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头男有些不耐烦,但吴有金抢在他再次开口拒绝前又继续说道:“能修理一些机器,就算没见过也能摸索出原理。在冶炼方面我也懂一些。哦,对了,还有一些基础的医疗护理知识,我也知道,我上过急救志愿者培训来着——”
就在他急切地推销自己的时候,秃头的眼神从不耐烦变得有些吃惊,接着站起身来。吴有金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背后已经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不太明白您最后那几个词是什么意思,但我觉得那或许是跟医术有关的,对吗?”
理查德·劳埃德先生站在离他们很近的地方,饶有兴趣地看着吴有金。他今天换上了黑色的皮夹克和灰色的长裤,还有油亮的马靴——就算是在尘埃乱飞的洛德镇,那双靴子看起来gān净得如同苍蝇站上去会打滑一样。在他敞开的外套下面是同样一尘不染的浅色衬衫,在领口的位置系上了一条丝质的方巾。
在这位绅士的旁边,是盘起头发的道尔顿夫人,她的红发垂在脸庞,一只手挽着劳埃德先生,一只手叉在她纤细的腰上。她脸上带着疏离的申请,甚至还有一点戒备。
他们好像是刚刚从楼上下来,就站在离楼梯口不远的地方。
哇哦,吴有金心想,卢卡斯警长的宽檐帽已经变成绿色的了。
劳埃德先生当然不会知道吴有金心中冒出的龌蹉联想,他饶有兴趣地走近了几步,对他说:“请原谅,吴先生,我刚才正巧听见了您的话,你似乎对于我提供的工作有点兴趣。“
紧张的感觉又加qiáng了。吴有金不知道是不是卢卡斯警长给他说的故事已经影响了他的对于劳埃德先生的看法,反正他觉得自己现在编不出特别漂亮的话了,手心也有点出汗。
“我已经有了足够的枪手、猎人……”劳埃德先生挥了挥手,“但工程师,或者是队医,这种技术xing的工作还缺人,我会很愿意让你加入的。”
看起来医生的确是古往今来最受人欢迎的职业,不管是什么社会,不管是什么人。
(下)
戴维觉得自己gān得还不赖,真心实意地这么觉得。
在调动了自己所有的童子军技能和少得可怜的糙药知识以后,他至少包扎好了两个伤口感染的小孩儿,缓解了一个腹泻和两个肌ròu拉伤的男人。当然更严重的偏瘫他是没办法了,还有摸上去像是肝硬化的……但他让这个部落里的人多知道了一些避免伤口感染的方法。
印第安人对他的评价并不算高,而且有些还是认为巫医显然更好,但是无论如何,一个毛嘴子帮忙治病还是能赢得很多好感的。他们甚至讨论着要不要给他一个名字,在讨论的时候戴维看到灰雨笑个不停,甚至连血láng都有些忍俊不禁。他本能地猜测那些名字肯定不是他想的那样。
“他们打算怎么称呼我?”在结束了一天的“义诊”之后,戴维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是只给关系好的毛嘴子起名吧,这代表你们至少不讨厌我,是吗?”
灰雨正在用陶罐熬着兔ròu汤,她抬眼看了看戴维,居然又笑起来了。
“说吧,”戴维沉痛地看着血láng,“再难听的我也受得了。”
血láng看着他,那眼神跟之前比起来少了一些锋利。他没有直接回答戴维,反而是跟灰雨说了几句话,两个人一起笑起来。
戴维气得胃部抽搐(当然那也可能是饿的),好不容易修补起来的自尊心又一次千疮百孔。
“你很白,”血láng说,“灰雨和其他人,他们都说你比以前见过的毛嘴子都要白,白得像沙漠上的牛骨。”
“哇哦,”戴维冷冰冰地说,“这比喻真是妙极了。”
他低头看看自己,按照印第安人的习惯他光着上身,觉得凉才借来了一件属于血láng的鹿皮褂子,缺乏锻炼的胸膛露在外面,对比huáng色的衣服和其他人棕色的皮肤,确实看起来近乎于苍白。
他当然白了,他是高加索人,按照有记录的家谱来看从来没有和蒙古人、尼格罗人这些有色人种混血。而且啊,他从小不喜欢室外运动,对于日光浴和沙滩排球更是嗤之以鼻——为什么那么多人都不明白紫外线和皮肤癌的关系。就这一点来看,戴维的审美的确不太紧跟时尚。
看起来即便是在印第安人的部落,他的肤色都不是值得欣赏的——顶多是猎奇。
“他们打算叫你……”血láng说了几个发音古怪的词儿,“意思是‘白皮白骨’。”
不如叫我德古拉!戴维觉得这名字让他像一个死人。“这名字能改吗?”戴维不抱希望地问。
“名字都是别人给起的,如果你想要一个更好的名字,那么你必须做出了不起的事qíng来。”
“比如起死回生吗?”戴维没好气地嘀咕了一声,放弃了争取自己的权利,他有气无力地接过兔ròu汤,“今天我尽力了,虽然不指望你们感激涕零,可也应该得到点好的。对了,今天那个脸色发huáng的,我觉得你们该让他吃点儿好的,他大概没多久了。别混用他的餐具,还有,如果他去世的话,最好是火化。”
“火化,那他无法安息吧。”血láng皱了皱眉。
那个看起来就像有传染病的家伙如果把病毒扩散开整个部落都无法安息。“那就埋深点儿,”戴维克制着没说出刻薄话,他觉得面前的男人虽然很勇猛qiáng大,但要让他理解疾病的可怕还是需要费点儿口舌,他现在没力气。
戴维脑子里刚闪过这个想法,另外一个小心思又冒了出来,他偷偷瞥了一眼血láng,问道:“你们安葬死者是土葬吧?没有做成木乃伊?”
