磁州窑属民窑,底足是不可能落官款的。
可偏偏,那件磁州窑的却有款识——大明宣德年制!
一个驴唇不对马嘴的款识!
给外行的橘子huáng瓜解释完毕,沈子安惋惜道:“是啊,简直以假乱真了,那仿品要是再完整一些,几千块钱倒真不贵,可惜,一件残缺的仿品,根本谈不上价值了。”
一直不言不语的我瞅了瞅郝叔叔,看了看沈子安,见他们都放弃了磁州窑“仿品”,我眨巴眨巴眼睛,快步走到妇人的摊位前,掏出钱包,快速数出三十张人民币来,“三千块,罐子我要了。”
第71章 【六万入账!】
妇人摊主怔怔看了眼我递过去的三千元钱,又往蒋妍等人那边瞧瞧,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将钱捏在手中,生怕我后悔似的,“……东西拿走吧。”她高兴做成了一笔生意,殊不知,我比她还兴奋许多倍。抱起那磁州窑梅瓶,堪堪转过身,就迎上了蒋妍他们目瞪口呆的视线。
我扯着嘴角gān笑了两下,不知该说什么好。
huáng瓜呆呆眨眨睫毛:“你这是?”
“我了个靠!”蒋妍双手在左右两端太阳xué边重重一拍,“我们刚刚的话你没听到啊?买它gān啥呀?快去退了!”她蹬蹬两步跑到我面前,眼见就要上手抢我瓶子。
“哎呀!”我手往侧边一躲:“小心小心!别碰坏了!”
蒋妍气得直跺脚,恨铁不成钢地瞪瞪我:“你……我……你……我真服了你了!”
大贾无语地瞧着我,小贾微微吃惊地张张嘴巴:“梅瓶不是高仿品吗?民窑是不可能有官款的,且还是个明朝的款识,怎么可能呀?镜子,那次你跟古玩城一眼看出了好多仿品,不可能连这种常识都不知道吧?”
郝老师眉头轻轻一跳,语重心长道:“小伙子,我不清楚你是抱着什么心态买它的,不过你是妍妍和子安的同学,我就多说两句,你觉得对就听,觉得不对也没关系,嗯,大部分玩收藏的人都有个捡漏心理,这无可厚非,但却绝对不能盲目,得是真漏才能去捡啊,这么说吧,我在圈子里摸爬滚打了这些年,别的不敢说,对瓷器玉器的眼力还是有一些的,我可以非常肯定地告诉你,这件磁州窑梅瓶是高仿品,加之有残缺破损,不值钱的。”语气一顿,他又加了一句:“当然,如果你是纯粹抱着欣赏的态度选择它的,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人家好心好意提醒我,我还真不好太直白地回答,苦苦一笑,没言声。
“我看啊,咱们也甭劝他了。”橘子翻翻白眼:“那回跟潘家园桥东买翡翠毛料时,妍妍和子安不就不止一次说过那堆毛料不好吗?结果怎么样?镜子还是照买不误。”
“那回是他运气好!跟这次能一样吗?”蒋妍那眼神恨不得生撕了我:“镜子,我叫你声祖宗行不?听我的退了吧!”
呃,你就是叫我爸爸也没用啊,好不容易到手的宝贝,怎么可能退掉?
许是见我一直不吱声,沈子安撇嘴小声嘀咕:“哗众取宠。”
是啊,也许在别人眼里,我的举动只能被冠以这个名头吧?
二十分钟后,我们大家离开了大红门鸟市,步行走到公jiāo车站。
“抱歉,我拿着东西挤不了车,就先打车回去了。”我询问道:“有回琉璃厂的吗?可以顺路一起走。”
蒋妍一皱鼻子:“你是不是打算去那儿把梅瓶卖了?”
“咳咳,差不多吧。”
“你可……唉……不知道怎么说你了!”
沈子安推推眼镜框,“那大家一起去吧,我倒想看看一件残缺的仿品能卖出什么高价。”
郝老师在一旁兀自摇摇脑袋。
末了,我们打了两辆出租车,沈子安、郝叔叔、大贾、小贾一辆,我、蒋妍、橘子、huáng瓜一辆。再到琉璃厂时,已经将近六点钟了,下了出租,我先往家里打了个电话,告诉爸妈晚上不回去吃饭,旋而带着几人直奔我预定了元青花罐的聚行斋。
屋里,胖老板和一个中年妇人正往后面搬着几件青铜器,似乎是块打烊了,见我进门,他放下手里的活,“来拿罐子了?”
我说了声是,便将磁州窑轻轻平放到木制柜台上,“您看看这件玩意儿,我想用它换那元青花罐,嗯,价值上应该差不多吧?”
胖老板小眼睛顿时一亮,走过去,把梅瓶捧在手里翻看了几下,连连点头,可当他随意往罐底扫了一眼后,眼神立刻变了变,看看我,再也没了先前那股子兴奋劲儿,“……这东西可换不了我那元青花罐。”
我解释道:“你再看看,其实底足……”
胖老板打断了我的话:“东西不对,再看也没用。”
抱着梅瓶灰溜溜地出了店铺,沈子安和橘子等人均用一种“果不其然”的眼神瞅我。
郝老师道:“小伙子,你放心,只要北京稍微正规点的地方,都不会花三千元以上的价格收你手里的梅瓶的。”
我能说什么?无奈道:“再去雨柔阁问问吧。”
不过等站在了雨柔阁门口,我却忽而停住了脚步,摸着鼻子想了想,道:“要不您几位先进去?我有点事,五分钟就回来。”
大贾问道:“去卫生间?我帮你拿着梅瓶?”
“不用了,谢谢。”
眼见他们几人走进去,我一转身,眼角开始在街面上寻觅着,然而翻修改建过的琉璃厂比从前整洁了许多,居然连犄角旮旯都少见石子的踪迹,最终,我还是从南新华街马路边的树坑里拾掇出了一颗表皮粗糙的石子,呼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希望能成吧。”
等回到了雨柔阁,我看到甄老师、裴雨柔已经跟郝叔叔等人聊上了天。
“来了?呵呵,刚在门口瞧见了你,还纳闷gān嘛不进屋呢。”甄老师的目光落到我胸前:“就是这件梅瓶?”
“对,您帮着看看。”瓷不过手,我小心翼翼地将磁州窑放到柜台上。
甄老师点点头,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端详着,脸上看不出特别的qíng绪波动。
几个人里,除了蒋妍时不时朝梅瓶瞥上一眼外,郝老师、沈子安、大贾小贾等人都一点也不关注另边的鉴别qíng况,而是讨论起雨柔阁陈列的古玩。大概在他们看来,除非是一个二把刀外行人,否则谁都能分辨那磁州窑的真伪吧?毕竟,此梅瓶的某部分当真是假的不能再假了。
甄老师看得极为认真,约莫过了十分钟,他才放下梅瓶,沉吟道:“瓶子有残,价格就不好估计了,嗯,咱都不是外人了,我想听听你的心理价位。”
我考虑片刻,“不瞒您,我急需一笔钱,六万以下肯定不行,嗯,您看?”
“六万?”甄老师皱眉瞅瞅梅瓶,手指尖在柜台上轻轻点了点,抬眼看看我:“……如果七万八万的话,我倒还真不敢收,必须得先打听一下市场再说,但六万嘛,我现在就能答复你,嗯,现金还是转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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