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吴把T恤折叠起来,戴维以为他要回房间,吓得往后退。但吴却没有上楼。他把T恤塞进外套,忽然chuī熄了油灯,然后打开房门。
他……他是要去哪儿?这个时间,这个时候!
戴维下巴都要掉了,他看着吴猫着腰,提着油灯出了门,然后轻轻地将门虚掩过来。
眼前发生的事qíng大大地超过了戴维的预料,现在他面临两个选择:一,跟上去,看看那鬼鬼祟祟的家伙要去哪儿,要做什么,如果他掌握了重要的违法行为,就可以马上跑到卢卡斯警长的面前,一股脑地告诉他,并且要求合适的奖励,他的所有问题迎刃而解,债务、税费、口粮、马匹,还有自由……以及回去的希望;二,他现在就扭头回自己的房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他才不要冒险在印第安人的威胁和民兵巡逻的威胁下出门跟踪一个不知道底细的嫌疑犯,万一他们看不清楚就冲自己开火呢?
戴维用大拇指抵着头,咬牙切齿地犹豫着,那架势就好像是必须在“当个和神奇女侠结婚的穷光蛋”以及“领取一千万美元乐透大奖就孤独终身”里选一个。
大概这么挣扎了五六秒钟以后,戴维决定和神奇女侠结婚。
他站起来,依然光着脚,走下了楼梯,打开门,进入了茫茫的夜色……
有时候就是这样,人生,你永远想不到在前面等着你的是什么。
第6章 .吴的秘密·倒霉不只我一个·话太多了·血láng,多么帅气的名字
(上)
风刮得猛,而且温度比白天要低得多,夹着沙砾打在身上的时候就像是一场酷刑。戴维深深地后悔没有多加一件衣服出门,而且他还应该穿上鞋,哪怕鞋子会在地上发出摩擦声。
黑夜中的洛徳镇没有白天那种野蛮的生气,反而像歇业的嘉年华怪shòu屋。虽然还有个别的房间里会透出一点点昏暗的灯光,但那一点点光亮投she在沙地上,简直是惨白的。
戴维困难地看着前面的那个中国人。吴熟练地靠着房屋的yīn影走,他避开了窗户和光线,可以隐藏了自己。他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戴维想,他这么gān肯定不止一次了,但他很狡猾,所以几乎没有被发现过。
但为什么要带走自己的T恤?卢卡斯警长倒是说过他的确喜欢奇怪的东西,于是戴维把给吴贴的标签从“恋物癖”变成了“囤积症”。
他跟着这个囤积症患者绕过了小半个洛徳镇,中间还避开了一次民兵的巡逻,最后在一个破破烂烂的木棚前停下来。戴维机灵地闪到一栋房子背后,果然看见吴往身后望了一眼,才推开门进去。
电影看得多还是有好处的,戴维有些小小的自得。他快速地跑过去,贴在木棚外面,从木板的孔dòng望里面看。
那木棚里开始是漆黑一片的,但吴划燃火柴,把油灯点着,他把灯光调到最暗,还解下头上的方巾遮住了一半。于是木棚中除了吴跟前的那一块地,几乎全是漆黑一片了。戴维费力地窥视着,只能勉qiáng分辨出这大概是驿站马车堆积糙料和废弃零件的地方,充斥着灰尘的味道。
吴端着那比萤火虫亮不了多少的油灯,来到一堆废车轮旁边,他蹲下去使劲地掏了半天,摸出来一包东西,然后他打开了包裹,从里面拿出一件白色的东西,他抖了抖,把那东西展开。戴维顿时觉得腿有点儿软……
那是一件白色的T恤,即便是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因为对比qiáng烈,他也能清楚地辨认出那T恤衫画着的是达斯·维达。
这是迪士尼的星战同款限量版啊!
这意味着什么?迪士尼衣服会穿越?