“这是不同的,一般人和酋长的葬礼不一样。”
“那……铁圈是怎么安葬的,他是个毛嘴子。”
“他不是我们的人,但是我们的朋友,我们按照他的意愿安葬了他。他希望被埋起来。”
土葬,耶!那么遗体肯定是完整的。
“那他穿着什么衣服?有什么东西陪葬吗?”
“我不知道。”血láng说,“我们接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躺在棺材里了,你们的人封好了棺材。我们带着他到了他要求的地方,为他举行了仪式,让他长眠。”
“听起来真贴心,那后来你们去看望过他吗?“
“当我们路过的时候,会的。”
戴维心满意足,他知道适可而止,并且已经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凯文·米洛先生的安葬的确是血láng经手的,他知道他埋葬的地方;那位脾气古怪的先生带着他的秘密走的,棺材里除了现在已经是一堆白骨的尸体,说不定还有些什么东西,所以才会封起来;他肯定渴望被找到,不然他不会留下一个锁着的箱子给他的印第安朋友……所以,戴维觉得自己有希望解开米洛先生身上的谜团——如果他能先想办法找他的墓地。
“我说,”他真诚地对血láng说,“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下次要经过他的墓地,能让我也去吗?我可以给他献朵花什么的,就是表达一点哀思。好歹他也算我的同胞,我们都是 毛嘴子,他一定很高兴看到我。“
血láng静静地看着他,黑色的眼睛里透露出的东西让戴维觉得有些紧张,他很不自然地笑了笑:“我完全是出于人道主义……“
“好。”
“呃……”承诺来得太容易。
“如果那时候你还在我们部落。”
戴维立刻陷入了一种难以表达的窘境:如果他在此之前就得到一个完美的逃跑机会呢?
算了,他很快对自己说,反正那是如果,等真的出现了再说吧。
一旦下定了决心,他立刻变得高兴起来,似乎终于从俘虏生活中找到了目标和亮光,之前感受到的屈rǔ都减轻了许多,甚至连跟血láng说话的口气都变得轻快了。
“说起来,米洛先生那个印第安名字,也就是铁圈,你们是怎么给他取来的?”
血láng也开始喝妹妹端来的兔汤,同时对戴维解释:“他制作了一个铁圈,据说是我们带他去的一个地方捡来的石头做的,那是一个神奇的铁圈。很坚硬,所有的武器都无法在那上面留下痕迹,最尖锐的箭头都不行。它能砸烂很多东西,甚至是其他的铁。并且,它很轻很轻,如同项圈一样的大小,却轻得像几只羽毛。当我们见过这个东西以后,就叫他铁圈了。”
“哇,那个铁圈在哪里。”
“他带走了,我也没有见过。”
“他没有教你们怎么做吗?”
血láng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那不是我们应该学的东西,铁圈说过,它原本不应该被制作出来,也不应该被人发现。那也许是天神所丢弃的东西。”
陨石?稀有金属?或者只是一个白人糊弄印第安人的东西!
戴维这么想,忽然忍不住笑起来。“我知道那玩意儿,有人拿它做盾牌,还有人把灌进骨头里,然后他们都变得超级厉害了,刷刷刷!”
他嘴里发出呼哨,左手做出爪子的样子乱晃。
血láng惊讶地看着他:“那是谁,这么了不起?”
“一个老头,”戴维笑得肚子都酸痛了,“名字叫做斯坦·李。”
作者有话要说:
注1:美国的基本行医资格证书。
第18章 警长很生气·你以为是在演《日落狂沙》吗?·不可告人的目的·傻子都看得出来
吴有金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一个破旧的小皮包,抖掉上面的蟑螂尸体,比划了一下,觉得他能塞进去三件衣服和一条裤子,可能还有一些饼gān,但水壶显然是不行的,只有挂在身上。它看上去又老又可怜,然而却是他能找到的最合适放在马背上的包了,毕竟作为一个从来没打算在沙漠中长途跋涉的人来说,这种马鞍上披挂的皮包可不怎么常用。
就在吴有金回忆在推特上看到的一种空姐收拾行李的方法,盘算着怎么带更多的东西时,楼下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他抖了一下,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下意识地将翻出来的皮包又重新塞回了橱柜里。
一阵噔噔噔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那是靴子重重踩在木板上声音。光是从这种声音里就能听出那人带着什么样的qíng绪。
“艾瑞克!”卢卡斯警长一把推开房间门,门板撞在墙上,灰尘瑟瑟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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