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过在场所有人的号牌,拍卖师配合大屏幕简单叙述了拍卖规则,继而奔入主题:“……今天的第一件拍品,是宋耀州窑酱釉执壶,它胎质细密,保存完好,是民窑中一件不可多得的jīng品,有中国世家文物鉴定委员会出具的鉴定证书,证书编号京A109077,起拍价格,十一万元。”竞拍规则是,每次举牌加价一万,如想跳破固定加价数值,那么必须在举牌的同时,用嘴喊出价位。
竞拍开始。
“十二万……十三万……那边,十四万……好,还有没有更高的了……十四万一次,十四万两……十五万,131号给出了十五万,十五万一次……噢,十六万……这边,十七万,266号出价十七万……十七万一次,十七万两次……没有竞争者了吗……十七万……十七万三次,成jiāo!”随着拍卖师的落锤,场内响起阵阵掌声,大家礼貌xing地恭喜266号。
我原本以为拍卖东西是件很慢很慢的事,谁曾想,噼里啪啦几句话,完事儿了?
五分钟都没用啊!
我当然希望这些拍品拍得越慢越好,这样的话,那边兴许还能多出几分钟时间抓紧修复元青花罐。拜托各位了,竞争再激烈一点行吗?
液晶大屏幕的图像换了,“……好,下面是第二件拍品,清康熙釉下三彩山水笔筒,此品高15.5厘米,属文房用具,圆筒形,直壁,底心有釉无款,腹部釉下三彩满绘山水图,山水与人物融为一体,更增添了画面的文人qíng趣,具有很qiáng的意境美,嗯,起拍价,二十八万元。”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拍品以一个让我措手不及的速度一件件被人拍走,连磕巴都没打。自始至终,我认识的几个人里,除了那日本女人对釉下三彩山水笔筒举过两次牌外,晏婉如和胖老板都未曾动过手里的号牌,似乎他们心仪的东西还未出场。
八点一刻,离拍卖结束仅仅只剩四十五分钟。
等待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在这空调冷风较足的宴会厅里,我不断擦着脖子上的汗水,如坐针毡地jiāo换着跷起的二郎腿,怎么也掩饰不住心中那份急躁的qíng绪。这次的一波三折对于未满二十二岁的我来说,确实太过沉重压抑了些,但苦中作乐的想,这未尝不是对我的一次考验和磨练?
人,总是在犯错中成长起来的。
啪啪啪啪,又是掌声,“……让我们恭喜167号,好,下面一件是明弘治huáng釉直口盘……”
八点二十五分,我的心率渐渐有点控制不住地加快了。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我拿出手机看看表,迟疑稍许,还是给彭先生拨去了电话。
“还剩半个多小时了,彭叔叔,您那边qíng况怎么样了?”
“唉,不怎么样。”他的嗓音有股说不出的沮丧。
“还没拼接粘合吗?”
“我刚刚和董事长进去看了一眼,别说粘合了,底足和仿品罐子的分离工作都没做完,问了马老,但他只是不断摇头,可能……唉……可能真的赶不及了。”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终于,还是功亏一篑了?
合同上商定的元青花起拍价是三十万,与我成本相当,若是今天来不及,即便转天换个拍卖行拍到五十万元的高价,抛去12%的佣金和高额修复费,我还是要欠瀚海许多钱的。
呸!净想那不吉利的事儿!不是还有半个钟头呢吗?
我往椅子背上一靠,唯有期待奇迹的出现了。
第83章 【元青花亮相!】
“下件拍品是清乾隆粉彩喜鹊登梅大天球瓶,高56厘米,底刻‘大清乾隆年制’六字三行篆书款。瓶颈笔直修长,球形腹浑圆,气势宏伟壮观。通体以粉彩绘有喜鹊登梅图,12只喜鹊姿态各异地栖憩在梅花枝于上,深、浅两道枝gān,红、白两色梅花,以及浓艳的灵芝、青翠的兰花,寓意着chūn天的到来,喜事的降临。‘喜鹊登梅’是中国民间最为喜闻乐见的吉祥喜庆图案。天球瓶工艺jīng湛,色彩艳丽,保存完好,传世品中十分少见。”拍卖师清了清嗓子:“嗯,下面竞拍开始,起拍价格,三十万元。”
“三十一万。”
“三十二万。”
“三十五万!”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随着粉彩喜鹊登梅大天球瓶以四十九万的高价成jiāo,宴会厅表盘的分针也指向了数字“九”——八点四十五分。事到如今,我也只有乐观地想到,还有十五分钟呢,时间很富裕,马老和瀚海的工作人员肯定有办法把元青花修复完毕。
这念头刚一闪过,拍卖师左后方的大屏幕忽地一黑,却没再将画面给到下一个拍品上。
我看到,一个挂着胸牌的瀚海职员小跑上了主席台,趴在拍卖师耳边说了些什么,拍卖师点点头,回首瞅了液晶屏幕一眼,转身回来,扶着话筒道:“让我们恭喜286号获得了这次瓷器专项拍卖的最后一件拍品,感谢大家……”
还没等拍卖师说罢,底下就乱套了,“最后一件?元青花罐呢?在哪?”