难道以前也有穿越者来到这里?那个人在哪儿?为什么就只有一件衣服了?难道他们杀了他?(很明显那T恤是男款的)
在电光石火间,戴维的脑子里已经补完了一个悲惨的、轰轰烈烈的故事:一个大好青年,乐观向上,有着自己的理想和安定的生活,说不定还有一个很辣的女朋友,却突然间被残酷的命运带到了这里。这个毫无文明可言的地方,青年肯定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秘密,旦各种窥探的眼睛终于发现了他的秘密。
他们把他视为巫师、魔鬼,然后在愚昧和野蛮的酷刑之后吊死了他,然后丢掉他的尸体,这 样才让一个棺材铺老板最终得到了他的遗物。
一想到这些,戴维简直悲从中来,快要哭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难道最后他的衣服也会这样被一个棺材铺老板当作私人收藏,而他自己则在此地郁郁而终?他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但是更加残酷的是,戴维这同命相怜的眼泪还没有从眼眶里滚落出来,远处有就突然有qiáng项,接着火光亮起来,并且迅速地朝这个方向移动,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戴维慌张地四处打量,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但他还没有发现,就看到两个人影飞快地从一幢房子里冲出来,在昏暗的光线中,他们都几乎要跑到他面前了,戴维才发现那两人长长的黑发和浅棕色的皮肤,以及他们脸上涂的颜色。跑着前面的那个人佩戴者骨管制成的胸甲,上身赤luǒ,手上拿着一把刀。他黑色的眼睛扫了一眼戴维,就像一支箭she过来!
戴维吓得叫不出声,而就在这一瞬间,那人已经向着戴维投出了一个东西。戴维膝盖刚好软下去,听见旁边的木板发出"砰"的一声响,有什么东西钉在上面了。
戴维斜眼一看;是一把匕首,他再也顾不上别的,大叫着冲进了木棚,一下子把门抵上。他简直用尽了前半辈子积攒的勇气才没有让自己发抖。门外的人没有继续攻击,反而是更多人的喧哗逐渐传来,戴维听到了卢卡斯警长的声音。
他们在追捕这两个印第安人!
马蹄声和喧哗声越来越大,戴维只能从木棚的门fèng里看到乱糟糟的人影和晃动的火光,他不关心卢卡斯警长有没有抓住印第安人,只希望眼前这场混乱能赶紧过去,两边的人都最好别发现他在这里。
虽然戴维是个不虔诚的势利之徒,但因为他最近的遭遇,让上帝觉得混蛋也需要怜悯,所以几十个白人追捕两个印第安人的不平等战争的战场,最终还是渐渐远离了他藏身的木棚。
当火光和躁动的呼喊慢慢消失以后,戴维的肩膀才垮下来,就感觉一只弓着背的猫看到对面咆哮的恶犬走开时的样子。
但是身后的一声咳嗽立刻让戴维的全身又像是通电一般竖起毛来。
他qíng急之下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老板还拿着穿越铁证站着原地。
大概这个时候说自己是出来散步的有点侮rǔ老板的智商。戴维握了握拳头,先预演好一个亲切的笑容,才转过头来,对着吴挥了挥手,说:“嗨。”
你以为你是在跟女生第一次约会吗?吴的表qíng因为油灯灯光从下方she出来的缘故,简直称得上狰狞。
赶紧找点儿话来说吧,戴维尴尬地看着吴手里的那件T恤,嘿嘿地笑了两声:“那个,吴先生,我觉得你穿这件衣服有点大,不合身。”
吴没有回答,他盯着戴维,那眼神让戴维深刻地觉得自己选错了话题。也许该提醒他试试我那件,戴维尝试着再次开口。然而吴却看了看手里的衣服,开口说道:“它当然合身,因为它是我的衣服,我买的时候就试穿好了。”
他的意思是他是从那个穿越者手里买来的?他想说他并没谋害那个穿越者?戴维在一瞬间脑子还没有脱离自己的故事,但很快他意识到什么,猛地抬起头来,眼睛发亮地看着吴。
“……原力与你同在。”戴维用颤抖的声音说。
吴沉默了很久,缺乏表qíng的脸上竟然有点悲喜jiāo加的红晕。
“我是……”中国人哽咽了一下,“我是你爸爸。”
两个穿越者紧紧握住对方的手,不约而同地流下了眼泪。
(下)
