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暗的篝火灯光下,两个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微笑——那笑容被华休的西风chuī得简直像是偏瘫病人才有的,但确确实实发自肺腑。
吴有金悄悄地扫了一眼其他人,确认约瑟夫·怀特正在向卢卡斯警长讨烟卷抽,而血láng在不远处警戒着——他时刻注意有没有野shòu,然后才压低了声音对戴维说:“我有个猜想……如果今天蒙克先生说的话是真的,就是米洛先生留下的那个房子的事qíng,要是真的他留下来了……那会不会坐标指的就是那个地方?”
“嘘——”戴维冲他挤挤眼,“也许,钱钱,也许,但现在说这个太早了,咱们先回去,最好是找机会验证下坐标再说。我们得先在地图上画个圈。”
吴有金点点头,他又看了一眼卢卡斯警长。不知道啥时候,约瑟夫已经心满意足地从他身边走开了,他正好转过头看着他们。吴有金心里掠过一阵yīn影,他总觉得现在警长没有开始找他们盘问并不代表他不在意这个事qíng,他会怀疑他们想搞到六分仪的目的,而且……可能这次撒谎会更难!
(中)
他们几个人往回走的时候,风渐渐地停了。
虽然戴维和吴有金仍然隐藏着秘密,但毕竟取得了难得的进展,表qíng中有怎么也掩盖不住的开心。因为约瑟夫·怀特的坚持,在完成测量以后他们就付清了余款,所以今晚的这位主角也很开心。
怀特先生是个信誉良好的人,并且还很有商业jīng神。在拿到了尾款之后,他并没有像那些目光短浅的人一样撇清关系,而是跟戴维一路聊着,把他在海船上学到的东西都一股脑地告诉他。他讲那些满船乱窜的老鼠,讲他们怎么保存茶叶和烟卷,讲海鸥在怎么啄食鲸鱼的尸体……总之,怀特先生健谈而友善,在他的兜里有钱以后,他是非常可爱的。
他们就这样愉快地回到了卡森城,在西风和人声都寂静下来以后,城里除了偶尔走动的醉鬼和暂时没地方住而蜷缩在屋角附近的流làng汉以外,似乎一下子人都消失了。
怀特先生jīng神十足地抬了抬帽檐告别:“再见,晚安,先生们,愿上帝保佑你们!我得回去睡了,如果你们还需要我,可以到老地方来找我。我随时恭候!”
看来在卡森城找到一份儿工作还是件不太容易的事qíng。
他们和和气气地跟怀特先生告别,然后重新回到蒙克先生的旅馆,再次钻进那件比谷仓还差劲儿的客房里。
戴维和吴有金觉得浑身疲惫,他们拿起铁水罐打算去下面的水井好好洗洗身上的尘土,但正要走出门口的时候,卢卡斯警长忽然关上门,接着拖过凳子,靠着门坐下来。
“我们得谈谈。”他说。
戴维和吴有金心中咯噔一下,方才的兴奋如同背心那一点点燥热的感觉一样顿时被夜风刮走了。
该来的还是会来,就像沙漠再热再gān也是会迎来冬季的,花儿再美再香也会凋谢,少女再娇羞也会结婚生孩子——也许还会跟不同的男人生。
“我建议你们最好坐下,”卢卡斯警长看着呆立在面前的两人说,“也许我们会谈好一阵呢,血láng先生,我觉得你可以做在旁边的凳子上。”
戴维四下看了看——这房间里就只有两张凳子,卢卡斯警长的意思是他们做地上吗?然后像傻瓜一样仰望他?
绝不!
但吴有金已经很机敏地退到了房间的另外一头,在chuáng沿上坐下来。
机智!戴维向他竖起大拇指,但是不觉得这距离太远了吗?而且血láng坐在中间的位置,他们现在的格局就好像是一场网球赛的布局:他们和卢卡斯警长是球员,而血láng像个裁判。可现在这局面,难道说是卢卡斯警长相当于他们两个人的战斗力?
或者是自己想多了,他们俩也抵不上警长一个。
戴维甩甩头,唾弃自己这没出息的念头,在吴有金身边坐下来,打起全副jīng神,开始在脑中剧烈地活动,准备再编纂出一个可以让人信服的故事。
“你们这次准备了什么故事给我说?”
对手发球的时候来了个猛的!
戴维觉得吴有金浑身发硬,每次正面对上警长的时候他都这副德xing,这球只有自己来接了。
“首先,”戴维咳嗽了一下,“我觉得这么说不公平,你已经事先就认为我们是在欺骗你了。”
“现在把你的手按在心口上,向上帝发誓说如果你们对我撒谎了明天就回撞见理查德·劳埃德,并且被他绑起来扔到沙漠里去喂秃鹫和郊láng。”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戴维和吴有金一样算得上是无神论者,但有时候这根本跟信不信没关系,重要的是联想……
“为什么不先告诉我们你今天下午去了哪儿?”
吴有金忽然开口。
兄弟你一来就直奔要害的话,至少得跟我商量一下吧。戴维眨巴着眼睛,有点措手不及。
然而卢卡斯警长却笑起来:“我们是要做个jiāo易吗?”