“是啊,我们就为元青花来的,怎么从预展到拍卖,自始至终都没见到?”
“叫你们负责人来!这事儿不能算了!得给我们个满意的解释!”
我兀自愣了愣,不是还有一刻钟才结束吗?怎这么快就拍完了?
拍卖师是瀚海临时聘请的,不属于瀚海员工,也无法对大家解释什么,她就很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接着,那个岁数不大的瀚海职员换到了拍卖师的位置上,陪着笑脸道:“各位女士,各位先生,实在是抱歉,元青花罐因为中途出了些问题,暂时取消了拍卖,我代表瀚海拍卖行郑重向大家道歉,嗯,我们并不是有心欺瞒大家的,确实是因为些不可抗力的因素,等问题一解决,我想大家会在瀚海的下次拍卖上见到那件元青花的。”
“下次?”一个穿着很考究的中年人板脸道:“还要让我从台湾白跑过来一趟?”
那红发日本女人冷着脸站起来:“今天我算见识到了你们中国拍卖行的信誉,别说下回,下辈子我也不会再到你们拍卖公司来了!”她还要说什么,可一旁的英俊男子却拉了她一把,日本女人这才哼了一声,悻悻坐了回去。
面对大家的质问,那瀚海职员只是尴尬地笑着,不停地说“真的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没赶上!
还是没赶上啊!
我心已跌入了谷底,叹了叹,独自一人走出拍卖场,站在外面拐角的走廊里透透空气。简单算了笔账,无论元青花在下次或下下次的拍卖上能拍出多少多少元天价,毕竟远水救不了近火,这回的五十万违约金我可是要先一步承担,也就是说,在无法还清欠款的qíng况下,瀚海极有可能把我告上法庭,那么,我爸、我妈、包括我的一些亲朋好友全会知道,到那时,明令禁止不许我碰古玩的爸妈还不被我气死?
可恶!
要是再早拿来一点的话……仨小时,其实再早仨小时就够了!
我背靠白花花的墙壁,双手拍了拍脸面,咦,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分开指头fèng隙一看,我微微一呆,脚步声踢踢踏踏在走廊溅起阵阵回音,只见那几十位拍主从宴会厅里很有秩序地走出来,再没了方才的火药味。
诶?刚刚还颇有些喊打喊杀的意味,怎一转眼的工夫就变了?不会是瀚海许给了大家什么好处吧?
眨巴了两下眼睛,我又发现了一个古怪的现象,这些人并没有分开的意思,也没有往电梯走,而是成群结队地走向顶头的安全梯。我纳闷极了,揣着一丝狐疑,抬步远远跟在了众人身后。而当来到安全梯时,大家选择的方向不是向下,却是向上。
上楼?不回家吗?这是要去哪?
在上到三层的时候,我听到了那刚刚在宴会厅和大家道歉的瀚海职员的声音:“请大家稍等片刻。”透过人群夹fèng里隐约瞧见他似乎是在打电话,满头大汗的他捂着手机话筒叽叽喳喳说了好半天,又万分歉意地转过头对着走廊里的我们道:“实在不好意思,再稍等,稍等一会儿。”
我奇怪地走上去,看向一个中年人道:“麻烦问一下,大家这是要gān嘛去?”
中年人回头看看我,刚要答我话,那瀚海工作人员突然满脸喜色道:“成了,您各位跟我来,在这边。”他顺着走廊往前行了十几米,顿住脚步,转身推开了一间小型会议室的门,“……耽误您大家这么久时间,实在很抱歉,嗯,大家请进。”
我却猛地一愣,盖因,这间会议室不是别处,正是我来时进入的那间!
场面诡异地安静了下来,唯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我垫着脚尖往里看去,吱呀,大门分开左右,这一次,扑面而来的并不是呛人的烟味,而是一抹摄人心魄的蓝色!
夕阳擦着窗帘打在玻璃展架上,里面的瓷罐立时绽放出一股傲然的神采,君临天下!
元青花!
是元青花!
我怔在了当场!
不可能!不是说赶不及了吗?
第84章 【不值钱?】
我屏住了呼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赶上了?居然赶上了?
元青花缠枝莲双耳罐赫然立于眼前,完完整整,容不得我不相信。紧接着,瀚海副总经理替换了负责带路的年轻人,朝我们略略一鞠躬:“大家好,我是昨天预展的负责人,由于元青花中途出了些差错,导致这么晚才与大家见面,但好事多磨,相信这件拍品不会让大家失望的。”蓦然,那个沉不住气的日本女人拉着男友迫不及待地往前挤了挤,就想离近一点先睹为快,可她这一伸手,却把副经理和在场的彭先生等人足足吓了一跳,副经理马上横身抢先拦了一步:“出于对瓷器的保护,还是老规矩,不能上手。”
日本女人不耐烦地撇撇嘴:“这我还不知道吗?”
她一旁的英俊男友也皱皱眉头:“都等了这么长时间,我们可以看了吧?”他俩确实有点不招人喜欢,好像俩bào发户似的,再者说,拍卖会上的玩意儿大都是打了禁止出境标签的,就算买了它,你怎么带回日本去?
副经理和彭先生亲手将元青花罐展架四周围了圈红绒布绳子后,才从那里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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