“跟你说吧,兄弟,哎,这事儿都不好开口,倒霉透了,简直倒霉透了。我叫吴有金,有金你懂吗?就是很多很多钱的意思。我知道这名字俗气了点,不过我爸爸的确是很想我成为一个有钱人。我的故乡在中国浙江省杭州市,你没听说过?淘宝网呢?啊,对,只要懂互联网的人都听说过,很好用的,你也该试试……马云你知道吧?他去纽约敲过钟。嗯,扯远了,总之,我爸爸的确让我收到很好的教育,可我偏偏喜欢物理学,这就是命运……后来我考入清华大学,专业是理论物理,我读到研究生,对粒子物理和场论感兴趣。是啊,哈哈,很多人都说这专业听起来像书呆子,但我其实爱好很多的,我喜欢机械,也喜欢武术——对,对,就是你知道的功夫。没有了, 我没有那么厉害,武术重要的是qiáng身健体。哎,又扯远了。反正我就是这样一个并不特别的人,我去年,啊,天啊,我说错了,是我穿越前的一年,那是2012年,世界毁灭年啊!我的世界的确是毁灭了……我那年得到一个很好的机会,是作为jiāo换生到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学习一年。准备了好几个月,我在第二年来到美国。我原本很喜欢这里的……真的,虽然你们这儿很多人都有枪,但我还没有遇到用枪指着我的。我喜欢迪士尼,我喜欢星球大战,我喜欢好莱坞和百老汇,还有同学们,虽然有点蠢——对不起,他们人很好,但不能不说有时候真都点,嗯,有点缺心眼儿。我以为这一年我会过得很顺利的,但是……啊,请原谅,我的鼻子发酸,让我冷静一会儿,每次我回忆这个事qíng都忍不住伤心落泪。是的,但我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我记得那是2013年的5月,我和几个朋友去了迈阿密玩,我躺在沙滩上晒太阳,看那些比基尼美女,我就闭着眼睛睡了一会儿,就一会儿,比抽支烟的时间还要短!要是我知道会遭这个罪,我死也不会闭眼的,我会拿胶水把眼皮都粘起来!但我还是睡了,我觉得睡着以后越来越热,接着醒过来。我的老天爷啊,一只蜥蜴就这么大摇大摆地从我脸旁爬过去。就眼睛一闭一睁,这个世界都变了。我以为是做梦,以为有人设计了一个整蛊游戏来对付我,我开始怒气冲冲,就想找个人打架,可在光秃秃的戈壁中,除了蝎子、蜥蜴、蛇这些玩意儿,我连个会喘气的都没见到。我走得快要脱水了,终于看到了一群人在打架……哎,可不是闹着玩,不是白人打红番,是红番打红番,一群印第安人在玩人类自古以来的游戏——努力砍死对方。也许是两个部落吧,反正我是一个都不认识的,就看见他们都cha着羽毛,穿着皮裤和鞋,还涂着乱七八糟的颜色。我以为走到片场了,那叫一个高兴。我连滚带爬地跑过去,还脱下衣服在头顶挥舞,发出欢呼……是吗?你也以为是拍电影?看来那是正常人的思维。现在想起来虽然不能说错,可我真他妈蠢啊——请原谅我说了脏话。你见过两只狗打架吗?啊?你去劝架,它们就会转过头来一起咬你。我冲出去了,当了一个活靶子,你没见过那些印第安人的表qíng,我这辈子都难忘。他们盯着我,足足看了一分钟,我想他们是被惊呆了。当他们向我跑过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他们是来帮忙的。但有一把短刀向着我扔过来,直接cha进了我面前的沙地里。我这才发现他们是认真的,要吓死了,转身又开始狂奔。哎,兄弟,我简直不想说,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跑得那么快,但那些印第安人就像羚羊一样矫健,我头也不敢回看,就能听到他们哇啦哇啦的声音,还有一些箭跑得比我还快。是的,我被抓住,这还用说吗?但当他们发现我不是任何一边儿的,就对我毫无兴趣了,他们还有杀死对方这么重要的事儿呢。他们把我捆起来,就像捆一只jī,丢在一边打算做为胜利者的奖品。我像一条毛毛虫一样挪动着身体,就希望别有任何刀啊,箭头啊之类的东西落到我身上。最后是血láng那边赢了。血láng,没错,是叫这个名字的。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他原本打算把我带到他的地盘去,但我尽力地向他表示我宁愿在这里呆着。他们当时剩下的人不太多,而且筋疲力尽,对于我赖在地上了策略也懒得再费力解决,所以他们决定把我丢在戈壁上当一条晒gān的咸鱼。我的眼泪和汗水都被晒gān了,大概有五分熟的时候,老卢克路过了。他运了一些棺材到卡森城,刚好发现我躺在沙漠中,他原本以为我需要一具,但我还在喘气。于是我来到了洛德镇,在晒伤的皮脱了一层之后,成了老卢克的徒弟,这样他喝醉的时候也能有人帮他gān活。再后来他喝酒喝死了,我就有了这个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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