“公平点儿。”吴有金板着脸。
“你很介意嘛。”卢卡斯警长微笑着。
对话向着不太对的方向发展,戴维觉得这不符合谈判的逻辑,他咳嗽了一声,决定来接过主动权:“是的,如果你还是不信任我们,那我们也不信任你。既然是一起来的……嗯,同伴,那么你去gān什么也不能瞒着我们吧。”
卢卡斯警长看了戴维一眼:“我去jiāo易所了。”
戴维楞了一下。
“我需要知道劳埃德最近的有什么买卖。”卢卡斯警长接着说,“有些事qíng需要搞清楚。”他又转向血láng:“你知道那个黑人说的吗?他说袭击者是扮成印第安人的白人,我想这事儿也需要弄清楚。”
这倒是个出乎意料的答案。吴有金追问道:“你是说……你相信那个黑人的话,觉得那些袭击有问题?”
“我不知道,现在什么也没发现,别乱猜,小子。”
血láng严肃地转头看着卢卡斯警长:“我不知道真相,但是休休尼人不能容忍嫁祸和欺骗。”
“没人受得了那个,”戴维说,“难道你认为这和劳埃德先生有关系?”
“我说了我什么也没有发现。”卢卡斯警长皱了皱眉眉头,“好了,别绕着我,现在该你们了!”
球又打过来了,戴维咽了口唾沫,看着吴有金,而后者却伸手在兜里掏了两下。戴维看到衣服口袋里鼓出来的形状,一下子抓住吴有金的手腕,压低了声音急切地说:“你疯了,钱钱,你拿那个‘东西’gān嘛?”
他说的‘东西’是一个圆环。
那东西来自于……劳埃德先生。
但吴有金却坚定地、用力地把戴维的手挪开,终于将那个圆环从口袋里掏出来。“他还记着这个,你给我过,就在警察局的时候他就提到过。”吴有金说。戴维的确给他转达过劳埃德那讨厌的话,只是他觉得需要给钱钱提个醒,别落单。
“那又怎么样,他不是还没动手吗?你现在拿出来是想gān嘛?”
“我们总要付出点代价的,不能一毛不拔。”
吴有金的脸绷得紧紧的,终于把那个金属圈掏出来,直直地举在身前:“我认为,理查德·劳埃德知道我们来卡森城是跟着来的,因为我这里还有他的东西。”
这个圆环吸引了卢卡斯警长的目光,他站起来,慢慢地走过来,然后从吴有金的手上接过那个金属圈。他仔细地打量着这个东西,目光异常专注。
吴有金继续说道:“他想让我判断这个东西的成分,但是我没法分析……我不是学化工的,而且我没有试剂。但是这东西很古怪,我没有见过这样的金属,它的密度和硬度都很奇怪,又不是锂合金……”
卢卡斯警长把这个金属圈还给他:“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关于金属的知识。锂是什么?”
“啊!”戴维的反应还算快,“钱钱好歹念过书,他还知道很多古怪的东方知识!”
“你闭嘴!”卢卡斯警长皱着眉头呵斥戴维,又紧紧地盯着吴有金,“劳埃德为什么觉得你会知道这东西的来历?”
“我不知道!”吴有金说,“也许他只是想赌一把运气,因为他已经自己实验过了,没法熔化这个金属,他也搞不懂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他说是偶然得到的,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话,但我想他其实对这金属相当感兴趣。”
吴有金看了一眼血láng:“他去找印第安人的目的,说不定也跟这种金属有关系。”
卢卡斯警长想了想,忽然解下他的腰带,从其中一个cha着匕首的皮扣上解下一个虎口大小的金属圈。“真巧,”他说,“我也刚好有一个。”
(下)
道尔顿夫人刚刚接手米洛先生留下来的房子时,离米洛先生去世大约有一个月,而卢卡斯警长接任治安官的活儿也不过八个月,正好遇到一个比较大的工程能认识认识这镇上的人,因为道尔顿夫人在镇上颇有名气,镇上的男人们都乐意为这个美人儿做点什么,卢卡斯警长也去帮了忙。
当时那房子残留着不少雷击之后的遗迹,破了个大dòng的屋顶,炸烂的家具,到处都木屑和碎片,还有被熏黑的墙壁和烧焦的房梁。男人们丢掉了不少的杂碎,有些则留了下来,那些还能用的东西一半捐给了安德鲁神父的教堂——这也许能弥补他多年来传道被拒的遗憾——一半由道尔顿夫人清点过后丢在了阁楼上。
这枚古怪的金属环就是在一片焦黑中找到了,道尔顿夫人将米洛先生的金属都仔细分了类,其他的都还算好,就是有几个大小不等的圆环看上去跟别的金属有点区别。她就将它们放在阁楼上,准备以后有用处就拿出来,也许可以做点扣环什么的,而其中最小的一个被卢卡斯警长从她那里拿走,用在了自己的皮扣上。
“所以,”戴维说,“你能确认这是米洛先生留下的东西,但是并不知道它是什么做的?”
卢卡斯警长摇摇头。
“道尔顿夫人倒是给我说过她有好几个这种圆环,”吴有金说,“但是劳埃德告诉我他是从一个印第安人手里买的,而印第安人又是从一个死人手里弄到的。”
“他并不知道这个东西的真实来源!”血lángcha话说,“他不知道铁圈,所以他认为要找到更多就需要向我们询问,他在怀疑这东西是我们制造的。他为了金属而要杀人。”
52书库推荐浏览: E伯爵